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十六口
對稿一直持續到飯點才勉強過關,分開時幾個人心緒各異。
時間緊迫, 不知不覺中已是月底。
各個節目的準備工作已然接近尾聲。
越是臨近一月一, 學生的心飛得越高。
甚至有男同學組隊去音樂、舞蹈教室偷偷探查節目進度,一睹為快。
不出意料的被擋在門外, 美名其曰:要是讓先看了去,到了演出當天還有什麽驚豔感?
男同學齊齊“嘁”了聲, 表示不屑一顧。
彙演前一天,演出服才到位。
女生天生對好看的裙子, 沒有抵抗力。
衣服剛到, 都不需要刻意組織, 參與彙演節目編排的女生就成群結隊的去一樓領衣服。
走廊外,小姑娘稀稀拉拉的排着隊, 還沒拿到衣服就開始叽叽喳喳的讨論——
“我覺得高一三班的那件齊胸襦裙好好看啊。”
“就是,我聽說我們節目借的是短裙。”
“他們班好像是跳《帝都》吧, 穿漢服也正常。”
“我要實名羨慕了。”
“诶诶, 主持人的衣服好像也蠻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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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 主持人是門面, 少了誰的衣服也不可能少得了主持人的。”
“......”
“......”
隊伍差不都散了,米松姍姍來遲。
哦, 一同來遲的還有許清讓,慢慢悠悠的跟在她後面。
米松推開門:“童原?”
“嗳?你們總算來了。”
童原手裏抱着一套用紙盒裝起來的西裝,站在老師身邊做登記。
米松沖他笑了下,又轉而問候:“老師好。”
許清讓也象征性的點了點頭,微微頓了一下, 啓辰叫了聲“老師”。
拿着登記表的女老師表情沒什麽變化,只用筆頭指了指角落裏的麻袋:“最後兩件,是你們的。”
米松抖開袋子,兩件一起拿出來。
把底下的黑色男士西裝遞給許清讓。
她一臉新奇,透過盒子張透明的薄膜看了看的領口。
淡藍色的紗裙,看不出全貌。
兩人相序登記了名字,童原把盒子夾在腋下:“周學姐去試衣服了,你們要不要等等她?她應該馬上就回來。”
米松想了想,答應下來。
許清讓表示無所謂。
不過,說曹操曹操到。
周靜若并未讓他們等太久。
她出現在門口時,童原正迫不及待的拆着外層的包裝。
“米松。”周靜若手臂橫曲在身前,手腕兒上搭着一件白色的裙子。
裙擺随着她小幅度的動作晃了晃。
她頓了幾秒,說:“能跟你換一下裙子嗎?這件我穿不下。”
米松定了定神:“可以。”
雖然對周靜若說不上喜歡,倒也不是連一件無關緊要的衣服都舍不得換一下。
她拿到周靜若原先的白裙子,去wash room試了下打小。
把後面繁瑣的束帶拉緊,柔然的布料和肌膚貼合。
剛好合身。
米松換回原來的一身裝束,把裙子重新疊好,賽會原處。
現在可以說是,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從隔間裏,同等在外面的許清讓一同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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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這股東風到了。
元旦彙演如約而至。
饒是準備已久,一衆人仍然有些手忙腳亂。
米松人到大禮堂後臺時,裏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人很多,關鍵是還很吵。
她左顧右盼,也不見一個熟人。
先下時間排得比較緊,米松也不管身邊有沒有面熟的人了。
她步履匆匆,旋身閃進臨時圍起來的簡陋換衣間裏。
把袋子裏的裙子扯出來。
一個人穿這件裙子的工程很大,她在裏面搗騰了半天,才提着裙擺出來。
今天的溫度雖不說是負數,但也只有三四度的樣子。
試穿的那天還覺得沒什麽,這會兒一換上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周身的冷空氣争先恐後的湧上來。
裙子本身就是抹胸的設計,兩根透明的肩帶将其很好的固定住防止下落。
雙臂不存寸縷,毫無掩飾的暴露在空氣中。
米松聳着雙肩,搓了搓雙臂上凸起的雞皮疙瘩,不可自抑的輕“嘶”了聲,後槽牙輕輕發顫發出幾不可聞的撞擊聲。
她是由衷佩服姜忻每天在校服裏套一條裙子還不喊冷的操作。
米松人還沒站穩,她手臂被人扯住:“是米學姐吧?我們都到處找你呢,夏老師呼你去上妝。”
一小學妹站在旁,這大冷天的居然忙得額頭上都冒了一層薄汗。
米松攏起快要垂到地上的裙擺:“在哪?”
小學妹慶幸她是個沒什麽架子的主:“我領你過去吧。”
“好,”米松頓了一下,補充道:“謝謝。”
接下來她像是一顆高速旋轉并且還要不停被人抽打着繼續旋轉。
人一到場就讓摁坐在椅子上,開始複雜的上妝流程。
擔任“化妝師”的是以有一定化妝技術的學生和女老師組成。
各種水乳上過一道,之後各種小刷子往臉上掃,米松相當乖覺的讓閉眼就閉眼,該抿唇就抿唇。
接着是頭發。
是個學姐在編,邊梳還不由自主的感嘆了句:“小妹妹,你用的什麽洗發水?發質居然這麽好。”
米松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可以試一試飄柔,我覺得綠色的最好聞。”
“是嗎?那我下次買來試試。”
前前後後搗鼓了近一個小時。
學姐才瞥了眼她腳上未換下來的運動鞋,啓唇問:“你還沒有拿到鞋子?”
米松老實巴交:“剛才太急了,沒來得及。”
“......”
“我現在就去拿。”
學姐蹙了下,攔住她:“你穿着裙子不方便,我替你走一趟吧。”
米松感激萬分,末了卻只說:“謝謝你了。”
待學姐走遠,她才哆哆嗦嗦的沖凍得發僵的雙手呵了口熱氣。
還沒緩過勁兒來,旁邊的位置很快被人拉開,周靜若穿着那條淡藍色的紗裙:“沒想到你也在這。”
她身邊跟着前來給她上裝的同學。
米松手上的動作頓住,沉默幾秒微微颔首:“是啊好巧。”
“你看到清讓了嗎?”周靜若臉上挂上了那抹招牌式的笑容,還俏皮的眨了眨眼。
清讓清讓,她聽過許奶奶叫過他阿讓,聽關媽媽叫他小許,倒是頭一回聽別人這麽叫他。
原來在周靜若眼裏,他們已經娴熟至此?
米松不想太解讀這幾個字裏,周靜若想給她下馬威的成分有多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沒看到。”
周靜若似是有些失望:“這樣啊,不過他應該很快就會到把。”
“是吧。”
“對了,你跟清讓好像很要好?”
“還可以。”米松風輕雲淡。
只不過是表過白的關系而已,她在心中默默補刀。
“我看你們經常呆在一起,”周靜若無辜的挑了下垂落在耳邊的鬓發:“這樣不會對他造成不必要困擾嗎?”
米松茫然了一會兒,腦門上冒出一個問號。
她落在虛空的視線逐漸找回了點焦距,一寸一寸的挪到周靜若那張故作好奇的臉上。
明明是懶得和她計較的,可是聽到這一口一個“清讓”叫得就讓她莫名不爽。
也難怪啊,維持了這麽久的表面和平,認識也會有忍不住的時候。
倒也不是生氣,只是有些事不得不糾正一下。
米松定眼看了她一會兒,語調平緩得與平常無意,獨特而柔和的嗓音甚至給人一種毫無脾氣極好欺負的感覺:“首先,我和許清讓什麽關系這與你無關,其次,我和他待在一起對他造成的困擾他自己都不在意,你又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她話音微頓,幽幽的開口:“管得這麽寬,你家住海邊嗎?”
即使身上的刺是軟的,但上前來招惹的人總會不小心劃傷了手。
周靜若就沒想過她會怼回來,臉上的錯愕的表情沒來得及斂盡。
米松并不想在這麽話題上再繼續下去,剛要起身挪個位置找清淨,周靜若擡手拉住她,口中矯揉造作惺惺作态的詞兒還沒吐出口,卻帶動桌沿邊的眼線筆掉下來,不偏不倚的,恰好落在白色的裙擺上。
眼線筆本身就是壞掉的,外層的塑料殼開裂,輕輕一摔就是黑墨水溢出來。
星星點點的墨點子如天女散花般映在裙擺上,看上去極其顯眼。
一支眼線筆沒多少水兒,但耐不住收到沾染的面積大。
米松脾氣再好也禁不住周靜若這樣三番五次的找茬,她眼底掀起些蘊怒:“你不會要說‘你不是故意的’吧?”
周靜若被堵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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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讓來的時候剛巧看到這一幕。
小姑娘看上去挺生氣,拎着沾着墨星子的裙擺,雙唇抿成一條線。
他把手上的無線話筒關了,踱步過去。
低眸輕輕瞟了眼坐在一邊的周靜若。
這一眼沒什麽情緒,周靜若不知是心裏有鬼還是做賊心虛,吓得臉色發白。
許清讓臉色不變:“怎麽回事?”
大抵是因為眼前的少年天生就帶一種漫不經心的氣場,天塌下來都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處事不驚的表情,米松繃緊的神經莫名放松下來:“我裙子髒了。”
有個“不經世事”的同學不顧,哦不,應該是完全沒看到周靜若逐漸難看的臉色,把事情經過和對話過程從頭到尾都講述了一遍,甚至還有聲有色的學着兩個人的語氣,連語句之間的停頓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一個人分飾兩人來了個獨角戲。
旁邊的吃瓜群衆看得嘆為觀止。
許清讓用紙巾抱着漏墨的筆,随手扔進桌腳下的垃圾簍裏:“有黑筆嗎?”
有人為難的答:“後臺的筆早就在昨天全部清出去了,現在去找肯定來不及了。”
“哎呀,眼線筆行不行?也是黑色。”
許清讓挑着眼梢:“有幾支?”
一群看戲的衆人才如夢初醒——
“我化妝包裏好像有兩支。”
“嗳,我也有一支。”
“我剛放桌上的那支怎麽找不到了。”
......
一大把黑殼白殼的眼線筆堆在桌上,米松不禁默然。
許清讓拿了兩支,在她身前蹲下,捏過她裙子的一角,拔開筆蓋。
“提起來。”他說。
米松配合的提起裙擺,柔軟的布料繃成光滑的平面。
不一樣型號的眼線筆落下線條的粗細不一樣,軟頭和硬頭的筆觸又不一樣。
許清讓畫的很慢。
偌大額後臺一時安靜,角落裏不起眼的出關群衆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鏡頭對準,觸屏聚焦,按下快門,一氣呵成。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這次更新遲到了四個小時,但是它還是來啦
晚上的更新盡量十二點前,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