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齋堂家暴事件

鶴雲觀是地處鬧市的道姑觀,當然數百年前建觀時絕對清靜,便是十年前都有閑雲野鶴的風光。現在也不算太差,至少周邊環繞的是新樓盤。

喬若茜新租的房子距鶴雲觀不到一站路,直接原因是她到處拉廣告,鶴雲觀同意在商報亮相一個月。不是硬廣告,宗~教場所上媒體限制很大,所以人家做的是齋菜軟廣告。鶴雲觀的齋菜本就有名,上些素菜有益健康的小文章沒問題。這些小文章在副刊發表,廣告方要求不高,文中帶有鶴雲觀的名字就行。軟廣告還不用喬若茜親自寫,搞征文。居士中不缺文學愛好者,牽線的就是一位愛寫散文的居士,出錢的也不是鶴雲觀,是某位居士老板。老板筒子喜歡在齋堂請客吃飯,喬若茜作為報方代表,時不時得陪吃溝通一二,住的近方便。

住這邊的另一個原因是為李曉蔓,她扮完“林珍”後,因心理素質欠佳鬧失眠,想去寺廟燒香。喬若茜被吓得不輕——“香火錢”可沒準數,衆所周知如今寺廟觀庵等同經濟單位,像她拉廣告那樣拉供奉一點不出奇,小助理有幾文?于是綻開三寸不爛之舌,說動李曉蔓到鶴雲觀的齋堂幹白工表虔誠,做“義工”沒有要達到法定工作年齡的限制。

白工不是全天幹,李曉蔓只在客旺的晚間去齋堂打打雜,不影響白天整理資料、看書學習。餐館原則上十點收檔,但拖時間尋常,如果收檔太晚,廣南治安可不怎樣,喬記者以自己的名義要了間免費居士房,給小助理必要時留宿。

道觀從上到下都是女子打理,力氣大的李曉蔓來打雜,當然應該幹力氣活。

齋堂與時俱進一應設備統統現代化了,用不着挑水劈柴,雜務中的日常重活是送開水:1994年還沒有冷熱兩用的桶裝純淨水,酒樓茶肆給食客沖茶是先在廚房燒好開水,再将熱水瓶放到外面的工作臺上,中途也要及時加滿開水瓶,這是小李筒子的主要工作。

廣南是著名的不夜城,人稱晚上十點夜生活才開始,但齋堂隸屬道觀,這麽晚該關門。來齋堂吃飯得趕早,通常六點過後便陸續有客來,七點多進入旺時,所以李曉蔓每晚六點正上班。

五月下旬一個平常的日子,她早早吃過晚飯便往鶴雲觀——終究是山裏妹,對鬼神不敢亵渎,幹白工就是幹白工,除了晚上收檔時随衆吃個夜宵,不占半點便宜。

你說占了間客房?那是鶴雲觀安排給喬記者的休息房,空着也是空着。

每回想到茜姐,小李筒子心中就有些黯然——“林珍案”後大記者又跑的神龍見首不見尾!雖然這次時不時會和她通個電話,卻老提做廚師多好。

她知道對自己來說這不失為一個好選擇,廚師學校初中畢業生就能上,短期培訓像面點班兩個月便能拿到結業證,烹饪班也只要三個月。但,另找一份工作便要遠離茜姐,太讓人難受了。尤其喬若茜說:“你将來幹別的工作,咱們也可以一直做室友。”哼,當她好哄,以喬若茜的習性,住處就是個擺設!她好意思讓茜姐分擔一半房租?更主要,一年到頭天曉得能見幾回。

她看得分明,想真正跟在喬若茜身邊,必須能碼字。雖然自知水平低難以辦到,她還是想試試,借着在齋堂打雜,悄悄寫了篇吃素菜的散文參加征文,也不知能不能中選。

不管心思多重,幹活都得好好幹。趕到齋堂後,她快手快腳灌好了熱水瓶,一瓶瓶放上推車,再推着車走進大堂。

時間尚早,大堂還沒幾個食客,路遇的服務生皆含笑打招呼,叫她“李記者”——喬若茜為了名正言順,說李記者是來齋堂體驗生活,以利“雙方合作”。為此,大記者特地替小助理搞了張廣南商報的特約記者證。

算不上走後門,特約記者要求不高,轟動一時的富姐案中置名“阿蔓”的照片廣為發表,小李筒子夠資格拿張證。起初她蠻心虛,欺騙自己是“演戲”,然後習慣了,反正服務生的文化水平也不高,以初中畢業生為主,平日交談起來她還顯得蠻有水平。

很快到了第一個工作臺,她提起兩瓶開水放上去,忽地傳來碎響和女子呼救。

她扭頭一望,看到大堂那邊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暴打一個女客,還沒上茶的飯桌被掀翻,碟杯勺等碎一地。女客的同伴有的驚慌尖叫,有的試圖阻止,男人咆哮:“老子打我老婆,關你們P事!”又操起折疊椅厲吼:“滾開!MD找抽!”

有服務生高呼“報警”,男人非但不收斂,反倒揮椅狠砸他老婆。

女人慘叫倒地,男人一手拎着折疊椅、一手拽着他老婆的長發往外拖,那兇殘的狠勁吓得衆人紛紛閃避,沒一個敢阻止。

李曉蔓血氣上湧,扔下推車朝那邊跑:“站住!毀壞財物賠償!!!”

這一聲令大堂經理醒神,喝令:“攔住他!”又有人喊:“保安快來!”

開食肆不會沒保安,也是女的,和服務生一樣做道姑打扮,但面目不夠慈和,沒事不會進大堂。先前領班已經用對講機喊了,此時四五個保安奔來,将逞兇的男人堵了個正着。

男人一瞅滿臉橫肉的高壯道姑,立即嚷嚷“老子賠”,一邊搶他老婆死抱在懷中着的手袋。

女人悲呼:“不!不要!!這是……”話沒完,男人一腳踹上她的腹部,劈手奪走手袋,扯開拉鏈掏錢。

一個中年婦女尖叫:“那是我的錢!”

男人一聽,将手中錢一灑,抱着包開溜。

這會齋堂食客雖少,但服務生都上崗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搶錢,連保安都眼明手快地摻和,惟有李曉蔓高呼“打劫”緊追不放。

突然有人橫刺地撞了她一下,她踉跄幾步才站穩。

撞她的人兩手高舉做投降狀:“是我是我!求別沖動,抓搶劫犯是警察叔叔的事對不?那家夥窮兇極惡,咱不做英雄BLaBLa……”

她這才看清撞她的是喬若茜的搭檔杜記者,想發火,人家又是為自己好,以那男人的個頭身手,她吃不準會不會受傷。

杜慎行看她沒抓狂,忙将挂脖子上的照相機取下,反手塞給一個小夥子,那人一言不發開溜。

然後他拍拍手以示友好,再湊近李曉蔓擠眉弄眼低語:“他打他老婆,哪怕打殘了,只要他老婆不告,頂多拘留幾天。搶劫逃逸不同,怎麽都要判幾年。”

李曉蔓眨眨眼,面露佩服。杜慎行嘿嘿笑,胸一挺:“你放心,他肯定跑不掉,我抓拍到他的照片【注】。妄八蛋肯定被通緝,瞧我的!”

就見記者筒子跳上椅子,可着嗓門咋呼:“警察來了!那位大姐快報案!”

大堂陡然一靜,被毆打的女人掙紮着坐起,手伸向中年婦女語帶哀告:“大姐……”

中年婦女冷聲喝斷:“誰是你大姐?少攀親!你寫借條了嗎?那錢……”

“站住!”杜慎行已踩着椅子上了飯桌,踞高臨下喝斥企圖開溜的主兒們,并從兜裏掏出一只小相機高高舉起:“誰跑誰是同夥!我拍下了照片!案犯撒的是假~鈔……”

中年婦女豁地轉身:“放P!我下午才從銀行……”

杜慎行打斷:“他撒的不是從手袋中取的錢,是從褲兜裏掏出來的!”

中年婦女怒視爬向她的女人:“好啊!姓周的,你和你老公合夥騙錢!”

周女士猛搖鼻青臉腫的腦袋:“不!沒有!我沒有……”說到這兒凄慘地口吐鮮血。

可惜這不是拍電視劇,現場欠缺憐香惜玉的男士,也沒有善良的聖母,誰都沒去扶她,連李曉蔓都沒動彈,誰知道某女士是不是裝的。

這時大堂經理喝叫:“統統把假~鈔交出來!”——她手裏也抓着兩張鈔票,“啪”一聲拍在旁邊空着的飯桌上,氣勢洶洶掃視衆人。

服務生尚未動,幾個食客率先交出假~鈔,交完失去吃飯的興致,罵罵咧咧朝外走。

先前杜慎行喊“警察來了”,其實阿SIR沒到,出警速度再快也沒這麽快,人家這會剛趕到。

高踞飯桌上的杜某指點江山,不停咋呼“大案要案假~鈔案”,還揮舞記者證彰顯身份。

警察立即将想離開的食客攔住,命服務生們集中——她們看到警察,争先恐後往飯桌上扔假~鈔,亂紛紛的,一眼看去假~鈔不少,貌似真的是大案。

周女士自己艱難地爬起來了,有警察問她要不去醫院,她一疊聲說不用,自取餐巾紙擦臉,那哆哆嗦嗦的模樣着實可憐。終于有服務生扶她坐下,拿熱毛巾給她擦臉,這不警察已經來了,不用擔心被嫌疑犯反咬一口訛詐。

警察向大堂經理簡單了解情況後,命現場所有人都去派出所錄口供。按說用不着目擊者全去,但事涉假~鈔,這玩意不能擴散,又不好搜身,不如全拎去儀器前掃描,身帶紙質的掏出來檢查就行,多文明。

派出所不遠,人又多,統統步行。杜記者十分活躍,一會寬慰中年婦女,一會幫着攙扶周女士,一會和周女士的同伴們聊天。警察人數有限顧不過來,索性不管。

于是李曉蔓得知那一桌食客全是老鄉,周女士因兒子被老公打成重傷,向老鄉們借錢。大家知道那男人是賭徒,沒人肯借,只有中年婦女不忍心,她是做花卉批發生意的老板,幾個小錢不那麽在意,答應借給周女士一萬塊。

周女士跑來鶴雲觀齋堂是取錢,女老板沒打算要她還,也就沒要她寫借條。

路上衆老鄉公然當着記者、警察的面統一口徑,說那是花卉貨款,放在周女士的手袋中,威脅周女士不這麽說,就是和她老公合夥騙錢、印假~鈔。

作者有話要說: 抓拍:抓拍到犯罪現場照片很有作用,1994年酒樓商場等還沒有監控裝置。

本卷由多個案件組成。我想李曉蔓需要快速成長,主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然猴年馬月才能與喬若茜比肩。

另:過年炮灰無榜,保持周更萬字,下一更1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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