第6章 模拟

第三天。

高局敲響了小組辦公室的門。

饒菲菲開門:“高、高局?”

“嗯,小陸在嗎?”高局問。

“裏面坐,裏面坐。”饒菲菲讓開了道路,“陸組出去了。”

“出去了?”高局落座,饒菲菲殷勤的為他倒了杯水。

“去現場了,今兒早就沒來局裏。”饒菲菲說。

“你們那個案子弄的怎麽樣了?”高局瞟了一眼挂在辦公室中心的白板,“看來小陸很困惑啊。”

“高局您別急,陸組查了不少線索了。”饒菲菲說。

“我不急,常輝急啊。”高局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小陸估摸着還有幾天才能結案?”

“這……”饒菲菲有些為難。

“我也不難為你,等小陸回來讓他來一趟我辦公室。”高局放下茶杯,又交待道,“齊舟那孩子,唉,讓小陸多擔待些。”

“好的,高局,我會轉告給陸組的。”饒菲菲點頭。

“那我先走了。”高局邁步走出辦公室。

關上門,饒菲菲舒了一口氣。

————死者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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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徽搬了個小馬紮坐在客廳中心,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搭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凝固成一座雕像。

看樣子他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謎題令他興奮得睡不着覺,太陽初升時他就到達了現場,站在死者那光禿禿的陽臺上看太陽躍出地平線。

巨大的,如一艘游輪駛出天際,金紅色的火焰噴射而出,舔舐着藍灰色的天空,星子一顆一顆隐去了光芒,或者說被更強大的光芒覆蓋,光輪升起的速度格外快,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從地平線跳躍到地面以上。

陸徽雙手揣兜,斜靠着陽臺圍欄,他已有許多年不曾觀賞過朝陽,那恍若具有蓬勃生命力的火熱光球映紅了半個天空,掙紮着奏鳴清晨的序曲。

有點像紀樊陽,陸徽想。

紀樊陽有副陽光到刺眼的相貌。

欣賞完朝陽,陸徽回到了陰暗的客廳,他打開小馬紮坐在客廳中心,從他所站的位置,能洞悉全貌。

視線一一掃過家具,再一一排除,陸徽的目光平靜如水,心中冒出了無數種方案,又否決了無數種方案,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坐到了中午。

“嗡嗡。”

陸徽接起電話:“紀樊陽?”

“陸組,我拿了點午餐,給你帶上去?”紀樊陽說。

“你在哪?”陸徽問。

“樓下。”紀樊陽說。

“……拿上來吧。”陸徽說,“剛好我找你有點事。”

“嗯。”紀樊陽挂了電話。

不一會兒房門被敲響,陸徽打開門,首先拿過盒飯,才側身讓紀樊陽進來。

“這麽多?”陸徽掂量了一下飯盒。

“我也沒吃呢。”紀樊陽走進客廳,“剛做好就帶過來了。”

“你做的?”陸徽神情微妙,心中對紀樊陽的評價上了一個标準,他上下仔細打量紀樊陽,“看着倒是不像進廚房的人。”

“形勢所迫,不得不自己下廚。”紀樊陽攤手,“快嘗嘗好不好吃。”

“只要不是泡面,都好吃。”陸徽打開飯盒,被泡面調料麻痹的味覺開始覺醒,他挑了一葉青菜放在嘴裏嚼嚼,“不錯。”

紀樊陽開心得沒繃住笑:“那陸組多吃點。”

“當然當然。”陸徽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自己那份米飯,留下一半供紀樊陽細嚼慢咽。

他拍拍手站起身:“趕緊吃,吃完我跟你說案子。”

“嗯。”紀樊陽加快了吃飯的速度,腮幫子塞得鼓鼓的。

陸徽看着紀樊陽的吃相,長得好看的人甩開了包袱吃飯也好看,特別是紀樊陽這種像個小太陽似的人,陸徽想,紀樊陽有點像,前些天他陪着小侄女看的公主系列電影裏的那些個王子們,只不過紀樊陽是黑發而王子們是金發。

“好了。”紀樊陽說,他扣上飯盒,整理好碗筷,“陸組想說什麽?”

“乙二醇是防凍液,死者同時喝下防凍液就着安眠藥死亡,在王某離開後。”陸徽說,“我們來模拟下情景。”

“好的。”紀樊陽答應。

“我是死者,你是王某。”陸徽說,“你去門外敲門。”

紀樊陽走到門外,模拟敲門的動作:“咚咚咚。”

“我為你打開門。”陸徽說,他皺眉,“不對,王某說他進門發現死者正在陽臺上坐着。”

“那麽就沒有敲門,王某有死者家的鑰匙。”紀樊陽說,他拉開門,“我進門,提着午餐,我招呼你了好幾聲來吃飯。”

“我從陽臺上的躺椅上坐起身,走到客廳,坐在茶幾旁。”陸徽一邊說一邊進行着動作,“我打開盒飯,沒有戴塑料手套,拿起筷子吃飯。”

“我戴上了塑料手套,同樣拿起筷子吃飯。”紀樊陽說,“我還去幫你倒了一杯水。”

“飯吃完了,我回到陽臺上,拿着你給我倒的那杯水——”陸徽神色微頓,似乎覺得這裏不對勁,“不對,我送你走後,我将防凍液倒進水裏,然後走到陽臺上吃安眠藥自殺。”

“陸組發現了什麽嗎?”紀樊陽問。

“有些不對勁,我們把最後一部分再模拟一遍。”陸徽揉揉太陽穴,一閃而過的思緒如一道流星,還未抓住就已消失在視野之外。

“我去幫你倒了一杯水。”紀樊陽說,“我把水杯遞給你,我戴着手套,水杯上沒有留下痕跡。”

“我沒有戴手套,所以水杯上有我的指紋。”陸徽說,“我喝了防凍液兌安眠藥自殺……”

“我喝了防凍液兌安眠藥自殺……”

陸徽喃喃道,到底哪裏不對勁呢?

“陸組,不如我們先回局裏,技術科網偵說今天下午出報告。”紀樊陽提議。

“……”陸徽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先回局裏。”

“你怎麽來的?”陸徽問。

“打車。”紀樊陽說,他苦笑,“家裏要我自力更生。”

“那走吧,我開車。”陸徽說。

一路馳騁回到了警局,陸徽剛下車就被饒菲菲堵了個正着。

“董姍姐給我了手機報告。”饒菲菲追着陸徽的步伐說,“在已删除的短信裏找到了三條可疑信息,【我不愛王某了】,【我喜歡你】,【答應我吧】。”

“聽起來像表白。”紀樊陽說。

“信息來源是同一個號碼。”饒菲菲說,“我們是直接撥打還是?”

“回辦公室,用局裏電話打。”陸徽說,他回頭掃了一眼饒菲菲,“還有別的事嗎?”

“高局說讓你到他辦公室一趟。”饒菲菲說。

陸徽的腳步微妙的頓了一下,他從喉嚨中咕嚕出一句不甚清晰的話,約莫是嘲諷,然後調轉了腳步去往高局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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