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頒獎典禮在錄制廳內如火如荼的舉行，許苑守在後臺采訪席，拿到獎的明星會被立即請過來接受采訪。
她想象了下待會兒陸棄昨拿着獎杯進來的樣子，他肯定會很開心，但肯定也還是那副波瀾不驚讓人猜不透情緒的表情。
“馬上要頒最佳男主角了诶，網上都在猜不是陸棄昨就是那個老戲骨，但還是覺得陸棄昨得獎幾率更大，畢竟他這部片子确實拍得不錯，票房又高。”
“不用猜就是他，我可是有內部消息的人，我都聽說了。”
許苑身旁的兩個同事正在熱火朝天的讨論，她實在坐不住了，幹脆溜去頒獎大廳內直接掌握一手消息。
來到錄制廳內擠到舞臺一側的攝像機位旁邊，發現好幾個相熟的同事還有梅姐都在這兒。
現在臺上正在頒最佳女主角獎，許苑不太關心，但聽到主持人說“接下來”三個字時心一下提起。
“接下來請我們的最佳女主角給我們帶來一首她的最新單曲，有請。”
許苑：“……”
好吧，先聽個歌放松放松。
許苑站的位置靠近舞臺，與嘉賓席還有一段距離，她翹首仰頭轉着一雙滴溜溜大眼睛在嘉賓席裏尋找陸棄昨的身影。
很快就發現他，在第二排正中的位置，旁邊坐的是陳離倦。
兩人好像正在聊什麽，聊得還挺投入。
歌曲終于結束，主持人介紹接下來要揭曉的是最佳男主角獎，請出了兩位頒獎嘉賓。
許苑還盯着陸棄昨的方向，而這時陸棄昨和陳離倦也聊完了，看向舞臺時也發現了在一側站着的那個毛絨絨的她。
兩人終于對上目光，許苑用微彎的笑眼傳遞鼓勵，陸棄昨也回以淺笑。
梅姐說：“你們猜最佳男主花落誰家？”
“陸棄昨吧。”
“我也猜陸棄昨。”
“應該就是陸棄昨沒跑了。”
然而在一衆看似沒有懸念的猜測裏，出現了一個不同的聲音，許苑的一個男同事說：“我覺得有可能是李乘嘉。”
梅姐說不可能吧，李乘嘉最沒有競争力，提名的幾個男演員裏他資歷最淺，而且演技跟其他幾位也不在一個水平，只不過因為他主演的那部電影正好是評委們欣賞的那種文藝片，又恰好他本色出演。
其他幾人紛紛表示贊同。
那位男同事聳聳肩，“那要不然咱賭一下，輸了的一人一百塊，怎麽樣？”
“賭就賭，誰怕誰。”梅姐率先摸出一百塊，“吶，我賭陸棄昨。”
其他同事也跟賭陸棄昨，男同事問站一旁的許苑要不要參加。
許苑拿了兩百出來，十分爽快且堅定地按進他手裏，“我賭陸棄昨！”
“喲，苑導大氣！”男同事笑着也拿出自己的一百塊來，“我還偏偏就跟你們反着來，我賭李乘嘉。”
其餘幾個同事均是撇嘴搖頭，“你輸定了，輸了不許賴賬啊。”
“願賭服輸這個道理我懂的，反正跟姐姐們玩兒，圖一樂。”
“別吵別吵，馬上要開獎了。”
大家都安靜下來，大屏幕上在放提名的幾位男演員的影片片段。
播其他人片段時現場還算安靜，陸棄昨的片段一出來，明顯場內尖叫聲大了好幾倍，粉絲瘋狂吶喊。
片段裏陸棄昨叼着煙，臉上幾分不屑幾分輕蔑，一段利落的動作戲後，和反派對峙的眼神戲也尤其精彩。
許苑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跟現在的緊張氣氛并不搭的念頭，陸棄昨很會抽煙啊。
可他身上從來都很清新，聞不到一絲煙味。
所以他生活中其實是不抽煙的對吧，好感度好像又up了。
大屏幕上所有片段播放結束，畫面切到四位男演員的現場鏡頭，将屏幕分成了四塊兒。
許苑緊緊盯着陸棄昨的鏡頭，他還是那麽淡定從容，但許苑已經替他緊張到猛戳衣袖，就快戳出個洞來。
明明好久之前，她還壓根兒不關心這個獎到底花落誰家，只關心他們的通告費和出場費會漲多少。
但現在，她緊張到不敢呼吸。
臺上的頒獎嘉賓一邊拆開獎信封一邊說：“那接下來，讓我們看一下，最佳男主角會是誰呢？”
粉絲又在瘋狂吶喊陸棄昨的名字。
就連梅姐也在小聲的念“陸棄昨，陸棄昨”。
許苑在這一片期盼的聲音中，沒有放過頒獎嘉賓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
她心咚的一聲往下沉去，沉不到底。
耳邊聽見頒獎嘉賓大聲念出了得獎人的名字：
李乘嘉。
緊接着周圍是浪潮一樣席卷而來的失望、感嘆和可惜的聲音。
“我的一百塊！”
“今年居然爆冷門？評委怎麽回事？喂你是不是有內部消息啊？不然怎麽壓這麽偏門的，還讓你壓中了。”
“哈哈哈，我只是走狗屎運了，真沒什麽內部消息。”
“唉，我們都還好吧，許苑可是虧了兩百塊！”
“許苑已經虧到都不說話了，這都是辛苦錢啊，我的錢！”
嘉賓席依舊爆發熱烈掌聲，陸棄昨的表情全程沒有變過，擡手鼓掌，嘴角噙着淺笑。
這一刻明明最被關注的應該是爆冷門的得獎人李乘嘉，但許苑就是覺得全場有無數雙眼睛和無數攝像頭都暗自對準了陸棄昨，想竭盡所能地捕捉他的難堪、尴尬、失望、沮喪等可以大作文章的表情。
她好想能過去抱住他，替他擋去所有外界的目光，讓他有可以大口喘息的機會，有做回那朵雲的機會。
可她忘了，他是陸棄昨啊，是早就習慣面對鏡頭面對風浪面對所有不如意的陸棄昨。
沒有人的生活是一帆風順的，陸棄昨更是。
許苑看見李乘嘉路過陸棄昨去領獎，腳步卻突然停在他面前。
陸棄昨頓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起身和他握手擁抱說恭喜。
坐下後，陳離倦問：“你們很熟？”
他勾唇笑了下，笑容裏有些冷意，“不認識。”
陳離倦也反應過來，不屑地輕笑一聲：“那這人還真有意思。”
陸棄昨語氣淡然道：“這圈裏有意思的人太多了。”
李乘嘉在臺上說獲獎感言，這個爆冷門的得獎人十分的激動。
許苑覺得陸棄昨和之前比較，眼裏的光暗了。
她也不知道隔這麽遠為什麽還能看出他眼裏的光是明是暗，也許只是她自己這麽以為而已。
突然靈光一閃，她拿了手機，搜出一個微信小程序。這是以前林文藝教她的，可以讓自己愛豆看見手機屏上的應援語。
她設置好字體大小，顏色，然後将它舉到頭頂。
一行占據屏幕正中位置的黃色熒光句子緩緩從左邊出來，她傻傻頂着手機在舞臺一側對嘉賓席的陸棄昨做應援。
這是她現在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事情了。
陸棄昨，你看見了嗎。
陸棄昨其實不敢看她，自獎項公布後，他怕看見她臉上的失望和可惜，所以盡管知道她就在那裏，他也盡量不将眼神移過去。
然而身邊的陳離倦說：“看來你有個粉絲很關心你。”
他不明所以，陳離倦沖許苑看過去，将他的視線也帶過去。
于是，許苑頭上頂着的每一個字他都看見了。
她說：陸棄昨你是最棒的。
那句話一直一直循環，一筆一劃刻在了陸棄昨心上。
……
典禮結束後，陳離倦經過記者采訪區被留下來采訪，結束後正好看見許苑在角落跟一個記者媒體說話。
等他們講完話，他才走過去，側身倚着牆，嘴角噙着意味深長的笑，“我記得你從來不追星啊。”
許苑沒立即聽出他話裏的深意，“對啊，我不追星啊。”
陳離倦一臉“懂了”的表情，“追的不是星，是人。”
許苑反應過來他在暗示什麽，舉拳作勢要捶，卻被搶先一步抓住手腕。
“你這反應幾百年不帶變的是吧，我這下可全明白了。”陳離倦笑。
許苑迅速擡左手捶了他一拳，得意道：“我還有只左手，這個你明白嗎？”
陳離倦笑着松了手，求饒：“明白了明白了，許導手下留情，我不說了。”
許苑嗔他一眼，卻是眼珠一轉，笑問：“今天有見到你的小迷妹嗎？”
“我的小迷妹？誰？”
許苑嘿嘿嘿的壞笑，“快快的反義詞！哎喲！”
陳離倦弓起食指就敲了她額頭。
許苑不知道，她和陳離倦的日常打鬧都被不遠處的陸棄昨看了個一清二楚。
陸棄昨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倆認識，而且交情不淺。
何止不淺。
他垂眸掩下失落。
陸棄昨一出現，本來正在采訪李乘嘉的記者唰的一下全都湧了過去，話筒直往他臉上怼。
“本來衆望所歸，結果沒得獎您現在是什麽心情？”
“之前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嗎？”
“對自己失望嗎？是否覺得自己戲路應該做些改變了？”
“接下來有什麽工作計劃嗎？”
“會和楚檬有第二次合作嗎？馬上三十了，有沒有戀愛結婚的計劃呢？楚檬會是理想型嗎？”
……
許苑不知道陸棄昨怎麽想，但她光只是聽見這些問題就快窒息了。
陳離倦跟她打招呼說要先走一步，但看她視線一直黏在不遠處的某人身上，便笑了笑自行離開了。
齊茂和張鳴等人正在替陸棄昨擋話筒，齊茂扯着嗓子喊：“一個一個來，一個一個來！”
但記者們都跟沒聽見一樣，全都擠着湊上去要先提問。
許苑突然拉住旁邊經過的剛剛贏了她兩百塊錢的男同事，“借一下你的帽子。”
男同事人也不錯，二話沒說，“給。”
許苑戴上帽子，仿佛化身成了一頭鬥牛就沖進了前面的記者群，甚至沖開了齊茂和張鳴等人擋起來的手臂。
她精準抓到陸棄昨的手，帶着他反身就跑。
周圍人群在快速倒退，許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猜也猜得到，不過她現在沒工夫去猜，只想帶他逃離這一切喧嚣煩擾。
陸棄昨，我們走吧，去一個沒有這些人的地方。
……
直到跑到雙腿發軟再也跑不動了，許苑終于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停下，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跑到了哪裏。
她手裏還緊緊抓着陸棄昨，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
“我做了什麽？？？”
天吶，她到底在做什麽！
陸棄昨微喘，聽見這話笑了，笑着笑着又收斂起情緒，昏黃路燈将他精致英朗的五官暈染得朦胧且溫柔。
“你救了我。”
許苑擡頭對上他含笑的雙眸，耳邊又聽見他問：“我該怎麽報答？”
“那……跟我回家？”
“好。”
走吧，去一個只有我們倆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