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邊兇手現形

某酒樓遙對祖江,江畔以前是游客垂釣處,現在裝了護欄,并有風景石點綴,先前喬、李用夜視鏡看到的潛伏者,埋伏在風景石形成的黑暗中。

這會一個姑娘從暗影中冒出來,手撐護欄一翻,貌似要跳江。

李曉蔓差點失聲驚呼,被一只手捂住嘴巴,伴喬若茜的低斥:“沒眼力!”——人趴在樹上頂多打個小盹,不可能睡死,小助理先前一個緊張便将她驚動。

李曉蔓很有自知自明,為免自己犯女性通病,不嫌熱地戴上口罩。有了這層阻礙,便是尖叫音量也有限,驚動不了遠在江邊的人。

那一頭,姑娘果然不是跳江,而是跳坐在護欄上,面朝祖江,留個背影供人腦補。

李曉蔓眨了下眼、再眨眼,這姑娘的背影好熟……不是熟人的熟,是那身衣服,白底碎花半長袖,和自己在某專賣店買的衣服一樣,不知道褲子是否也是七分褲。

喬若茜的觀察力更強,看出那姑娘被江風吹亂的頭發和李曉蔓差不多長,身材也差不多。可惜距離略遠,除非那邊喊叫,否則只能看無聲片。會唇語都不管用,姑娘附近的路燈壞了,又或是特地熄了,小徑上的路燈遠遠斜照,光線昏暗。

江邊,環衛工走到距姑娘三四米處,沉聲問:“你想怎樣?”

姑娘低笑:“在想十二年前的事啊,剛開學,鬼節剛過【注】,只隔一天,江上就看不到河燈……我差不多都想起來了!”

如果喬若茜能聽到,會發現她的聲音和李曉蔓很像。之所以不全像,是李曉蔓為扮林珍練了帶廣南腔的普通話,而這姑娘說的是純正普通話。

今天是農歷三月二十七,月隐燈光暗,陣陣江風吹送被污染的水流特有的腥臭味,有那麽股驚悚片的陰森勁。

環衛工呼吸微微加重,姑娘恍若未察,一味沉浸在回憶中:“那天晚上月亮圓圓的,不像今天星星都看不到幾顆。哎呀,江山易改,只有人如故!我記得那天紀叔也是這樣鬼魂似的冒出來,這是紀叔的喜好麽?”

環衛工§紀澤眼前發黑,恨不能時光倒流,十二年前怎麽就沒捏死這衰女!

那時他為了追高巧雲,三天兩頭請假照顧得了肝癌等死的林成。九月三號傍晚高巧雲送晚飯到醫院時,背着林成向他抱怨林珍又不知跑去了哪兒瘋玩。他馬上笑言這就去找——他知道林珍在哪兒,只是不便告訴高巧雲。他和林成交情好,兩人經常一塊帶自家小孩去戲水釣魚,但高巧雲不是疍民之後,怕水,故此一直瞞着她。林成的病會傳染,不敢讓林珍往醫院探父,小姑娘便經常跑去老地方對江傻坐,一坐老半天,他幾次從江邊領回林珍。

這回也是一找就找到,不料衰女破口大罵,還脫下鞋子扔他。原來衰女看到他抱着高巧雲親嘴,說他再敢欺負她媽,就要講出去。

這種事情擱現在沒什麽大不了,所謂“朋友妻不騎白不騎”,頂多得個風流名聲。但在80年代初卻能毀掉一個人,“亂搞男女關系”在單位會被處分,甚至開除。他花了那麽多功夫追高巧雲,冒着被傳染的危險照顧林成,怎麽能被一個衰女擾了?

那一刻,他無以克制地起了殺心,江裏淹死個把小孩尋常事,林珍不大會游水,嬌滴滴的,要攀着舊輪胎才敢撲騰。

區區七歲的衰女,他拎起來直接扔進江中,這樣就算林珍的屍體被人撈上來,屍體也沒帶傷,完全是淹死的。

沒想到衰女命這麽大,十二年後找上門!起初他沒當回事,以為只是一個騙錢的北妹,直到“抽象派照片”送上門,那飛舞的鞋子、變形的人體、空氣中的水波紋,在暗示什麽還能不明白?而且拍照地點就是他現在站的位置,當年林珍就在這兒被他扔進祖江。

他想過花錢消災,但混娛樂圈的,那胃口是他能滿足的?他也想過十二年前的案子找不到證據,林珍拿他無奈,但林珍可以用另一種手段複仇——挑釁高巧雲和他反目,勾引、毀掉他的兒子!

垂眸掩去眼底兇恨,他跨前兩步,啞着嗓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個存折有二十萬,請你不要再糾纏我老婆。”

“你TM打發叫化子?”姑娘哧笑,有些笨拙地轉身下護欄,一邊嬌嗔道:“人家是要讨個公道,可不是為幾個小錢……”

說時遲那時快,紀澤一刀捅過去!

姑娘猛然身貼地,單手一操紀澤的腿,将他掀翻在地。、

紀澤在健身房沒白練,摔的七渾八素,手上的刀竟然沒飛脫,牙一咬,再次向同樣倒地的姑娘捅去。

姑娘就地一滾輕盈跳起,學着電視劇腔調嬌笑道:“小女子是少林弟子,您老人家不夠打!紀叔啊紀叔,怎麽這樣沉不住氣呢?十二年前的案子,我想起來也沒證據對不?你跑來持刀殺人,這下罪名坐實!明跟你說,其實我沒想起誰殺我的……”

紀澤驚恨:“你不是林珍!那衰女死了!早死了……”

姑娘趁機兩腿翻飛,将紀澤手中刀踹掉。

刀撞上風景石,發出清脆的響聲。姑娘拍拍手:“現在可以好好談一下嗎?”

紀澤被踹的蜷縮在地,心中一片絕望,談什麽談?就算把房子賣了也滿足不了這條女的胃口,就算他是百萬富翁千萬富翁也沒用,敲詐一旦開了頭,沒完沒了!

他心一橫挺身站起:“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大不了陪上這條命!”

“哎喲喂,滾刀肉!”嬌柔的聲音來自稍遠的花樹下,又一個臉蛋有幾分似高巧雲的姑娘笑吟吟冒出,比“少林女弟子”矮些,風情萬種地撫了撫頭發:“紀叔沒錢買自己的命,倒有錢塞給白~粉仔買我們姐妹的命。”

詐騙團夥!紀澤恨不能将這些北妹碎屍萬段!他并沒有花錢買兇,人在生意場,總會知道些邊角事,怕“林珍”毀了他現在的生活,他打了個電話,對方口口聲聲“小事一單”,一分錢沒要,只說以後有個什麽事,請他幫點小忙。

他是大型藥廠的倉管部主任,這個“小忙”小的了嗎?那晚高巧雲告訴他逛街遇上艾滋患者拿針筒捅人,他驚掉半條魂——因對方打過包票,那天他去健身房前打電話通知對方,将老婆可能會帶林珍去的商店告之,結果在第二家就出事,艾滋患者是誰派的還用說。

居然出動艾滋患者!他以為頂多将北妹揍一頓吓走,這種手筆,他所要付的代價肯定更要命。最可恨的是,那家夥還超沒用,被路人砸趴下(其實專業犯罪分子沒這麽無能,是有保镖暗地跟着李曉蔓,他們不得不臨場發揮制造混亂。結果保镖還沒出手,眼利的某記者先将艾滋嫌疑犯砸趴)。

衆所周知艾滋病和吸~毒聯一塊,販~毒團夥全是亡命徒,這些天他坐立不安夜發噩夢,看到北妹送來的游樂園套票,恨得直想捅死北妹。

此前他猜測過北妹可能是詐騙團夥的,又抱僥幸心:如果是團夥作案,怎麽會用十二年前已經難尋證據的事來威脅他?他一個拿工資的也沒多少錢,還不如朝那些風流老板下手,省事來錢快。

他想或許林珍真的沒被淹死,長大後回來讨債。故此今天“林珍”打電話一約他便答應了,心想反正已逃不脫被販~毒團夥拉下水,左右沒好下場,索性拉着将他害到這地步的林珍一塊下地獄!

未料真的是詐騙團夥作案……猛然他心一跳:傻了!沒有詐騙團夥,只有販毒團夥!從一開始就是販毒團夥盯上了自己,從林珍登門就是為了套他!什麽派艾滋病患者殺林珍,全TM是同夥!

他會這麽想,是不知道白~粉仔和散布病毒的案犯都死了,認定對方是用這兩顆棋子來套他,他敢不認賬,有人證!再加今天他親自動手,渾身長嘴也說不清。

絕望中他死閉了一下眼,強忍恨意幹笑:“有話好說,我又跑不掉。問個問題行嗎?你們怎麽知道林珍是我殺的?還是死在晚上?她沒死吧?就是去我家的那位吧?怎麽不出來見個面?”

少林弟子§林珍吃吃笑:“我才是林珍啊,紀叔眼瞎,站在你跟前都認不出。遙想當年這兒多偏啊,紀叔把我的漂亮涼鞋擱岸上,貧困年代,長達兩天都沒被人揀走……”

矮個§林珍不耐煩,打斷道:“行啦,戲已演完!紀先生,當年林珍可能是自己下水玩淹死的,也可能是被殺。誰會殺一個小孩?娶高巧雲的男人最可疑。如果你對‘林珍’上門反應正常,那林珍之死便與你無關。可惜你沉不住氣,自己跳出來。至于作案時間是晚上,白天你敢下手嗎?那時這一帶是疍民住區,江上時有木船輪船穿梭往來,這兒再偏僻,江面視野開闊,你不怕被人瞄到?”

少林女弟子接腔:“她不是死于農歷十六就是十七,查一下天氣預報,那幾天廣南都是大晴,祖江之上明月高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只管問。”

紀澤只覺得胸口憋悶得透不過氣,索性一把扯去口罩,冷冷道:“即不是為那個衰女,約我來這塊幹什麽?我已經落進你們下的套,要我往東我敢往西?”

少林女弟子一臉詫異:“下套?下什麽套?少TM胡咧咧,你自己當街砸死那個男扮女裝的瘋子,關我們什麽事?”

紀澤這才知道某案犯死了,當下懶得争辯,淡淡道:“一條人命就夠槍斃,再加一條也不過如此。說罷,要我幹什麽?”

矮個姑娘做了一個優雅的“有請”姿勢:“請你喝茶啊!”

紀澤一驚,“喝茶”喻意豐富,其中一個意思是“去公安局喝茶”。

舉目四顧,并沒有警察的影子,只能是販毒團夥的頭目請喝茶。

他理了理因打鬥淩亂的衣衫,端起幾分架子:“恭敬不如從命,帶路。”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下一更在六號,完成萬字更。

鬼節:農歷7月15日是中元節又叫鬼節,舊俗放河燈祈願。1982年的鬼節在公歷九月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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