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帶着阿蔓回家

婁保安哭訴和美女作家不得不說的故事,喬若茜柔聲勸慰、殷勤遞給他餐巾紙。

李曉蔓神經不夠結實,分明肚子咕咕叫,面對滿桌菜愣是難以下咽,甚至不幸發生假孕反應,于是借口上廁所開溜——還沒上的是一碟煎饅頭,去外頭堵服務生。

服務生沒勞她久等,很快端着托盤而來。

煎饅頭不貴,她自掏腰包讓服務員再上一碟,狼吞虎咽吃罷,往廁所磨蹭。

前後磨了大約半小時,回到包房,她頭麻地看到婁某仍在唠叨那點破事。

小李筒子不由憂慮能不能當好記者的助理,即往矣,她只需要傾聽張姐倒心靈垃圾,已經覺得夠難受,記者卻要傾聽無數人瞎扯。

記者其實沒這麽慘,尤其喬記者,向來只挖自己想要的料,挖的差不多,便灌采訪對象喝酒。別小看啤酒,這玩意喝多些必定上廁所。

婁保安一走,她馬上給李曉蔓夾菜,一邊道:“你只管吃你的,稿子又不用你寫。”

李曉蔓苦笑不語,喬若茜皺了下眉:“阿強是和你打架的那位?”

李曉蔓點頭。喬若茜嘆了聲,從婁保安曝出殺張富姐的是阿強,阿蔓就沒出過聲,她大致估出了是怎麽回事。

在公交車上時她注意過阿強,那小子一付笨人面相,算不上弱智,但智商肯定偏低。大概因為這原故,張富姐沒防範他,輕易放他進了房。也怪張富姐晝伏夜出的生活習慣,大白天在家睡覺!否則阿強沒那麽容易找上她,兩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不同。只要拖一拖,阿強那脾氣不是能忍的,多半先找婁保安算賬,張富姐也就不會冤枉送掉小命。

她不願李曉蔓滿心負罪感,沉聲道:“婁保安你該了解,他說的話要揀着聽。他并不知道你和阿強幹過架,信口蒙人罷了。我是看過現場的,床頭家用小保險箱開着,只剩下一些證券,用腳指也能估到現金鑽石金首飾都被搶走……”

李曉蔓動了下唇,想說張姐的保險箱中只會有證券,又把話咽回肚裏。她并沒有自責,相反覺得自己陰差陽錯替張老師報了仇,也替自己解了恨。

喬若茜以為她覺得不合理——阿強搶了財物怎麽不逃跑、竟去找婁保安?

她兩眼珠一轉,湊到李曉蔓的耳邊低語:“我始終感覺婁保安很可疑,也許這兩人以前便合夥幹過偷廠裏物質的勾當,阿強是老板的表侄,更方便把東西弄出工廠;婁保安外面的路子多,負責銷贓。這回阿強又跑去找他幫銷贓,婁保安多精刮,知道小打小鬧和殺人不可同日而語,索性将他扭送公安局。”

李曉蔓眨眨眼,覺得這說法太合理了,連她都要相信了,保安偷點東西太尋常,連她這種在廚房幹活的都會參與私下分贓。當下重重點頭:“有可能!別看廠裏管得嚴,那是對工人,保安哪個不是關系戶,公開拿‘處理的不合格産品’,私底下天曉得。”

喬若茜松了口氣,轉而聊起菜肴天氣,勸李曉蔓大好春天別悶在房子裏,一會跟她出去轉轉。

說話間婁保安上完廁所回來,喬若茜一臉歉意道:“報社Call我,我得趕緊走。婁哥還要添點什麽?小妹難得有機會請婁哥一餐,緣份啊,可別跟小妹客氣。”

婁保安連聲表示足夠,喬若茜便喚服務員結賬,又要了一打啤酒,加了兩個大菜。

婁保安客套連連,先前的些微不滿煙消雲散——桌上菜好些沒動,大可Call幾個狐朋狗友帶着妹崽來聚聚。

卻說喬、李出了酒樓,趕巧一輛送食客的士停靠門前,她立即拉着李曉蔓上車,至于擱在出租屋的背包,改天讓新鮮上任的小助理取回。

這個時間段街上不算太塞,喬若茜伸了一個懶腰,望向窗外:“天天跑來跑去,卻難得有不帶目的看看街頭風景的時候。”

李曉蔓被觸動心懷:“我只熟經常跑的幾條線,都沒出來逛過街。”

司機大佬笑搭腔:“兩位妹崽做生意的?”

喬若茜打哈哈:“是啊,現在做什麽事不是做生意?學校老師都拿學生當顧客。”

司機大佬不同意,抱怨兒子調皮,老師訓他這個家長如訓孫子,可憐他沒有半點“顧客是上帝”的好感覺。又列數做老師的好處,諸如工資獎金穩穩,還有兩個長假,不像做的士司機,吃個盒飯都趕時間,難得給自己放個假等等。

喬若茜附和:“可不正是,幹哪行知道哪行的辛苦!說打工苦,但只要不是太黑心的企業,朝九晚五上下班,法定假日肯定有,每周都能休一天【注】。幹別的,哪怕看似體面、收入不錯,誰知道後頭的付出?三百六十五天連軸轉,遇上點事半夜都要爬起來……”

李曉蔓突然道:“我不怕辛苦!我一直連軸轉。”

喬若茜目光微閃,她說這話,無非為替李曉蔓安排別的工作打伏筆,未料這丫頭蠻敏感!

她寬慰地手搭小助理的肩:“看出來了,不然怎麽帶你出來?你也別繃的太緊,就像咱們的司機大佬,辛苦是自己勤力,真想休息,自己給自己放假。總之往外走走天寬地闊,別把自己拘死,世界沒那麽可怕。”

司機大佬大加贊同,滔滔以前在一個半死不活的國營廠工作,末了下崗,咬牙借錢買車開的士,至少收入比以前高多了,眼界也開闊了,開到不想開,去做點小生意。

的士在堪稱勵志的節奏中停靠某小區。喬若茜住這兒,今天她決定學張富姐大白天窩在家裏,算是給自己放個小假,反正雜志稿沒那麽急。

說起來她這種刨人家祖墳的記者,哪怕帶親友回家都有風險,誰知某人會不會在外說漏嘴、引來收拾她的狠角?但她莫名就想帶小助理一塊住,明明先前沒這打算,她之所以決定只雇用李曉蔓一個月,是小姑娘能在原出租屋住到三月底。

向來跟着感覺走的某記者對此沒多糾結,自我解釋要采寫某富姐,還是把重要采訪對象扣身邊為妥,相信臨時助理不會出賣她。就算看錯,這地方也只是她的臨時住處。為了小命的安全,她換住處可勤了,元旦前才搬來這塊,而且難得回來,不知有沒有住滿十天。

小區樓房半新不舊,沒有電梯,因為樓高僅九層,優點是足夠中心、交通便利。

市中心的房當然是标準化樓房,樓道寬敞,板正中給人一種舒暢的感覺。

喬若茜住在四樓,403房,她一邊開門一邊笑言:“死臨生【注】,這意思是哪怕注定要死,也能臨時出現轉機,死裏逃生。”

李曉蔓想起茜姐在車間爆炸的瞬間跳樓,敬佩地微笑。

喬若茜感覺大好,她會将李曉蔓帶在身邊,和阿蔓左一個小眼神、右一個小眼神也是有關的。人都有虛榮心,誰不喜歡敬佩自己又不犯嫌的安靜妹崽?阿蔓還不是只會靜靜呆在一邊的弱雞,潑起來時夠潑辣,阿強就被她收拾的沒有還手之力。

城市房子以兩房一廳最好出租,這種格局也就最多,喬若茜不會費功夫找單人房,這套便是兩房一廳,即她的“包食宿”承諾并非空話,現成空着一間。如果阿蔓不住過來,她打算把房租和生活費折成錢給阿蔓。

臨時住處的客廳擺設超簡單,一眼望去顯得空曠:蒙着罩子的長沙發正對蒙着罩子的電視機,一張蒙塵的玻璃茶幾。地板當然也是灰撲撲的,一看就有陣沒住人。

喬若茜全無主人風範,擺手道:“你随意,我去打幾個電話。”言罷入主卧。

主卧所有家俱都蒙着罩子,她一把掀去工作臺上的罩單,電話電腦打印機傳真機等等一應皆全。不過連電腦在內全是買的二手貨,雖然她賺錢本事還行,但工作性質決定了必要時空身走人不回頭,有可能扔掉的東西當然揀便宜的買。不能扔的,她要麽随身帶,要麽放在銀行保險箱中,而塞不進保險箱的“大件”像專業相機之類,是放在工作安穩的朋友處,人家還能幫她做日常維護。

撲嗵坐在布罩都沒掀的椅子上,她往桌子下摸出一瓶飲料,開蓋,咕嘟兩口,幹活!

先前她在酒桌上說報社Call她并非假話,不是一家,天曉得多少家,BP機震個沒完沒了。一并處理,不便回的也給傳呼臺留個話,各路關系不能開罪。

這一忙時間略長了點,約摸三小時後她才跑出來。

房間大變樣了,地拖過灰抹過,窗戶都擦過,深、淺兩色窗簾一看就用洗衣機洗過甩幹再挂上。沙發和電視機的罩布不見影,應該也洗了,晾去了陽臺上。

她推開空房間的門,這裏只有一桌一椅一個空櫃,加一張放有席夢思的床,同樣拖過地板抹過灰擦淨窗,單層的印花窗簾也洗淨甩幹挂好。

李曉蔓還在廚房忙碌,喬若茜心中泛起淡淡的溫馨,又汗津:她偶然會悶在家裏碼大稿,自然會配備廚具,搬家時基本扔掉,因為廚具不但廉價,還往往鏽的不能看。冰廂應該沒長蘑菇,冰廂洗衣機電視機熱水器空調電話、床櫃椅席夢思等是房東配置的,損壞要賠,而她一出外搞不清幾時回,也就難得往冰廂裏放食品,充其量飲料過期。

李曉蔓聽到動靜,揚聲道:“衛浴間清潔過了,可以用。”

喬若茜再次汗津,好像洗衣機上扔了髒衣服,肯定發黴了!

跑到窗邊張望,果然衣服和罩布一塊晾在陽臺上,居然竟然能洗幹淨?

她茫茫然有種回到少時的感覺,隐約聽到兄姐驚呼、母親責怪、父親護短……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說明:炮灰發滿了三萬字,周四是換榜日。不管能不能上榜,後天更新。不能上榜炮灰也會堅持隔日更,能上榜按要求更新。

每周休假時間:1994年我國仍是每周只休周日,雙休是從1995年開始的。1995年3月25日,□□第174號令,發布《□□關于修改〈□□關于職工工作時間的規定〉的決定》。自1995年5月1日起,實行5天工作制,職工每日工作8小時,每周工作40小時。

4和3:粵語中4和死同音,3和生同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