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噩夢

被陸徽幹脆利落地拒絕,也在紀樊陽的意料之內,他輕輕松開了手,沒有失落抑或不解:“好吧。”他聳聳肩,掃了一眼所剩無幾的燒烤盤,“吃飽了嗎?”

“嗯。”陸徽灌下最後一口啤酒,右手伸進褲子口袋裏掏出錢包,“多少錢?”

“我來付吧。”紀樊陽說,低頭打開錢夾。

陸徽勾起了他标志性的譏諷笑容:“離家出走的小孩能有多少錢?”

“我不是……等下,你知道?”紀樊陽緊張地擡頭,額角的碎發随着他的動作劃出微小的弧線,顯得他稚嫩又無辜。

陸徽擺擺手,不打算詳細說:“多少錢?”他再次問道。

“八十五。”紀樊陽回答。

陸徽在錢包裏扒了半天,抽出四十五塊錢放到桌子上:“對半分,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也不喜歡別人欠我的。”

紀樊陽沒有異議,他拿起四十五塊,自己添上四十塊,站起身去交給老板。

陸徽沉默地看着紀樊陽的背影,他的眼珠很黑,邊緣隐隐外擴,看上去像只伺機而動的野狼,昏黃的路燈映着他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将一張臉分成兩半,半邊隐在黑暗裏,半邊暴露在燈光下,他眼中人影憧憧,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紀樊陽結完帳轉身走回來,他一步步走向陸徽,像陽光一寸寸劈開黑暗,以他的四任前女友的經歷發誓,陸徽是他見過最神秘,最痛苦的人,比他大七歲的瘋子警探軀殼中,藏着一個哀嚎扭曲的靈魂。

紀樊陽站定在桌前:“走吧。”

陸徽點頭,站起身,錢包塞進褲兜:“嗯。”

他們一路走回賓館,陸徽不說話,他像只幽靈,紀樊陽也不說話,他安靜的跟上陸徽的步伐。

在前臺登記了身份證,拿到房卡,他們走進電梯,上了四樓。

421,房卡上寫着。

Advertisement

紀樊陽将卡片貼在門把上,“滴——”房門開了。

紀樊陽踏進房間,陸徽卻杵在原地不動彈。

陸徽不喜歡住在陌生的房間,他對充滿着不熟悉氣味的地方格外排斥,他挪動了一下腳尖,顯出幾分焦躁。

紀樊陽注意到了陸徽的小動作,他不催促,後退了兩步,給野狼充分的空間和時間嗅聞領地,從上次陸徽猶豫着踏進他家,并且光速離開的遭遇,紀樊陽便暗暗記下了。

杵在門口,陸徽仔細的環顧打量了一圈房間擺設,從牆壁上懸挂的電視開始,櫥櫃,挂暖,椅子,窗戶,紗簾,遮光簾,兩張單人床,地毯,盥洗室,一樣樣東西映入他的眼簾,在大腦中迅速分類,哪些能用來逃跑,哪些能夠維持生命。

他動了動腳尖,眼神聚焦到房間裏唯一的活物——紀樊陽身上,很明顯的,他不信任紀樊陽。

而且他不信任這個情景。

紀樊陽等了一會兒,見陸徽直直地看着他,無奈地說:“可以把門關上嗎?這樣有點尴尬。”

陸徽怔愣片刻,邁出第一步,第二步,然後關上了門,他脊背抵着門板,局促地繃緊了肌肉。

紀樊陽換上一次性拖鞋走進盥洗室,“咔嗒”一聲關門,房間裏剩下了陸徽一個人。

陸徽呼出一口氣,他放松了一些,向前移動四五步,坐在靠近門口的床鋪上。賓館的清潔工作做得挺到位,床單和被褥散發着一股清潔水味道。

盥洗室裏嘩啦嘩啦的響聲停止,紀樊陽披着浴巾走了出來,他濕漉漉的短發亂七八糟的支棱着,撲面而來潮濕溫暖的沐浴氣息。

陸徽走進去,快速地關門。

從沒被人如此過分的警惕對待的紀樊陽搖搖頭,倚在床頭等頭發幹燥。

陸徽也洗好走出來,披着浴巾,他的肌肉很結實,倒是真像一頭活躍在森林裏的野狼了。

兩人躺在兩張床上,紀樊陽沉沉的進入深睡眠。

陸徽則輾轉反側睡不着,陌生的氣息讓他渾身上下不舒服,他直挺挺地躺着,調整呼吸,一個半小時後,他總算陷入了淺睡眠。

【“陸徽!陸徽!”年輕的男孩蜷縮在角落,表情既痛苦又惡毒,“我想死啊,我好想死。”】

【“放我出去,飛洋,放我出去!”】

【十幾歲的小男孩“咣當”一聲挂上巨大的鐵鎖,回過頭扭曲地微笑:“現在,就剩咱們兩個了。”】

【混雜着血腥味的黑暗,如潮水,一波一波湧向他,潮濕的味道,還有惡臭,應該是老鼠和蝙蝠糞便的味道,太過安靜了。】

【兩個男孩,卻只有一個呼吸聲。】

“陸組,陸組。”紀樊陽擔憂地站在陸徽床邊,輕聲喚道。

陸徽咬着牙齒,緊緊的閉着眼睛,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流下,他渾身上下都被汗液浸濕了,粗重的呼吸聲,證明這并不是個美好的夢境。

“陸組!”紀樊陽提高點聲音。

陸徽猛地睜開眼睛,他坐起來,如狼的眸子瞪着紀樊陽,胸膛上下起伏,顯然是魇住了。

“陸組,沒事吧?”紀樊陽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兩點二十五。

陸徽抽了兩張紙巾,擦幹淨脖頸和額頭的汗水:“我去洗澡。”然後步伐有些不穩地撲進浴室。

紀樊陽躺回床上,他皺起眉毛,左右也睡不着了。

待陸徽沖涼後走出浴室,紀樊陽躺着不動,靜靜地聽陸徽的動靜。

陸徽換上出門的衣服,輕手輕腳地拉開門。

“你去哪?”紀樊陽坐起身。

“出去走走。”陸徽說。

紀樊陽不贊同地說:“我和你一起出去,你一個人不安全。”

陸徽踏出門檻的動作頓了一下,收回了腳,“好吧。”他說。

紀樊陽覺得若不是噩夢,陸徽絕對不會答應同行。他套上短袖和長褲,拿着鑰匙和門卡:“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紀樊陽開口打破沉默:“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陸徽沉默,他在掙紮,電梯下到一樓,陸徽說:“不。”

永遠都是拒絕,紀樊陽似乎有點厭倦了,他颔額,不繼續追問。

陸徽的思緒飄到遙遠的地方,每年七月底,是他一年中最難度過的時間,他會做噩夢,每每驚醒,他一個人出門走走,呼吸夜晚冰冷的空氣,淨化他的肺管,和心髒。

他如一只游蕩在荒原上的鬣狗,獨獨一只,傷痕挂滿了他的身軀,他壓着不說,所有沉重和黑暗埋葬心底,待朝陽升起,他還是那個以“惹怒所有人”為目标的陸大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真噠”“臍帶繞口令”小天使幾乎每章的留言。

我這個人的脾氣……上一篇文你們應該感受到了,确實不是什麽溫柔的人……

我真的真的看到了小天使們的留言,也非常非常非常感動,我不回複不是因為我無視,是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特別是留言特別多特別暖的小天使,我其實在抱着手機屏幕蹭你們信不信……

我不會寫文案,看到那個暴躁的文案還能點進來的都是勇士。

那些個地雷,我打算寫完第二卷 試試能不能送給你們,畢竟沒簽約,就當送給你們忍受我的暴脾氣和耐着性子看文的獎勵了。

而且,因為沒簽約,我想怼誰就怼誰,真是太爽了。

罵我的評論我一個都不會删的,不怼死算我輸。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