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挖料召喚搭檔

李曉蔓具有這時代難得的傳統保姆素質,不喜歡在背後八卦雇主,如果不是張姐不發她工資,而是以安排她在黑心廠食堂幹活代工資,她提都不會提張姐。雖然指着某記者善心大發、幫她介紹一份新工作,她對前雇主說的也很少。呃,張姐必定成為前雇主,她又不傻,估也能估到張姐會因黑心廠爆炸受影響,哪還有心思管她這個“遠房表妹”。

喬若茜大抱大攬,說工作包在她身上,然後以此為由問三問四。

從李曉蔓漏出的片言只語,結合她掌握的資料,她斷定張姐是挂名的銷售副總,真實身份多半是黑心老板的情婦。

她決定盯牢李保姆深入挖料——富姐八卦讀者愛看,一個靠山倒了的涉案富姐,她想怎麽寫就怎麽寫,不用擔心惹上侵犯名譽權的官司。

無良記者拉着小保姆慢吞吞散步,拖了四十多分鐘才走到地頭。

這是廣南典型的“城中村”,以前屬鄉下,随着城市開發劃歸市區,樓房建的不規範,前樓挨後樓的,給人的感覺陽光都透不進來。

欠缺陽光燈光補,今天又趕巧是陰天,白日亮燈不會顯得燥。城中村小店多,一樓幾乎全是開店做生意,年前的熱鬧氣氛從小店的門面最能體現,家家門前擺着盆栽的金桔求吉祥,新聯早貼,滿天星彩燈披挂。

李曉蔓跑進一個櫃臺上放着收費電話的沖曬店,取出傻瓜機中的膠卷交給老板【注】,一邊附耳悄語。

店主夫妻十分熱情,讓喬若茜先打電話,說打完再算錢,還将電話移到門邊小桌上,讓她坐在凳子上打。

喬若茜客套兩句,埋頭一個接一個電話往外打,最後一個才是給雇她的大報社會版主任編輯。不是她天生反骨,正如她所料,簡要新聞都沒她寫的份,那自有要聞版的記者殺去現場采寫。

主任編輯指示她深入挖料,“務必采訪到幸存女工”。喬若茜嗯嗯虛應,她已經将線索提供給別的媒體,幸存女工可能送往哪家醫院都講了,她不講人家也能查到。某大報要的舊聞她才沒興趣寫,至于特殊的幸存女工李曉蔓,那更不可能透露,這是她的私人擁有,誰也不告訴。

打完電話,李曉蔓不見影。老板娘告訴她:“阿蔓做飯去了,讓你直接上樓。七樓,門上貼着胖娃娃的就是。”

喬若茜沒急着上樓,借結賬和老板娘聊起來。這一問,獲知店主夫妻就是李曉蔓的房東,廣南人不大關心別人的私事,老板娘只知道李曉蔓帶着小外甥租她家的房住了一年半,前些天李曉蔓的表姐跑來,說那男孩回家了,要退租。這種突然退房,租房時交的三個月押金不會還。雙方讨價還價一番,說定李曉蔓住到三月底退租,屆時拿回一個月的押金。

老板娘對李曉蔓的表姐印象不大好,撇嘴道:“妖精似的,不知要把阿蔓帶去做什麽。阿蔓是個好妹崽,可惜了!”

喬若茜目光微閃,這還真是說不定,妖精表姐把小表妹弄去出賣色相很正常,但也有可能張某只想将遠房表妹打發去黑心廠的女工宿舍住。

無論哪一種,阿蔓不恨才怪!從阿蔓把自己打扮的醜不拉叽,就知道她不是一個樂意賣的姑娘。而住女工宿舍,不只是兩人一鋪髒兮兮,還和車間在一棟樓,長期住,有患白血病之險。

她難得地心生同情,原本她覺得小保姆終究素質有限,想替雇主保密都保不了,沒想到是這麽回事,MD李曉蔓沒連底兜“妖精表姐”的料,堪稱聖母。

聖母要不得,害慘自己。能不能說服李曉蔓站出來現身說法?

她拿起老板娘送的免費茶水,慢慢呷着,琢磨怎樣游說。單是李曉蔓倒好辦,就怕後頭牽扯到可憐姑娘不得不顧及的人,遠親也是親戚,親戚套親戚,複雜得緊。

忽地防盜門那邊響起李曉蔓帶笑的招呼聲:“茜姐打完電話了?餓了吧?”

喬若茜擡頭望去,驀地打了個愣。

老話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先前李曉蔓套着面袋似的廚工服看不出來,這會她下穿牛仔褲波鞋,上套一件黑白相間的緊身毛衣,身材那叫一個凸凹跌蕩。

她的第一反應是“魔鬼身材黃金比例”,随之意識到自己眼跛,這是前後反差太大造成誤解,阿蔓其實不達标,身高目測約一米六七,遠達不到模特标準。臉蛋倒是不錯,上了淡妝,糙黃的皮膚魔變成細膩如磁,最重要的是刮成點點的眉畫了一下,順眼許多,當得起“秋水眸,棠花顏”。

喬若茜的目光太直白,李曉蔓有些尴尬。正當年少的女孩子愛打扮不假,但她不至于蠢到把眉毛刮成等同毀容的點點!是張姐一時興起參照唐妝給她刮的。奈何這事不好透露,張姐是她的雇主,又是“遠房表姐”,說張姐的不是,別人對她的印象肯定打折扣。尤其眼前這位記者說會給她介紹工作,那更不能表現出對張姐心懷不滿。

于是她巧笑道:“我下了面條,不知合不合茜姐的胃口。”

喬若茜這才細看她端在手上的碗,白瓷碗青菜面,賣相不錯,青菜上一撮幹貝,能趕上開門做生意的店賣貨。

她忙接到手中:“太感謝了!我還正不方便上樓呢,有同事送東西給我。我兩手空空的連個BP機【注】都沒有,上了樓,他找不到。”

李曉蔓擔心:“這兒彎彎繞的,能找着嗎?”

喬若茜笑道:“能!他以前在這邊租過房住。”——其實沒有,是她一路用腳走過來,大小标志記住了,一股腦兒讓傳呼臺發到對方BP機上,這還找不到,別吃這碗飯。

李曉蔓笑彎眼:“那就好。嗯,我有BP機,要不要把號碼發過去?”

“那太好了!”喬若茜放下面碗便給傳呼臺留言,一邊重新評估李曉蔓和張富姐的關系:小保姆居然有BP機,穿的牛仔褲和波鞋是牌子貨,用的化妝品好像也是品牌貨,只有可外穿的毛衣是地攤貨……喳,兩人的關系未見得多好。錢最能說明問題,僅憑阿蔓靠在工廠兼職拿一份工資,李、張的關系就要打問號。小保姆一身兩職,富姐有事找她,阿蔓沒有BP機不方便。至于品牌褲子品牌鞋,多半是富姐将自己不要的賞給小保姆,看上去不舊在情理中,“妖精表姐”哪可能把鞋褲穿到舊。化妝品大概也是這麽來的,情婦這種生物,肯定三天兩頭追着潮流更新。

放下電話,她突然問:“你和你張表姐的身材差不多吧?”

李曉蔓詫異:“你怎麽知道?”

喬若茜心道果然如此,嘴裏言:“表姐妹嘛,跟親姐妹差不了多少。”

李曉蔓幹笑,親姐妹也不見得相似,何況她和張姐只是嘴裏說說的“表姐妹”,而且兩人身材相近是這半年的事,她長高了,張姐減肥了。

想到這兒,她反應過來喬若茜為什麽會有那一問,其實以前她也揀張姐不要的衣服,不合身可以改到合身嘛,保姆哪能不會針線活。至于BP機,則是必須配的,一來就配了,張姐住的地方能随便去嗎?身為鐘點工,打掃衛生必須趁那邊無人時上門。

喬若茜察顏觀色,慢條斯理地“品”面條,先誇阿蔓妹子的廚藝棒,再誇阿蔓妹子長得靓會打扮,不動聲色地套取自己想要的料。

如此一扯兩扯的,她碗中的面還剩小半時,某同事駕到。

廣南市人多、交通擁擠,地盤又大,從城東到城西能跑大半天,某同事來的這麽快是騎着能見縫插針的快捷交通工具摩托車。而且他還就真的熟悉這一片,因為上周他湊巧來這邊走街鑽巷刨料、好吧,不是湊巧,他是喬若茜的好搭檔,一個潛進了黑心廠,另一個自然找點這邊的新聞跑。

該筒子大名杜慎行,行事作派一點不謹言慎行,超熱愛高風險工作,也算流浪記者。他和一家報社簽了長約,挂了“機動記者”的頭銜,即自己抓新聞,自由度很高,明公正道做多家大報大刊的特約記者。

瞄見喬若茜,他來了一個漂亮的飄移式剎車,堪堪停在兩個姑娘的身邊,驚得李曉蔓花容失色往後退了好幾步。

杜記者視而不見,單手将面罩往上一掀:“恭喜賀喜!抓到……”一瞧喬若茜的眼色,緊急将“火爆新聞”吞回肚裏,改成:“……萬惡的犯罪分子!辛苦了!人民群衆不會忘記你!”說話間已從摩托車上跳下來,抓起後座的大背包:“設備送達,料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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