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棄昨微一偏頭，眼神困惑。
“我是許苑啊，小張沒跟你說嗎？”許苑以為對方還不知道她是誰。
陸棄昨現在困得站着就能睡着，提不起精神跟許苑解釋，又怕解釋完還有新一輪的解釋，點了下頭以示回應後邁腿往前走。
他前進一步，許苑則退後一步又湊到他面前：“剛下班哈？”
“嗯。”他又前進一步。
許苑跟着退後，舉着粉色飯盒，挑起眉：“餓了吧？”
“還好。”他腳步沒停。
許苑這回一退直接靠上了門，揭開飯盒的蓋子，眯着眼笑：“餃子，我爸包的，吃點吧？”
飯盒裏是薄皮大餡的餃子，陸棄昨忍不住喉結上下滑動，手裏卻沒停下按密碼的動作。
“不用了，謝謝。”他客氣拒絕，推開房門。
許苑卻毫不在意，捧着餃子跟着進了屋。
“跟我還客氣什麽，昨晚可是多虧了你，不然我現在已經成鬼魂飄飄了。”
因為兩家戶型一模一樣，她熟門熟路進了廚房，拿小碟子倒上醋，接着取了筷子都給擺到飯桌上，之後又沖站在一旁的陸棄昨招手。
“來吃吧。”仿佛她才是主人，陸棄昨倒成了客人。
陸棄昨本還有些猶豫，肚子倒先叫了兩聲，顯得他的猶豫有些逞強，“……”
許苑憋着笑勸：“來吃吧，就別跟我客氣啦。”
鑒于自己的确餓了，又盛情難卻，他終究還是洗手坐上了飯桌：“謝謝。”
“不用謝啦，吃吧。”許苑撐在飯桌站在一旁，偏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對方。
陸棄昨沒立即動筷，只是靜靜擡眸望着許苑。
許苑也沒動作，靜靜回望。
陸棄昨：你看着我我怎麽摘口罩吃飯……
許苑：我倒要看看你戴着口罩怎麽吃，這回龅牙藏不住了吧，哈哈哈，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半分鐘後。
“你……”
“你……”
陸棄昨挑眉，示意許苑繼續說。
“你需要我回避嗎？”許苑指了下客廳，“我去客廳坐着？”
陸棄昨眼神欣慰，“去吧。”
許苑轉身離開飯廳，覺得自己太善解人意了。
主要是再看下去怕是要對視到明天早上，關鍵是沒想到貓哥還生得一雙美眸，她不知不覺就放空走神了。
背對着飯廳坐上沙發，随手拿起一本茶幾上的雜志，封面正是陸棄昨。
雜志上他身穿簡單的純白色套頭毛衣和黑色休閑褲，放松地坐在沙發裏，在他大腿上趴着一只打盹兒的布偶貓。
他的手輕輕搭在貓頭上，垂着眼簾淺笑，畫面幹淨和諧又美好，于是這一刻被定格下來。
連旁邊飄動的窗簾一角和透過窗灑進來的細碎陽光都剛剛好。
讓人不禁想魂穿這只貓……？？？
許苑被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她不想！
甩甩腦袋，繼續翻閱雜志裏面的專訪，看見陸棄昨談到了上真人秀的問題，她突然想起來：“貓哥，聽說你們最近在接洽我們臺的一檔綜藝，是吧？”
陸棄昨：“嗯。”
許苑：“準備接嗎？”
陸棄昨：“不接。”
“啊？”許苑及時剎住差點轉過去的頭，“為什麽不接呀？”
“你希望我接？”
“希望啊，”許苑盯着手裏陸棄昨的雜志照，“我也想看陸棄昨上真人秀，想看他被整蠱，被懲罰得可憐兮兮的樣子，多有畫面感和話題度啊是吧？”
“……”
“主要是他太神秘了，我們好幾個導演提起他都摩拳擦掌，總想要深入挖掘下！”許苑對着陸棄昨的雜志照虎視眈眈，恨不得把他從裏頭拉出來去上節目。
“他有什麽值得挖掘的？”
這話聽起來有些莫名，許苑笑了笑沒當真：“他如果不值得挖掘，您當初為什麽要捧他出道呢？”
“他性格無趣，上綜藝會冷場。”
“不會啊，他還挺……”許苑本想反駁，卻一時卡殼。
都怪語文學得不好，此刻腦袋空空突然不知道怎麽形容，挺什麽呢？
“挺什麽？”陸棄昨停下筷子，莫名有些在意答案。
“挺帥的！”幹脆用了個絕不會出錯的形容，“陸棄昨屬于，只要往那兒一站什麽都不用幹就很讨喜的類型！”
讨喜？陸棄昨怔愣住。
“其實那個節目也不需要裝瘋賣傻故意制造笑點，每期的主題都還挺好玩兒的，我建議可以嘗試一下，而且這個節目是我們臺重點項目，宣傳肯定給力，作為綜藝首秀是不錯的選擇。”
許苑心想，反正陸棄昨團隊肯定是要給他接綜藝的，近水樓臺先得月，何必便宜了別人？
可是，沒人接話。
她不死心，又裝作随口一問的語氣：“是吧？我說得是不是還有點道理？”
陸棄昨正好夾起碟子裏一只白白胖胖的餃子，見許苑在等自己的答案，眼前不由浮現起她那張幹淨白皙的笑臉，不禁眉梢輕揚：“有道理。”
有戲！
許苑低頭翻雜志，偷偷的笑，有些小得意。
陸棄昨：“對了，頭還疼嗎？”
許苑：“早就不疼了，昨晚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要早知道我鄰居是您啊，我昨晚就不折騰了。”
陸棄昨淺笑了下，多了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寵溺。
吃完餃子，自行收拾了飯桌，他又洗幹淨許苑的粉色飯盒。
拿紙擦幹飯盒上殘留的水滴後，他拿着飯盒來到客廳正準備要還給許苑，然而對方已經歪頭靠着沙發背酣睡，平時明麗靈動的臉龐此刻顯得格外乖巧和憨态可掬。
見她姿勢難受，脖子肯定也不好受，他拿了個抱枕過來，一手輕輕撫起她的頭，将她放平枕在抱枕上，又替她脫下拖鞋，讓她可以平躺在沙發裏。
許苑順勢往左翻了個身，側躺，曲起腿縮成一團。
見她這樣的姿勢，陸棄昨又進到卧室抱了床毛毯，給她輕輕蓋上。
一切做完，有些無所事事，他幹脆去洗漱。
回來後，又坐到許苑旁邊的單手扶手沙發上。
許苑的臉就在他的眼眸下，呼吸平緩，睡得還挺香。
她動了動，一縷發絲随着動作從額頭垂落，發尾恰好搭在她嘴角處。
他下意識伸手，想替她撥開頭發，然而手指在即将碰到許苑那刻，停住動作。
緩緩收回手，他繼續撐着額頭，依舊居高臨下看着許苑的睡顏。
漸漸地，客廳只剩下兩人規律平穩地呼吸聲靜靜回蕩。
從來睡不踏實的陸棄昨，這晚竟格外安心。
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
許苑坐在地上，呆呆望着外面的晨光，一臉困頓，腦子空白。
半分鐘前，她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打着哈欠起身，回頭，看見靠在一張小沙發裏的男人時，她才猛地反應過來不是在自己家！
趕緊撿起落在地毯上的抱枕和毛毯，又動作輕柔地把毛毯搭在“貓哥”身上。
看着對方那張依舊隐在口罩下和帽子裏的臉，一時好奇心作祟，她抖着手靠近——
“貓哥究竟長什麽樣呢？”
啊啊啊！！！太好奇了啊！
可是她不能做這種事！
毅然收回手，許苑又用左手拍了右手手背兩下，以示警告。
拿上飯盒和行李箱，她盡量壓低聲音離開了鄰居家。
一周後，許苑正式加入了臺裏籌備的新綜藝，早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例行開會。
臺裏都知道林導的特色————開會。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開會！
每天下班前第一件事，開會！
許苑也不是第一次跟着林導做節目，第一次在他手下待過之後就忍不住跟同期一個要好的女同事偷偷吐槽：
“天天都是開會，兩眼一閉開會，兩眼一睜還是開會，半夜睡着了還TM微信找你開會。無時無刻都在冒新點子，真正能落實的沒幾個，還老忘記自己說過什麽話，反過來把你一頓臭罵。”
不過那時許苑還年輕，以為這是林導個人風格。
後來她發現，原來所有領導都這樣！
許苑今天來得挺早，因為昨晚沒睡好。
昨晚隔壁一直傳來小孩兒的哭聲，她把窗戶關上也無濟于事，那小孩兒的哭聲穿透力十足。
除此之外，許苑還驚訝了一下貓哥竟然有個孩子的事兒！
可一直沒見過他老婆啊，難不成是離婚了？
這麽想着時，許苑坐在工位上開始打第五個哈欠，突然被人通知去會議室開會。
這個節目之前一直有人在負責，她算是中途加入，現在已經到了确定節目嘉賓的階段。
來到會議室門口，好巧不巧，正面遇上剛入職的季慢慢。
兩人之間的糾葛要講的話，得從大學講起。
一般來說既是同班同學又是舍友的兩個人，發生摩擦的機會比別人多幾倍，許苑和季慢慢沒有例外。
第一眼就看不慣的人，到第兩百眼許苑還是看不慣。
而且季慢慢還是個特別愛造謠的人，有一次竟然過分到傳言她跟班上某個男同學睡了這樣的惡心謠言。
因為這件事兩人正式在明面上撕了一場。
還好當時臨近畢業，撕逼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許苑就當從來沒認識過她，以為這事就翻篇了。
誰知進了職場，大家又在同個圈子混，季慢慢還是有意無意針對她，許苑現在看見她就神煩。
兩人同時堵在門口，互瞪一眼後季慢慢率先跨進門，趾高氣揚走向最靠近導演位置的座位落座。
許苑則故意選擇了離她最遠的會議桌末尾的位置。
剛一走近座位，便聽到旁邊兩個實習生正在談論這個節目原本提交上去的名字。
“聽說當時叫《主題大冒險》，不知道誰取的，一聽就不會火，還是現在的好。”
“大概臉滾鍵盤取的吧，哈哈哈……”
“啪！”
許苑把手裏文件扔到桌上，拉開椅子大喇喇坐下，“我取的。”
倆實習生愣住，靠近許苑的小女生率先反應過來，尴尬笑着跟她打招呼：“苑導好！”
另外的女生也忙跟着打了招呼，“苑導好！我們剛剛只是開個玩笑……”
“沒事。”許苑也沒想跟她們置氣，默默把視線轉到面前放着的文件上，封面宋體黑字寫着節目的新名字：《最佳搭檔》
許苑：“……”
哪裏比她的好了？
會議開始的前二十來分鐘都是林導的廢話。
許苑坐着又打了不下五個哈欠，眼皮都快掀不開了終于聽見林導說有個好消息宣布，這才提起點精神，和衆人一起把注意力集中在林導臉上。
林導全名林長彙，是個外表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身材發福走樣，頭頂日漸稀疏，眉間川字紋愈加明顯，但一雙小眼睛在黑框眼鏡後時刻透着精明。
雖然林導外表普通，但是導演節目的能力在業界還是有口皆碑的。
因為想得比較多，所以也會想得比較細致，之前他導的幾個戶外真人秀綜藝都沒出過問題，而且又善于把握觀衆的興趣點，後期剪輯也會自己去盯。
所以前幾個節目都是大獲全勝，笑點哭點掐架點都精準地戳到觀衆，從中獲益的明星們也是不少。
“大家都知道我們一直在與陸棄昨團隊接洽，直到昨天，這件事終于談妥，現在只剩下簽合同了！”林長彙一雙小眼笑成了一條縫。
衆人聽見這個消息都很歡喜，會議室立即陷入一片熱火朝天的議論聲中。
許苑旁邊的兩個實習生更是激動地捂了心口，好像怕心髒跳動太快下一刻就要蹦出來。
“好幸運啊，過來參加實習的第一檔節目就能跟陸棄昨近距離接觸！”
“對啊對啊，我超級喜歡他！你看過他剛出道時候拍的那個電影嗎，一個黑老大，最後結局反轉原來是警察卧底，一人單挑一群，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那段槍戲簡直荷爾蒙爆棚，超級帥！”
許苑穩穩轉着手中的水性筆，耳邊聽着身旁實習生對陸棄昨溢于言表的愛慕和欣賞，腦海裏也浮現了幾個片段。
陸棄昨那個電影她也看過。
嗯，非常帥。
帥得一向不太花癡的她，當時也可恥的流露出跟身旁兩位小女生一樣的激動情緒。
別的不說，陸棄昨在戲裏的魅力，同年齡段男藝人裏确實無人能及。
所以他紅是有道理的，他火也是有道理的，他貴——
許苑搖搖頭，沒道理！
凡是她請不起還不講價的都貴得沒道理！
就是這麽酸！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