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二口

他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随便說兩句土味情話就能讓那些少女淪陷的嗓音。

米松兩條彎彎細細的眉都快豎起來。

鼓了鼓腮幫子, 沒忍住又抿了下唇——

她唇色偏番茄色, 豐盈飽滿的下唇包住上唇明顯的雙峰,俏皮可愛得不自知。

可愛的想捏捏她的肉乎乎的臉頰。

“鬼才叫你......”

‘哥哥’這兩個字适時止在嘴角, 她從狹小的衛生間裏出來,換了一套說辭義正言辭的拒絕:“我才不叫。”

許清讓只是習慣使然, 嘴上逗逗她,到沒有糾纏的意思。

臉上風輕雲淡的模樣不變, 他也從裏面鑽了出來, 把畫室裏的畫具收進工具盒裏:“走吧, 送你回去。”

米松心中松了口氣。

這正合她意。

她拿過皺得不成樣子的書卷,把耗盡電量罷工的小型手電塞進口袋裏。

許清讓提着灰不溜秋的工具盒等在門口。

米松不再耽擱, 邁着碎步來到他跟前:“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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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學校,天空已經透不出一絲天光。

這個季節, 天空無星無月。

所有景物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只餘黑騰騰的影子。

許清讓一直沒關手機上的燈, 就任由它這麽耗着。

米松跟在他身邊不說話。

這條回家的路, 他們不知道一起走過多少回了。

那種熟悉的感覺難以抹去。

他們彼此沉默,周身一片靜谧。

許清讓把她送到大院門口, 沒有進去。

他站在光禿禿的海棠樹下,微弱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張精致好看的臉隐沒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回去吧。”

他聲音很淡,夾雜着些許不易察覺的疲憊。

米松回頭看了他一眼, 心境随也是變得寧靜。

她小聲“嗯”了下,不知道是處于何種心理,她又補充了句:“明天見?”

她聽出他話音帶笑:“好。”

米松捏着手裏的東西拉開大門進去。

邁上臺階走進屋裏,那道若有若無的注視感才消失。

她一階一階上二樓,拉開緊閉的窗簾,許清讓已然不在樓下。

米松坐回書桌前,展開那張物理試卷,心神不屬的握筆做題。

她被許清讓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搞得心神不寧,原本不用兩個小時就能做完的試卷,她拖拖拉拉硬生生寫了三個多小時才近尾聲。

接着收拾好桌上的教輔,還特意檢查了兩遍确認自己沒有再落下什麽東西,起身洗漱,上床。

米松拉着被子把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出神的盯着虛空。

關了燈的房間什麽都看不真切,她就這麽在黑暗中發呆發了近二十來分鐘。

睡不着。

翻來覆去。

還是睡不着。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向幾個小時前。

腦海中不知怎麽就響起許清讓的臉,他低沉的聲音回蕩——

“我對你什麽意思,你應該知道。”

“我想睡你。”

“啊,抱歉口誤,是我想追你。”

“是小了點。”

“那怎麽辦?我很喜歡你。”

“只能等你長大......”

.......

米松心緒不明的将被子拉過頭頂,整個人像個蝸牛似的蜷縮在被子裏。

我很喜歡你。

喜歡你。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把悶在枕頭上嗚咽了片刻,思緒在好幾個不相連的頻道跳躍,有些懊惱的想。

明明這麽浪漫的告白,為什麽要選擇在廁所裏啊——

米松哼哼唧唧的胡思亂想了半天,完全沒有意識到最近她的少女心事奇多。

她心間五味雜陳,但甜這一味卻出奇的突出。

好奇怪。

她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夜色慢慢,平靜如水。

再醒來時已是白日,窗外天光大亮。

米松不急不緩的把她從上到下都收拾了一遍,下樓吃早餐,和米稚一起上學。

一成不變。

她踏進校門,徑直朝教學樓走去。

走了沒多遠,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腳下步子微頓,腳尖旋轉九十度調轉了個方向,朝一樓的小賣部走去。

她七拐八拐的穿越一排排貨架,在最下面一排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一盒已經拆封的創可貼。

零售價是五角錢兩個,米松遞了一個銀色的一塊錢銀幣,買了四個。

她把幾張薄薄的創可貼賽進口袋裏,上樓。

姜忻今天到的比平時都早,可能是昨天作業比較多原因。

她坐在後一邊啃油條,一邊奮筆起書。

米松剛坐下,書包肩帶都沒來得及從肩上脫下來,就有個小女生圍上來。

“課代表,課代表。”說話的人是一個叫段暄的女生。

米松以為她是來交作業的,輕聲說:“把本子放在我桌上就好了。”

段暄“嗳”了聲,神情急切:“不是這個。”

“那...?”

“你知道過段時間就要舉行元旦彙演了嗎?”

米松想了想,老實巴交的搖了搖頭:“不太清楚。”

離元旦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而且這種事一直都是文藝委員在管,她很少插手自身事務以外的事。

段暄雙臂交疊,以手肘作為支點,俯身趴在她桌上:“是這樣,之前文委去開會的時候說元旦彙演上每個班至少要出一到兩個節目,我想組織幾個人演話劇,但是去報名的時候節目名額已經超了,”她言語簡潔的用白描的方式将強因後果解釋了一遍,最後才壓低嗓音說:“下午班裏的班會會投票選擇,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們投上一票?”

哦,原來是過來拉票的。

米松默然。

段暄一臉期盼的看着她。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米松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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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讓照常是踩着早讀鈴聲進來。

他不緊不慢的拉開拉鏈,将各種作業倒出來,一股腦推給米松。

她照單全收。

岺樂拿着課本,揚聲組織早讀。

今天讀語文。

岺樂板着一張臉,她本就不愛笑:“《夢游天姥吟留別》李白,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預備起——”

臺下朗讀聲稀稀落落。

米松豎起書來,口中讀着生澀難懂的文言文。

但仔細看就會察覺到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課本上。

她悄咪咪的斜睨着許清讓那只受傷食指。

未經過任何處理的傷口呈深褐色,幹蒼蒼的死皮往外翻着。

好像也不是什麽大傷口。

可她莫名就是很在意。

米松口中背了句“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熟爛于心的文字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她猶疑片刻,從口袋裏摸出一片創可貼放在他桌上。

怕他看不見。

她圓潤瑩白的指尖還按着邊沿,往他手邊推了推。

許清讓的腦袋被擋在書後,很好的躲開了值日生的視線。

他單手撐着下颚,神色慵懶。

他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又看了看她,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

米松直直注視他,

她有點兒擔心昨天的幾句話導致兩人關系尴尬,現在看來這一早上的擔憂好像都是多餘的。

她不由舒了口氣,口中的朗讀聲頓了下,啓唇解釋說:“特意給你買的”,接着又完美銜接上了大家的誦讀節奏。

許清讓“哦”了聲,也沒拒絕。

他伸手把外層的包裝紙撕開,抽出裏面薄薄的一片。

空氣中彌漫上了一層淡淡的碘酒味道。

米松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課本上,那片創可貼又被推了回來。

許清讓跟個等人伺候的大爺似的把左手搭在她桌上,食指有些滑稽的翹起來:“我不太方便,你幫我。”

他傷在手上,自己貼确實不太方便。

不過你這個理所當然的态度是怎麽回事哦?

米松好想翻白眼。

她用眼神剜了他一眼,拿過,撕開粘貼面的薄膜,動作細致的纏着他的手指繞了兩圈。

許清讓低聲道了謝。

值得欣慰的是,接下來半天兩人都相安無事。

他幾乎從不在課堂上打攪她,連說話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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