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啊?”
飄飄然的洛曦川沒聽明白閻毅的話,心思全不在那上頭。頭腦裏全部是剛才那個吻發生前後的慢放重播。
“張嘴。”
洛曦川機械地聽從着閻毅的指示,嘴張得像是要看看牙科醫生。閻毅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轉身上了二層。
洛曦川愣了半晌才搞明白怎麽回事,這才覺得懊惱。他覺得他很有可能是錯過了一個十分親密的吻。難怪他怎麽感覺閻毅方才好像幾次試圖撬開他的嘴,難怪閻毅說他是河蚌。
直到洛曦川抱着枕頭滾到床上的時候,還是沒分辨出到底是哪種心情占據更多。是意外是狂喜還是後悔自己太笨拙。如果那一幕重演,洛曦川自覺能表現得好得多。當時太突然,他都沒有反應是發生了什麽事。
不算剛才那個吻的話,他親吻過閻毅兩次。兩次都是他單方面的行為。
第一次發生在六年前,那時洛曦川十九歲。一切發生得太突兀,如同那天夜裏的雷雨。玻璃窗被急雨敲得噼裏啪啦響,幾秒鐘的時間,窗上就落滿了大顆雨滴,拖着尾巴,像是一個一個隕落的流星。
閻毅壓在他的身上,Alpha的犬齒咬住他的喉頭,濕熱的酒氣噴在他的側頸。洛曦川迫切地想把自己交給閻毅。他迎上去的時候,目光無意間瞟向了窗外的暴雨。因為這場暴雨,洛曦川感覺自己仿佛被拖進了水裏。他在海底,一個又一個浪潮推着他,他就在浪潮裏起起伏伏。他緊緊抱住閻毅,就如同溺水者抓住海洋上的浮木。結束後,洛曦川覺得這和他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樣,也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太對。可能是因為他聽到閻毅說了“賤貨”,也有可能是因為閻毅的行為粗暴地像是發洩。洛曦川想要添加一些溫情,好像這樣就不會太像是純粹的發洩,所以他湊了上去。嘴唇一碰到,閻毅就推開了他。反感沒有絲毫遮掩地寫在了五官上,比如緊擰的劍眉,比如眯起的眼睛,比如下撇的嘴。閻毅沒有給他任何解釋自己意圖的時間,
第二天早上,兩個人在樓梯上撞見。閻毅在看到洛曦川的那一刻,眉毛就湊到了一起。
“昨天晚上……”
“沒關系!”
閻毅的眉頭更深了。洛曦川說:“您跟我非親非故,這麽多年吃穿喝都沒少我的,還供我讀書,應該的應該的。”
洛曦川說得分外真誠,說完了還展顏一笑,是那種尤為真摯的憨笑。
閻毅臉色更加不好看了。洛曦川知道是他要發火了,立刻立正站好,準備被教育。
“洛曦川,我是這麽教你的嗎?嗯?”閻毅說,“給你施過恩,就可以侵犯你了嗎?即便你不情願,你也會因為恩情,強迫自己接受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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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毅一步一步從臺階上走下來,壓迫感也随着步伐越發強烈。即使洛曦川是一個嗅不到信息素的beta,他也能隐隐感受得到頂級alpha的威壓。
“沒有強迫……我沒有不願意。”洛曦川說。
閻毅在他面前站定,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洛曦川想起了什麽,他急忙講出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我真的沒有不願意。昨天還是我自己脫的內褲……也是我拿的面霜……”
洛曦川感到閻毅英俊的臉孔越發扭曲了,神情中透露着古怪。
洛曦川撓了幾下後腦勺,一時也想不到該說什麽,心裏話就全部講了出來,“我沒有不願意。真的。如果有什麽讓我覺得……不太好,就只有我太遲鈍,聞不到您的信息素這件事。”
Alpha和Omega根據自身體質,腺體會釋放出不同的信息素。根據法律規定,Alpha和Omega在公共場所必須使用信息素遮蓋噴霧或者類似的産品掩去信息素的味道。如果違規,會遭到高額罰款,情節嚴重者更是免不了牢獄之災。然而信息素在某些私密時刻是無法被掩蓋的,Beta也只有在這種時刻,才能嗅到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氣味。對于信息素的嗅覺,全憑Beta自身的靈敏程度。
洛曦川曾經做過靈敏度測試,評分為5分,百分制的5分。這代表他對于信息素的靈敏度很低。而昨晚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他沒有嗅到一絲屬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我想知道您信息素的味道。”洛曦川仰起頭,直勾勾地盯着閻毅。他天生單眼皮,而單眼皮的人不占優勢的一點就是眼睛顯小。可是這并不妨礙洛曦川眼中的渴求。
“沒有必要。”
閻毅走下樓梯,與洛曦川擦肩而過。洛曦川撓了撓後腦勺,尴尬地笑了一下。
對于閻毅來說,昨晚發生的事或許是醉酒後一場不體面的荒唐事。對于洛曦川來說卻是別有一番意義的。開情竅竟然只要一瞬。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讓一個感情遲鈍的傻瓜恍然大悟。當閻毅像捕食者一般,犬齒咬上了自己的喉結時,洛曦川就懂了。他沒有感受到身為獵物的恐懼,反而急于将自己獻出去。想知道閻毅想要自己給予他什麽,又想知道自己能夠向他索取什麽。新奇又甜蜜。
原來是這樣。原來我有這樣的念頭。原來我對他不止是想要回報恩情。洛曦川心如擂鼓,為了要把自己獻給心上人的念頭渾身滾燙,甚至在閻毅剝下他的牛仔褲後迫不及待地脫掉了內褲。
難怪沈曼那麽說我。她沒有冤枉我。洛曦川想。
難怪聽到解除婚約的消息,我會那麽開心。
洛曦川的腦海裏閃過了一個美麗女人妖嬈的剪影。那是屬于沈曼的。
沈曼是閻毅的未婚妻,精确一些說,應該是前未婚妻。在讓洛曦川開情竅那一夜的前三周,閻毅剛和沈曼解除了婚約。而情窦初開後,洛曦川總會時不時想起沈曼,那個差一點就要成他小嬸嬸的女人。雖然她和閻毅的争吵不斷,但是閻毅看她的眼神,總是會讓洛曦川既羨慕又心頭發酸。閻毅應該是愛過她的。
後來,種種蛛絲馬跡讓洛曦川覺得,閻毅那晚的那句“賤貨”,大概也與沈曼有關。
洛曦川得出這個結論是費了一番周折的。閻毅連他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都不願意告訴自己,洛曦川更是沒有機會問他為什麽會在激情時罵一句“賤貨”。洛曦川還問過他那時的室友兼好友阮宵,一個平時不講髒話的人會不會上床爆粗口。
阮宵拿暖水壺倒了一杯開水,聽到洛曦川的問話後,杯子裏的水差點就潑出來了。
“你問這個做什麽?”盛滿熱水的杯子穩穩落在桌面,阮宵像是松了一口氣。
“就是想知道嘛。”洛曦川倒坐椅子,雙臂交疊在一起,趴在椅背上。他的尖下巴則點在手臂上。一個“嘛”的尾音,講得嘴角向兩邊扯,有種刻意營造卻不做作的無辜。
“分人。或許有人會。”阮宵說完,仿佛忘記了水杯裏裝的是熱水。他忽視了水面上方蒸騰的熱氣,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果不其然,燙嘴。
“哦,”洛曦川若有所思,又把一個難題抛給了阮宵,“一般在那種時候都會說什麽啊?”
阮宵還未從誤飲的燙嘴開水中回過神來,就又被噎了一下。阮宵想了想,說:“……誇獎對方……之類的?”
洛曦川也沒再問下去了,畢竟阮宵泛紅的耳垂就已經證明了他并不想要繼續回答,這個問題讓他不好意思。洛曦川一直沒弄明白為什麽有關阮宵的傳言總是那麽烏七八糟。說阮宵是不好靠近的冰山王子以及鐵面無私的冷酷辯手。阮宵明明很好相處,頂多算是刀子嘴豆腐心。
沒有了說話聲,寝室裏變得十分安靜。阮宵開始溫書,洛曦川還在想着自己單戀閻毅的事。他任憑腦子裏種種念頭加塞兒亂竄,沒有條理得像是一群游弋的蝌蚪。與此同時,他屁股下的椅子也沒閑着,一會兒兩條前腿點地一會兒兩條後腿落地,一會兒索性只有一根腿與地面接觸,像是在進行什麽雜技表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