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亡
陸徽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雙腿伸直搭着矮凳,半眯着眼睛看電視。熒屏上晃動着獅子和長頸鹿的身影,動物世界總是看不厭的節目。
鑰匙旋轉的聲音響起,紀樊陽拉開門走進來,表情嚴肅:“陸組,你還記得席君鴻吧?”
“席少爺,我怎麽會忘。”陸徽往嘴巴裏丢了一顆爆米花,嘎吱嘎吱地嚼,像只大松鼠。
紀樊陽一邊換鞋一邊說:“他死了。”
“他死……”陸徽的視線從獅子身上轉移到紀樊陽,“他怎麽死的?”
“山洪。”紀樊陽說,“他為了救個小女孩。”
“小女孩救上來了嗎?”陸徽問。
紀樊陽搖頭:“沒有。”
陸徽把爆米花桶放在茶幾上,視線重新放在電視上:“饒菲菲怎麽看?”
“她沒去上班。”紀樊陽回答,坐在陸徽身邊,“你想去看看她嗎?”
“不去。”陸徽拒絕,他撕開一包薯片,“我很好奇之前那個賭約怎麽算。”
“陸徽。”紀樊陽微微皺起眉頭,“你不喜歡酸奶味的薯片。”
陸徽怔怔地盯着手中的薯片,擡手塞給紀樊陽:“那你買這個味道的幹什麽?”
“我的意思是。”紀樊陽把薯片放在茶幾上,“你沒必要掩飾你的情緒。”
“我該有什麽情緒?大吼大叫,嚎啕大哭?”陸徽重新抱着爆米花桶靠着沙發背,“如果饒菲菲因為席君鴻死了而喜歡他,那就太愚蠢了。”
“你想知道賭約的結果,就去看看菲菲。”紀樊陽說,“我記得你押了二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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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押了二百。”陸徽掀掀眼皮,“你去。”
“我不缺這二百塊,你缺。”紀樊陽說。
陸徽沉默了一會兒,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你和我一起去。”
紀樊陽溫柔地牽起唇角:“可以。”
陸徽穿上外套,剛洗過的外套散發着洗衣粉的清香。紀樊陽拿起手機遞給他,兩人一同走出房門。
站在電梯門前,陸徽問:“案子調查得怎麽樣了?”
“你想起來什麽了?”紀樊陽反問。
“我們通過那部電話交流。”陸徽說,“有人給我們送飯。”
陸徽說的輕巧,他的夢境遠不是這樣。
【鐵門上一紮長的小窗遞來一把匕首,王茵茵連滾帶爬搶奪過匕首對着他,髒污的臉上挂着哭泣般扭曲的笑容:“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拿起聽筒,經過變聲器的聲音冷漠地命令道:“殺了她。”】
【“我知道你是個警察。”王茵茵顫抖着握着匕首,“你不能殺人,我可以。”】
“電梯到了。”紀樊陽說,“二隊說他們暫時沒查到更多的線索。”
陸徽和紀樊陽走進電梯間,摁下一層按鈕。
“我希望你不要想起來。”紀樊陽說,他棕褐色的眼瞳映着昏黃的燈光,溫暖如燭火,“噩夢纏身的不應該是你。”
“我殺了人,紀樊陽。”陸徽說,“無論是脅迫還是自發,我殺了人。”
“你殺了兩個人。”紀樊陽說,“為什麽唯獨對王茵茵耿耿于懷?”
“我不知道,問我的記憶去吧。”電梯門打開,陸徽走出電梯間,紀樊陽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鑽進車裏,紀樊陽坐在駕駛位發動汽車。
“你給饒菲菲打電話了嗎?”陸徽問。
紀樊陽搖頭:“沒有。”
“我可不會安慰人。”陸徽扣好安全帶,“別指望我安慰她。”
“所以我跟你一起去。”紀樊陽暼了他一眼,“免得你把她氣死。”
“我盡量。”陸徽看着車窗外掠過的樹林帶,“我想起了我姐姐。”
“嗯?”紀樊陽發出一個向上的單音。
陸徽眯起眼睛:“我可能因為我姐姐才殺了王茵茵的。”
“……這就是你不想讓你姐姐知道你還活着的原因?”紀樊陽問。
“有可能。”陸徽點頭,一排一排行道樹急速後退,他沉靜的雙眼空寂冷淡。
“快到了。”紀樊陽踩着剎車,汽車停在一個安保嚴密的小區門口,他探出車窗,“你好,我找饒菲菲,饒小姐。”
“請出示證件。”保安指向攝像頭,“看這裏。”
紀樊陽照做,陸徽也拿出身份證。五分鐘後,他們駛入了小區。
車輛停在獨棟別墅的小院前,紀樊陽下車,陸徽感嘆了一句:“饒菲菲真是千金大小姐。”
“你姐也不差好麽?”紀樊陽翻了個白眼,打斷了陸徽佯裝的大驚小怪。
院子裏走出一位中年婦女:“你好,我是饒先生的管家。”
“我是饒菲菲的同事。”紀樊陽說,“來找菲菲說些事情。”
“紀先生,陸先生,對吧?”管家問。
陸徽點頭。
“跟我進來吧。”管家說。
紀樊陽和陸徽跟在管家身後進入別墅,上到二樓,管家擡手示意,陸徽敲響房門:“饒菲菲?”
房間裏想起腳步聲,門板打開,露出饒菲菲略帶憔悴的臉:“陸組。”
“我能進去吧?”陸徽倒是不客氣。
饒菲菲後退一步讓開道路,陸徽和紀樊陽走進去,房門關上。
“席君鴻死了。”陸徽開門見山,“你怎麽看?”
“……陸組十分關心你。”紀樊陽打了個圓場,讓氣氛不那麽尴尬,“菲菲你知道他的脾氣。”
饒菲菲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是你的錯。”陸徽說,“我讓他進組一起工作,我帶他去辦案,我……”
“然後你重傷,他去當志願者。”饒菲菲說,女孩擡起頭看向陸徽的眼睛,“他想做個好人,是你改變了他。”
“你是我最敬佩的人了,陸組。”饒菲菲說,“你用你的方式改變了那麽多人,席君鴻這個自私鬼竟然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小女孩放棄生命。”女孩邊哭邊笑,“我比任何一刻都感激你。”
紀樊陽遞過去一包紙巾,陸徽站在原地讷讷不說話。
“席叔叔和阿姨也會很自豪的,他們的兒子是個英雄。”饒菲菲說。
陸徽頗為艱難地開口:“那你喜歡他嗎?”
“我喜歡英雄。”饒菲菲吸了一下鼻子,說,“但他不是我的英雄。”
陸徽呼出一口氣,拍拍饒菲菲的肩膀:“我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