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實驗

紀樊陽做好了通宵的準備,陸徽吃完晚飯就回賓館了。

饒菲菲勸回了楊潔,自己留下幫紀樊陽分擔了一半工作。

“上半夜你來,下半夜我來。”饒菲菲說,“旁邊有休息室可以歇會兒。”

整理了一些文件的紀樊陽點點頭:“好。”

大約淩晨兩點,饒菲菲揉着眼睛走進辦公室,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去睡會兒吧,我來看。”

紀樊陽跟着打了個哈欠:“那就謝謝了。”

“謝什麽,都是陸大魔王的手下。”饒菲菲拍拍紀樊陽的肩膀,有種同病相憐的悲壯感。

紀樊陽苦笑:“是啊,是啊。”他去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放到饒菲菲手邊,“我先去睡了,晚安。”

“去吧,晚安。”饒菲菲揮揮手,右手撐着額頭翻閱文件。

淩晨三點。

陸徽如一道飓風刮進辦公室,他“嘭”的一聲撞開門,眼中閃爍着精光,像兩個探照燈,直直的看向饒菲菲:“紀樊陽呢?”

“呃……?他剛去睡。”饒菲菲放輕了聲音,“陸組有什麽……”事嗎?

話還沒說完,陸徽就拐出辦公室徑直走向休息室,推開門站到一排椅子旁,紀樊陽躺在一排椅子搭成的簡易床上睡得正沉。

柔軟的碎發輕飄飄的浮在紀樊陽額角,緊緊閉上的眼睛睫毛形成優美的弧線,他長得溫柔,縱使睡着了也是散發着無害的氣息,像只蜷起來的雄鹿,剛長出稚嫩的鹿角。

然而陸徽不是有同情心的人,他推了一下睡得正香的年輕人:“紀樊陽。”

年輕人不耐煩的翻了個身,椅座太窄,他沒辦法把自己蜷起來,只能惱怒地嘟囔幾個聽不清楚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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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樊陽!”陸徽捏住年輕人的鼻子,黝黑的瞳仁泛起孩子一樣惡作劇的光芒。

差點被憋死的紀樊陽迷蒙地睜開眼睛,看着陸徽的眼神還沒有焦距:“……啊?”

“快點起來,我們去做個實驗。”陸徽歡快地說,每當他有了新主意就會像現在這樣,語調上揚,好似撿到五彩海螺的小男孩。

“不去。”紀樊陽打落陸徽捏着他鼻子的手,眯着眼睛就要睡着。

陸徽皺眉:“我去找個杯子。”他作勢就要離開。

聽到“杯子”這個關鍵詞的紀樊陽猛地清醒了,他還記得幾個月前潑到他臉上的兩杯水,他趕忙坐起來:“等等等,醒了醒了。”

陸徽滿意地調轉腳尖面對紀樊陽:“收拾一下,我們去李家村那個池塘。”

紀樊陽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着胳膊去抓外套:“你想到什麽了?”

“到時候就知道了。”陸徽洋洋得意地說,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欠揍的氣息。

紀樊陽認命地捏捏鼻梁,穿好外套站起來:“走吧。”

他們走出派出所,開着陸徽開來的車前去池塘。

紀樊陽坐在副駕駛,腦袋向下一點一點,活像只磕頭蟲。

陸徽眼睛亮得吓人,他打開車載音響,巨大的重金屬搖滾充斥在車廂內,直震得紀樊陽暫時失去理智。

“把這個關掉!”紀樊陽朝陸徽大吼。

“不!”陸徽唇角帶笑,他還降下了四面車窗,于是搖滾音樂散發到車廂外,驚動了周圍的居民,或者其他的什麽動物。

和陸徽相處,需要驚人的忍耐力,紀樊陽扭小了音量,陸徽較勁般的轉到最大,來回幾輪,紀樊陽退讓了。

終于開到了目的地,在紀樊陽謀劃秘密殺掉陸徽之前。

完全清醒的年輕人推開車門,說:“我們會收到一沓擾民罰單。”

“速度足夠快,他們看不清車牌。”陸徽說。

“好了,還有超速罰單。”紀樊陽說,表情頹喪,“我們會被高局罵死的。”

“是你會。”陸徽理所當然地說,“我一個中年男人怎麽會喜歡重金屬呢?”

紀樊陽努力說服自己站在身邊的混蛋是他的上司。

陸徽從車廂後排座位拿出一支手電筒:“我們來玩角色扮演,你扮演李//鵬,去站到池塘邊。”他指指池塘,“而我,扮演拿手電的人。”他後撤幾步站到帶有腳印的土坡旁。

紀樊陽跟随陸徽手指的位置,走到貼近池塘的小路上:“這裏?”他擡頭問。

陸徽打開了手電的最強光,白色的光束照進紀樊陽眼中。

紀樊陽眼中一片白茫茫,眯起眼睛也什麽都看不清,恍惚聽到陸徽的聲音:“走幾步。”

他踉跄了幾步,沒有視覺的情況下,他連方向都摸不清。

陸徽關了手電筒,紀樊陽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才睜開。

“看看你在哪。”陸徽說。

紀樊陽定神,低頭看腳下,他離池塘只有半步的距離,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剛剛多走幾步掉進池塘,以陸徽的德性是肯定不會救他的。

他和陸徽還不是朋友呢。

紀樊陽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贊嘆地看向陸徽:“原來這就是兇器。”

“是啊。”陸徽晃了晃手電筒,“兇手是個聰明人。”

紀樊陽突然跑向汽車,拉開車門鑽進車裏,升起了全部的車窗,并且鎖死了車門,他僅僅放下了駕駛室車窗玻璃露出一小條縫隙。

陸徽被紀樊陽獵豹一樣矯健的動作弄懵了,他站在原地拿着手電筒看着紀樊陽做完一系列動作。

“陸組。”紀樊陽聲音中充滿了笑意,“我們是朋友嗎?”

“不是。”陸徽一如既往的否定。

紀樊陽發動了汽車:“那我只能一個人回去了。”他挂了倒檔,汽車調頭。

陸徽茫然地看着汽車離開,他只有一個手電筒,和一個老手機。

紀樊陽的幹脆離開讓他有點委屈,但傲慢不允許他露出軟弱的表情,他撥通了魏從嘉的電話。

“喂?”魏隊的聲音不大清楚,略微有些沙啞,聽得出來是剛從睡夢中脫離。

“我……”陸徽猶豫片刻,決定還是說出來,“我被紀樊陽丢在李家村的池塘邊了。”

“哈哈哈哈。”魏從嘉沒忍住笑了出來,他努力清醒了一點,“現在淩晨四點,你還有三個小時就上工了,加油。”他挂了電話。

陸徽捏着手機,焦躁地圍着土坡走了兩圈,然後坐在草地上。

淩晨四點的草地,帶着露珠顯得有些濕冷。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及近,陸徽擡頭,紀樊陽降下駕駛室車窗:“陸徽,承認咱倆是朋友我就載你回賓館。”

陸徽雙肩撐起極致的傲慢,他挺直脊梁,說:“不。”

不過三個小時,陸徽覺得自己還是能度過的。

紀樊陽嘆氣,自從認識了陸徽,他一天中嘆氣的次數直線上升,他推開車門,走到陸徽身邊:“別坐在草地上,地上冷。”他半蹲下,直視陸徽的眼睛,年輕人的眼睛不是純正的黑色,是黃褐色,如姜黃色的琥珀,“這樣吧,你可以随時找我來談你的新點子,任何時間,怎麽樣? ”

陸徽沒見過紀樊陽這樣執着的人,通常人們在陸徽說第三次“不”的時候就會離開,走的遠遠的,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陸徽沉吟片刻,說:“我沒有朋友。”

“魏隊不是你朋友嗎?”紀樊陽問。

陸徽搖頭:“不是,是學長。”

于陸徽而言,學長和朋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依賴朋友,卻不依賴學長。魏從嘉是個給他幫助的好心人,他們保持着恰好的距離,像兩個平行線,他選擇性聽取魏從嘉的建議,選擇性執行,工作上的關系大于生活中的關系。他們之間不分享情感,亦沒有其他往來,只有工作和幫助,陸徽心中如明鏡,他記着一筆一筆的帳,并且找機會付清。

陸徽從不欠誰的,也不被誰欠。

紀樊陽倏忽高興起來,他仿若一個探險家,發現了一片無人踏足的寶地,這些隐秘而自私的小心思他偷偷地埋在心底,他微笑起來,手放到陸徽小臂上:“答應我吧。”

陸徽不耐煩地說:“你把這個弄得像求婚。”他沒有甩開紀樊陽的手,從鼻腔中哼出一句話,“先做一個月實習吧,小孩。”

“實習結束的時候,我需要一個證書。”紀樊陽比劃道,“這麽大,你親手寫。”

陸徽沒說話,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走吧。”

“你答應了。”紀樊陽跟在他後面。

“我沒答應。”陸徽說。

“你答應了,證書。”紀樊陽争辯。

他們像兩個七歲小男孩一邊鬥嘴一邊走到汽車旁,坐上車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被我家蘆荟幼稚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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