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考試地點不在本校,米松搭上開往市二中的公交。

今天無需穿校服, 卻不難看出車廂裏多是同齡人。臨考在即, 車廂末尾有兩個小姑娘低着頭竊竊私語,看樣子是在互相安慰, 還未到考場,人已經緊張得白了臉。

米松單手拽着拉環, 站在靠近後門的位置。

她出奇寧靜,大抵是長達一年的溫書複習, 每晚熬到淩晨兩三點, 就為了等這麽一天。

平時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這次只用了十五分鐘。

每年六月總有那麽特殊的兩天,交警忙的腳不沾地, 車輛為學生讓路,一路上都很順利。

到站下車, 校門外人滿為患, 不乏一些擔心自家孩子心理壓力過大的家長一個勁的安撫着“好好考, 照常發揮就行”。

米松考場在四樓, 她在樓梯間遇到了岺樂。

岺樂正瞧也看見她:“喲,巧啊。”

“嗯。”

“你在哪個考場?”

“46號。”米松答。

岺樂咋舌:“我在你隔壁。”

米松想了想:“考試加油哦。”

“你不說還好, 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緊張了,”岺樂擡腿,拾階而上,話鋒一轉單:“咱們現在是競争對手,咱們考場上見高低。”

這話說的不客氣, 卻也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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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考生的比賽,踩|死一個時一個。

米松眉眼清淡,勾了勾嘴角:“好。”

在四樓拐角,兩人分路揚镳。

米松數着教室進考場,找到貼着相應考號坐下。

第一天上午語文,下午數學。

第二天上午綜合,下午英語。

不得不說在神經高度緊繃的狀态下,能發揮出的潛力不可預料,當然,考場上有心理素質不佳的學生是一副臉色蒼白得仿佛随時能暈過去的模樣。

米松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只顧着自己寫題,雷打不動。

兩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最後一科英語考試下考鈴打響,監考老師宣布停筆,下來一個一個收試卷,壓抑許久的少年少女大多松了一口氣,三兩湊堆結伴下來。

米松這會兒驟然松懈下來,才覺得有點兒疲倦。

她被夾在人流裏,推着擠着身不由己的往校門外等,門欄之外是等待的家長,遠遠瞥看過去只覺得人頭攢動,萬人空巷。

米松終于離了人群,空氣稍微流暢。

她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剛要伸手抹眼角,手腕驀然被人抓住了,米松下意識回頭,語調滿是詫異:“媽?你怎麽來了?”

不光關筱夢在,連米稚也在。

她手裏提着一雙淡粉色的芭蕾舞鞋,應該是剛下舞蹈課。

關筱夢理所當然道:“別人家的孩子都有人來接,我們家的小孩兒當然不能少,”她一邊指揮米稚去路邊攤買兩支甜筒,一邊問出大多數家長最在意的問題:“考得怎麽樣啊?”

米松答得棱模兩可:“應該還行。”

關筱夢怕給她徒增壓力,又開口安慰:“沒事沒事,我知道你平時努力,就算沒考好我跟你爸養你一輩子就是了。”

“媽——”米松失笑:“你就這麽不相信你女兒?”

“相信相信,我生的女兒自然是差不多哪去。”

關筱夢及時改口,并且樂呵呵連帶着自己也誇了一頓。

晚上關筱夢做了松鼠桂魚,又添了幾個米松平時愛吃的菜犒勞犒勞她,不過她大概是這段時間累得狠了,看着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吃的卻并不多。

放下筷子以後,就起身上樓休息。

幾乎是沾枕就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這是她長久以來頭一次睡到自然醒。

高考結束以後,不用整天刷題看書米松還有點不适應,不過下午米爸爸米宏疇就帶着米松去手機店換了一臺智能手機。

米松盡力興奮的情緒隐藏得很好,眼底卻還是帶着幾分期盼,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是把舊手機通訊錄裏的號碼重新保存了一遍。

回到家已臨近飯點。

米松端着碗窩在沙發裏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

內鑲式液晶電視裏正播報着新文——根據天文學家的觀測,說近日會迎來一場空前盛大的牧夫座流星雨。

米松嘴裏叼着一塊排骨,後槽牙将脆骨咬得嘎嘣響。

她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在不經意間收回目光。

新文很快切入下一條,主持人正說着某某路發生連環車禍……

米松在六月中旬的黃昏接到了許清讓的電話。

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備注,忽而有一種久違的心悸與酥麻。不自覺抿出一個連本人都沒發現的笑,她輕劃屏幕接聽——

“喂?”

如果有人站在她面前,會發現她的眼睛都在發亮。

那人語氣懶懶:“米松。”

米松如願以償的聽到了獨屬少年的聲音,用低沉寵溺的嗓音叫她的名字,一字一頓,每個單音節都拖着缱绻的腔調。許清讓的聲線沒怎麽變,說話的語氣一如記憶中的透着幾分漫不經心。

她還沒答話,便聽到他說:“我好想你。”

米松笑了笑,眉眼染着溫柔:“我也是。”

她不自覺垂着眼睫:“和你分開的每一天,都特別想。”

許清讓輕輕“嗯”了聲:“563天。”

“嗯?”

“我們分開了563天。”

米松彎唇莞爾。

許清讓忽地沒頭沒尾的問:“你在家?”

“在啊。”

“往窗外看。”

“什麽?”

米松微微怔愣,某個答案呼之欲出。

她話音有點變調:“你不會吧……”

米松猛的的彈起來,拉開窗簾。

視線所及之處,院子外站着一個修長的身影。

她的少年站在那顆海棠樹下,一如從前,仿佛是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一天,他穿着幹淨滿是陽光味道的校服,只靜靜等了她五分鐘。

她半響沒出聲,許清讓才開口:“怎麽?吓傻了?”

米松回神:“你真的來了……”

她不敢置信的又喃喃了一句:“你真的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聽筒裏傳來一陣輕笑:“傻,下來看看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米松沖下樓,一路奔到院子外。

一下沒剎住車,直愣愣沖人懷裏。

許清讓被這股力道撞得退了半步,順勢單手攬了她一下,掌心蹭了蹭她的發頂:“這麽高興?”

米松聲音有點悶:“嗯。”

她高興之餘還夾雜着點激動:“你怎麽一聲不吭的就來了。”

他這才與她拉開了點距離,那雙冷棕色的眸子裏蕩着柔和的笑意:“來祝我們家小朋友,畢業快樂。”.

等米松激蕩的心情平複,發覺許清讓好像又長高了。

分開這一年半的時間裏,少年人出落得愈發成熟穩重,面部輪廓相比之前顯得流暢落拓,往那一站都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上下打量後,注意力卻慢慢集中在他手裏提着的盒子上。

米松眨了眨眼,有點好奇:“這是什麽?”

“待會告訴你,”許清讓空閑的手牽着她:“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啊?”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米松癟了癟嘴:“神神秘秘。”

兩人來到橫亭山腳下時,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米松記得許清讓回北京那天,也是在這個地方,在這樣的夜晚。她又想發問,轉念一想興許也問不出什麽便将嘴邊的話重新咽下去。

兩人并肩,一階一階的往上爬。

路上米松問起姜忻的情況。

許清讓三言兩語講述了她的狀況,并且表示完全不需要擔心姜忻,這人沒心沒肺的很到哪都混得開。

米松又問起許清然的病情。

許清讓說手術很順利也早就出院,人已經回國了。

又扯了兩句有的沒有,兩人登上了山頂。

山頂視野開闊,好處俯瞰,別有一番風味。

許清讓打開一直提在手裏的箱子,從裏面取出支架。

米松不太懂這些,沒上前幫倒忙:“天文望遠鏡?”

“是啊。”他答。

“你帶我看星星來的?”

“對啊,”許清讓有點無奈,在她筆尖點了一下:“你是好奇寶寶嗎?”

米松故作不屑的“嘁~”了一聲。

她不在意地上滿是雜草,盤腿坐下。

擡頭看屬于冬青的夜空。

這座小縣城并不繁華,沒有城市的燈火闌珊,夜色中斑斑點點的星星繁多也明亮。

許清讓裝好望遠鏡,便也挨着她坐。

米松雙手枕在腦後,伸了個含蓄的懶腰。

“怎麽突然想起帶我來這兒?”

他無征兆低頭吻她嘴角,唇齒相交。

許清讓輕聲說:“十七歲那年的深冬沒能和我愛的看一場初學,十八歲我要贈她一場流星雨。”

仲夏的夜晚像是清冷的月光照在微波粼粼的海面上,夏風也溫柔的拂過臉頰,螢火蟲盤旋游動,牧夫座流星雨如期而來——

璀璨的流光劃過天際。

那一夜,

星河浩瀚,月也燦爛。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1、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感謝一路陪伴

——鞠躬

2、一直拖到現在才完結,我先道個歉

3、我改筆名辣,以後我就不是芙蘿北啦,我現在叫烏浔(*?︶?*)

4、下一本寫《風情似我》(喜歡點個收藏哦,在微博放了适讀章,可以去看看,有緣下本見辣我永遠愛你們!)

姜忻x林北霁

文案如下:

1.

十八歲的姜忻,F高風雲人物,持美行兇,風情搖曳,張揚肆意得沒心沒肺,正如當初她向林北霁提分手時——

他們依偎坐在帝都東靈山山頂,那夜銀河橫貫,星軌盤旋。

姜忻撥弄着手腕上的手鏈,自覺受夠了林北霁的緘默木讷,偏執與占有欲,語态雲淡風輕的提了分手。

2.

一別十年,經年再遇。

姜忻犯胃病,夜挂急症。

茶白色診室內,接診醫生安靜坐在辦公桌後。

他低着頭看病例本,勁瘦的手腕于袖下延伸,握着筆的右手時不時點劃。

醫生從病例本裏擡頭,姜忻避開兩人的對視,落在辦公桌前端架起的坐診牌上——

博仁醫院

林北霁

3.

夜晚十點,蘇荷Bar人群躁動。

迷亂的光束兩相交織,勁爆的音樂震耳欲聾,姜忻踩着高腳凳,傾身倚着吧臺,五指扣着杯檐輕晃,冰球锒铛。

她化着港風複古妝,酒紅色露背連衣裙蕩至腳踝,卷發下的背脊若隐若現,白皙勻稱,脂薄而骨現。

男人搭讪,女人羨豔。

姜忻玩得開,對那些講着葷話的紅男女綠也能一笑置之,笑得沒心沒肺。

飲盡杯子裏的酒,她擱下酒杯,穩步往洗手間走,卻被人治住右手壓在隔間裏。林北霁眼底蘊着惱怒:“你就是這麽追我的。”

姜忻困在他懷中這一隅之地,後背抵着隔板:“什麽意思?”

“姜忻,你再對別人笑試試,”他氣極反笑,低氣壓蔓延:“信不信我回去讓你哭?”

姜忻挑眉,彎唇笑了。

她夾着一張房卡,塞進他胸前的口袋:“随時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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