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息旸居然還想有來日?

恬期躺在床上, 感受了一下身上的疼痛感,感覺自己絕對不能再來一次了。

真的會廢掉。

他默默朝裏面挪了挪,息旸的目光跟上來,道:“先起來, 吃點東西。”

恬期的确餓了,他撐起身子坐起, 勉強在床邊坐好, 便見息旸端起碗,吹了吹勺子,朝他嘴邊送了過來。

恬期遲疑了一下, 主動伸手把碗接了過來, 道:“我自己吃就好。”

息旸沒有拒絕。

這是一碗白粥, 息旸倒是還挺懂,知道他這兩日只能吃比較清淡的, 恬期含着沒什麽味道的湯水, 發覺息旸一直在看着他, 忍不住道:“你今日不忙麽?”

“陪你最重要。”

“……我今天,不行了。”恬期表情皺着, 心裏還有些生氣:“我都這樣了, 你還不對我好點。”

“你覺得我陪你是為了行房?”

“不然呢?”恬期悶悶的含着勺子:“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我,你,你就是想跟我做那種事。”

息旸很意外他會這麽想:“我若不喜歡你,豈會想跟你做那種事?”

“你就是的!”恬期把勺子丢在碗裏,眼中又浮出水霧:“你就是見色起意, 見我長得好看,想霸占我。”

息旸忍俊不禁:“我若想霸占你,早在洞房當夜就強要了你。”

“你那時以為我是女子,如今……”恬期把話吞下去,扭過去抹了一把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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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旸對他跟以前不一樣了,沒有了對女子的憐惜,或許如今自己對他來說,只是占有欲在作祟,他心裏怕不是存了有心折辱的念頭,把自己禁锢在身邊,頂着皇後的名頭,做一個卑賤的男寵。

“如今。”息旸問他:“怎樣?”

“我好累。”恬期把吃了半碗的稀粥放在床頭,費勁的重新鑽進被子裏,側過去道:“反正我也跑不掉,我就是你的玩物罷了。”

“你不是。”息旸語氣無奈,道:“昨日,我确實存了欺負你的念頭。”

被他承認,恬期眼淚流的更兇,他拉高被子蒙住頭,聽息旸繼續道:“我的确有些生氣,但我生氣,是因為你不肯與我說實話……阿期,相信我不會殺你,對你來說就那麽難麽?”

“我才不信。”恬期賭氣,心裏卻已經信了七八分,但昨日被弄過的地方還是很疼,一時半會兒,這股委屈勁兒是很難過去了。

“你分明是男子。”息旸說着,不知緣何覺得有些嘲弄,道:“我猜到了幾分,但當真正确認的時候,還是難免覺得荒唐……我很生氣,可是,我仍未舍得傷你一毫。”

恬期豎起耳朵聽着,心裏還是有些打鼓。

“你這個小騙人精……将我當傻子耍,阿期,你真的覺得,我有那麽傻麽?”他好笑道:“後天長出來的……這般蹩腳的瞎話,你也能說得出口。”

恬期憋着沒吭氣兒,心裏又有點發虛。

“索性,你不承認,那我便順其自然,到了那個時候,你自知避無可避,又不确定我是否生氣,自然會先安撫我……我也可得償所願。”

“阿期……”息旸伸手來扒他的被子,道:“我是有些私心,卻從未想過要傷害你,你真的看不出來麽?”

被子被扒下來,恬期濕漉漉的臉重新露出來,他慢慢扭過來看着息旸,又一扁嘴:“你真的不殺我?”

“我不殺你。”息旸摸了摸他被淚水浸泡的分外軟嫩的臉頰,道:“別哭了。”

“那你……你知道我,我是男子了……也不殺我全家?”

息旸眼神溫柔:“不殺。”

“可,可我父親欺君……不過!”他舉起手,正色道:“我必須聲明,是你先要娶我的,我父親,也是被迫無奈,他去找你父皇想要說明,可你父皇說了,我能穩住你……父親為了不刺激你,所以,所以才選擇隐瞞真相的……”

他咬嘴唇,委屈巴巴:“是欺君,可,可也是為了你,我們都是有難處的。”

“我知道了。”息旸的手指擦過他柔軟的唇瓣,道:“我不生氣,不治罪,乖,不哭了。”

跟做夢一樣。

怎麽那麽不真實。

恬期揉了揉眼睛,面前的息旸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深情,他的眼中映着自己,好像還跟以前一樣愛着他。

他跟息旸确定:“真的麽?”

“真的。”

“就算我是男的……你,你也喜歡我?”

“喜歡。”

“就算,就算我不能生育,就算我父親有心想在你之後扶持恒伊……你也喜歡我?”

“喜歡。”

他的回答很輕,但很明顯沒有猶豫,恬期越發不确定了,他往後縮了縮,猶豫了一會兒,道:“一輩子,都喜歡我麽?”

“一輩子都喜歡。”

“可我……我跟你一開始認為的,不一樣。”

“一樣的。”息旸說:“我喜歡恬期,你就是恬期。”

恬期看不懂他。

息旸是個瘋子,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算懂瘋子的,但現在,他看不懂這個瘋子了……倒不是因為悲觀,只是單純的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怎麽可能呢,一下子,就……那麽短的時間,他就這麽接受了?

“不,不可能……你,肯定有陰謀。”恬期縮回去,惶恐道:“你,你要是想殺我,你就直說……你這樣,特別可怕。”

因為他的退後,息旸的手指縮了回去,他靜靜看着恬期,眼中的那抹溫柔又一次被陰郁代替:“你希望我殺了你?”

“不,不希望。”恬期弱弱的說:“可我不信,你還能跟以前一樣喜歡我……”

他覺得息旸一定是在打什麽壞主意,或許比要殺了他還更恐怖的壞主意。

息旸是個聰明人,他永遠看不透對方在想什麽。

反正,恬期覺得,如果有一個人曾經纏着要嫁給自己,然後又忘記自己,然後又欺騙自己,他無法做到像息旸那樣豁達……他也不可能像息旸這樣去愛一個人,愛到不顧一切,只要是那個人就好。

至少,他一定會生氣,一定會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

可息旸甚至連一個過程都沒有。

息旸久久望着他,再次開口的時候,卻是換了個話題:“吃飽了麽?”

“嗯。”恬期看着他,息旸的雙手放在輪椅兩側,道:“那好好休息吧。”

他旋身離開了房間。

恬期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心裏還是驚疑不定。

深秋的風越來越涼,但屋內的恬期還沒感覺到冷意,就發現地龍已經被打開了。這個時候開地龍,明顯是息旸的吩咐。

恬期不确定他究竟在想什麽,但這個時候也不好去見父親,便老老實實養了兩日的傷,再次走出門的時候,便發現空中飄起了細碎的雪。

冬天來了。

他去前殿找息旸,後者依然埋首于桌案,神色淡淡,他猶豫了一下,緩緩走過去,在息旸身邊坐下,主動幫他研墨。

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找到話題,道:“我看你這屋裏有些涼了,這兩日,也讓人把地龍燒上吧。”

“好。”息旸很自然的答應了下來,也沒有開口趕他離開,恬期繼續研墨,望着他瓷白的側臉,又緩緩收回視線,道:“這幾日應該又要去上香了,我想回家看看。”

“好。”息旸再次答應下來,道:“何時回去?”

他沒有看恬期,但卻有求必應,恬期繼續觀察他,道:“明日吧,晚上,我再給你按一下腿。”

“好。”

怎麽答應的這麽容易……恬期把墨錠放下,默默在息旸身邊坐穩,小聲道:“那,那你要陪我去麽?”

“既然是陪母親,我去只怕不太方便。”息旸終于放下了筆,轉頭看着他,道:“你希望我去麽?”

“……你忙的話,就不用去了。”

息旸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去了。”

“哦。”自打成婚之後,息旸幾乎就跟他形影不離,不管去哪兒,都要跟着他,看着他,乍然聽他放手,恬期居然覺得有些失望。

息旸短暫休息了一會兒,重新拿起了朱筆,恬期像個透明人似的坐在他身邊,有些憋不住,又喊:“哥哥。”

坦白了性別之後,再喊夫君總覺得怪怪的,恬期便擅自改了口,息旸停了一下筆,又若無其事的繼續:“何事?”

“……上香之後,我還想在家住上幾日。”

息旸長久的沉默,恬期忽然打起了精神,莫名心生期待,聽他道:“幾日?”

“當然是越久越好。”恬期立刻道:“他們倆年紀大了,我想多陪陪他們。”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息旸,後者捏着筆,很久,恬期忽然聽到斷裂的聲音。

男人伸開手指,斷裂的朱筆跌落在桌案,他靜靜的看着,還沒開口,恬期就立刻改口:“我不住了。”

他抿住上揚的嘴角,心情忽然莫名變好,重新從一側的筆筒裏面拿出一支筆,小心翼翼的遞到息旸面前:“哥哥,用這支吧。”

他悄悄歪頭看息旸,後者接過那支筆,一言不發的繼續批閱奏折。

恬期又坐了一會兒,慢吞吞的站起來,提起裙擺,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然後背靠着屏風,探頭朝裏面看了一眼。

好像……跟以前反應差不多?

他重新回到後殿,把頭上的發釵取下來,然後坐在桌前專心搞藥,做成一個個的小藥包之後,又讓人準備了吃的,他其實不知道息旸喜歡吃什麽,不過作為帝王,都是給什麽吃什麽的,一向沒什麽偏好的東西。

晚膳準備好了之後,他命人去前殿喊息旸,然後自己坐在桌前乖乖等着。

息旸總會給他面子,這次也一樣,恬期沒等多久,他便過來了。

他上前把息旸推到桌前,後者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道:“又有何事?”

“沒事啊,就我這兩天沒怎麽下床也沒跟你一起吃飯……今天一起吃嘛。”

息旸拿起筷子,恬期立刻給他添菜,後者只是看着,沒有動筷。

恬期一頓,又給他夾了回來,道:“你不愛吃筍呀?”

息旸看着滿桌珍馐,重新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看上去心情很差:“就這麽想離開我?就算我已經答應不殺你,接受你的一切……你還是不肯留在我身邊?”

恬期咬着筷子,感覺氣氛不太對,他想了一下,道:“你會放我走麽?”

如果息旸願意,他當然想走。雖然,可能會有點舍不得……但那一點不舍太輕微,并不足以他冒着危險留在對方身邊。

息旸垂首,恬期感覺不到他的情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男人擡手,五指微微發顫的撫了一把自己的臉,淚水滾了出來。

“我會殺了你……”他聽到男人沙啞的嗓音,帶着濃濃的悲傷:“如果留不住,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袖中劃出一把匕首。

恬期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椅子被帶倒下。

息旸卻沒有擡頭,他克制的捏着那把匕首,自言自語:“我要殺了你,阿期……”

恬期一陣頭皮發麻。

卻見對方舉起刀對着手臂劃了下去,鮮血湧出,恬期手腳冰涼,他看着息旸癫狂的模樣,聽到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會殺了你的,我舍不得阿期……我要殺了阿期,誰來阻止我……”

恬期恍惚了一下,陡然一個機靈,轉身踉跄幾步抓起針灸套,取出銀針來到他身邊,短短幾息之間,息旸手臂上已經割出深可見骨的幾道割痕,恬期手指發抖,對着他的頭頂穴位紮了下去。

息旸的動作停了下來。

恬期渾身抖個不停,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爬過來仰起臉看息旸。

男人神色安靜下去,輪椅一邊被血跡染紅,地上也滿是鮮血。

他吸了口氣,擡手搗住嘴唇,花了好半晌,才把那聲沒忍住的哽咽吞下去,抿着嘴把他手裏的匕首拿開,然後重新爬起,找來紗布幫他包紮。

“來人。”往日他們兩人的時候,息旸素來不喜旁邊有外人。他不敢讓別人看到這一幕,自己走出門,道:“去準備一下熱水。”

婢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迅速去打了水,恬期自己端進來,浸濕毛巾幫他擦了擦臉,然後又顫抖着擦了擦他手心的鮮血。

水盆很快被染的通紅。

恬期紅着眼圈把他頭上的針拔出,然後背起息旸,咬着牙,費勁的将人放在床上,卻突然脫力跌在他胸前。

他愣愣看着對方昏睡的面孔,手指虛虛從他俊美的五官劃過,陡然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忍住洶湧到喉間的情緒。

“為什麽這麽……喜歡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傻桃子這回信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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