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保姆痛罵人渣

喬若茜毫無尊重地将張作家的書當成廁所讀物,但廁所不給力,一團昏暗,她又憋的不行,惟有先解決生理問題。

方便完按亮燈,巴掌大的地方一看就是後做的,瓷片面板的洗漱池占了近半位置,蹲式便池上方一個半舊的淋蓬頭,水管都脫柒了,但小小衛浴間收拾的整齊又幹淨,連角落都纖塵不染,顯示住戶是勤快人。再看,用品全部是廉價貨,從廁紙到毛巾牙膏牙刷杯子等等沒有值錢的,沐浴露洗發露都沒有,一塊用了少許的普通肥皂,一塊快用完的嬰兒香皂……嬰兒香皂?也就是說離開不久的阿龍也是用低檔貨。

某記者隐隐有了個猜測,抓起張作家的大作翻看:印刷質量還過得去,內裏配照超多,竟有十多頁彩照,打頭是張作家的藝術照,後頭是張作家和領導、知名作家的合照。張作家芳齡二十六,長得還行,但也就是小清秀。難怪讓阿蔓租個房子帶阿龍,青春靓麗的表妹擱家裏是給自己招禍。但也奇了,雇中年婦女當保姆不行嗎?能替遠房表妹配備電腦照相機BP機,犯得着省每月的那點工資?這裏面的蹊跷可不小。

拜讀內容,是小女人散文集,風花雪月的,看個開頭就知道水準幾何。不用說,肯定是買書號自費出版的玩意。推向市場沒人買不提,真正出版社列入規劃出的,頂多封面折頁上印一張作者小照,絕不會印這麽多彩照,大幅提高成本,還等同是個人宣傳志。

掃一下超長的簡介,獲獎着實不少,有幾個蠻眼熟——花錢買獎的大獎。

再看序言,哎喲,三篇寫序言的領導中有位是熟人,省文聯副主席!太好了,對張富姐的側面采訪不愁。

片刻功夫,并沒有特異功能的某記者“看完”了一本書,随手扔一邊,開始琢磨怎麽從阿蔓的嘴裏掏料,順便沖一個戰鬥澡。

李曉蔓聽到水聲,忙問要不要幫她取衣服。

喬若茜暗暗贊許,如果這姑娘為了讨好她直接翻她的背包,就要打負分了。不過阿蔓做富姐的小保姆許久,有這素質也不奇怪。

她帶笑擡高聲:“不用!我包裏亂,一會自己翻。”

幾分鐘後她走出來,李曉蔓不在房間,跑去了陽臺,還特地關上陽臺門、拉上窗簾。可見确實識眼色,雖然都是女的,有些事也該回避一二。

套上幹淨衣服後,她擦着頭發拉開門,見李曉蔓正煮姜茶,不由笑道:“有心了,這天氣多少有些寒意,喝碗姜茶為妥。”

李曉蔓忙取碗盛,一邊道:“不知你喜甜還是喜淡,架上有白糖,自己加。”

喬若茜接過碗:“吃了這麽多天的豬狗食,只要不是毒~藥我都喜歡。阿蔓,你心裏該有數,張姐即是副總,多少會受牽連,就算沒大事,也要協助查案,她恐怕有一陣自顧不睱。你怎麽考慮?我是說找工作的事,對工種工資工作環境有什麽要求?”

李曉蔓咬了下唇,苦笑道:“是啊,我要另找工作,不能回家。我家條件不好,回去多半要嫁人。可我還沒到十八歲,不想出嫁,找工作又有難度。”

果然沒到法定工作年齡。喬若茜默默給蔓妹子的人品值加了兩分,如果到了,以其條件做個女工不難,不用求她幫忙。沒到比較麻煩,稍微正規些的單位都不會收,這違反勞動法。而且沒成年就會被家裏嫁出去,代表李曉蔓多半來自偏僻鄉村。這妹子非常需要她的幫助,卻不肯接她的腔、賣富表姐的料。張富姐還是苛刻角色,遠房表妹打兩份工只能拿一份工資,還是黑心廠的工資,天曉得到手有幾文。如果阿蔓不是未成年……應該快成年了,富姐估計表妹不肯繼續做廉價保姆,故此将孩子塞給婆婆。

喬記者猜的不太準,李曉蔓拿到手的錢是不多,但在廚房幹有便宜占,廚房不是只為女工做飯,保安和管理人員也在廚房吃,她吃飯也就基本不用花錢,還能分到些高檔貨,比如幹貝,以她的收入哪買的起?以前連阿龍吃的奶粉糕點精細米等她都是從廚房拿,不然以張姐的精打細算,哪裏養得出胖娃娃。

但現錢少到只有四位數存款,她必須盡快找份工作,否則無法熬到成年。她從電腦桌的抽屜裏取出一個大紙袋,雙手托着,眼巴巴交給喬若茜。

喬若茜打開一瞧:身份證暫住證、初中畢業證、五筆字型培訓班的結業證等,還有九張從小學五年級下學期至初三的三好學生證。

一看身份證,李曉蔓并非馬上成年,小姑娘到今年十月才滿十七歲,鄉下姑娘,但三好學生證卻是縣城的。

她帶笑詢問:“你從五年級就到你張姐家了?”

李曉蔓搖頭:“是四年級,剛開始成績跟不上,五年級才好了。張老師幫我補課……”一語未了淚水脫眶而出。

喬若茜忙遞上紙巾,一邊輕拍她的背,繼續套話:“張老師是張姐的爸爸?”

李曉蔓又搖頭:“是媽媽。張老師命苦……嗚嗚……她是縣圖書館館長的女兒,如果不是有心髒病,哪、哪會嫁給那個畜牲……”

話閘子就此打開,不過李曉蔓透露的還是有限,好歹見過世面,知道有些話不能講,張老師是她的恩人,她三年級就辍學,如果沒有張老師的憐惜,她哪有可能讀完初中?所以不能暴露她到張家是當小保姆,那時她還是兒童。只能說是張姐考上大學,張老師太孤單,把她這個遠親家的女孩接到身邊。事實上也有這因素,不然張老師找個年長的保姆更合适。

李曉蔓主要痛罵張老師的畜牲前夫,那畜牲家境差,做小伏低娶上圖書館館長的女兒。改革開放初期,那男人靠倒買倒賣發了財,立即在外包二奶。而親友都勸張老師忍了,說她生一個孩子都幾近丢命,不可能替那男人生兒子,何況計劃生育越來越嚴,除非張老師願丢了工作才能再生。張老師一忍再忍,那男人越發放肆,天曉得包了多少二奶,生了一堆私生子女。到女兒考上大學,張老師終于咬牙離婚。

結果應了張老師是“旺夫命”,那男人的N奶們為了轉正很快打破頭,攪的他生意一敗塗地,又回頭找張老師,胡攪蠻纏的,生生氣死張老師……

喬若茜悄悄從大背包中摸出錄音機【注】,這些資料都可以用,甚至能單獨成篇:80年代暴發戶的惡行,雜志依然會感興趣。不成就寫小說,多好的題材。

于是李曉蔓一停下,她就湊幾句,句句湊到小保姆的恨點。

突然鬧鐘鈴響,李曉蔓忙抓起BP機按了幾下,語帶歉意道:“張姐沒給我留言,我得去她那兒打掃衛生,或許還要做晚飯。您先在我房裏休息一下?”

喬若茜哪肯錯過大好機會,說:“下午三點,張姐不在家吧?我幫你一塊做,如果她回家吃晚飯,我去附近小店等你。”、

李曉蔓一臉愕然,喬若茜心知保姆将陌生人領進雇主家是大忌,忙花言巧語:“你這傻妹子,用腦子想想,警察會不會上門?這麽大的案子,搜副總家是有可能的。我在場,可以作證說你只是鐘點工。”

李曉蔓一驚,她終究年少,經歷雖比同齡人豐富,那也有限,比如從來沒和警察打過交道。當下心中忐忑,有一瞬不想去“遠方表姐”家了。又一想:張姐說是副總,其實只是挂名的,我這個鐘點工更是打工妹,沒什麽可怕。

于是她抿了下唇,看向喬若茜:“張姐只是母公司的副總,又不是法人代表,公司也不是只有一家工廠,我從沒見她去過鞋廠。對不起……”

喬若茜不想聽到拒絕的話,拉起她的手,誠意滿滿地施教:“副總叫高管,下屬哪個單位出了問題,高管都有連帶責任。聽我的,我是記者,在鞋廠工作過,我對警方說的證詞,對你對張姐都有莫大好處。”說着話套上兜多多的采訪服,飛快往兜裏塞采訪必備。二月天帶寒,外頭再加件兜很大的被風,包都不用帶。

李曉蔓眉頭緊蹙:“張姐住處真的會被警察搜查?”

喬若茜鐵口直斷:“這還用問?我說‘有可能’是客氣話!不但會搜查住處,她還被帶去局子裏喝茶!她沒給你留言‘不必打掃衛生’對吧?如果她沒事,會不Call你?你在鞋廠上班,張姐能不擔心你是否平安?BLaBLa……”

一番話總算把李曉蔓繞暈,愣愣地被她拖出門,旋即又返回,從櫥櫃中取了一只雙肩式背包,這才“姐倆好”地手拉手下樓。

然而人家發傻也就是到樓下為止,經過沖曬店時一下甩開某記者,抓起電話,先是打傳呼臺留言,又打張姐家的座機……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錄音機:90年代中早期還沒有數碼錄音機,是磁帶式。可錄60分鐘的索尼微型磁帶,外形尺寸 7.0μm厚6.35mm寬,因小巧便于保存,兩千年後仍使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