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環兒說，我總是将自己和驸馬放在兩個不同的高度上。可這一刻，我分明感覺到，我和驸馬是一體的。
驸馬牽着我的手公然出現在某個場合這樣的情景還是第一次。
我曾幻想過，那蔥白如玉的芊芊十指牽起我略帶薄繭的手時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那感覺與我想象中的絲毫不差。
驸馬行在前面，我像小媳婦一樣乖巧的跟在他的後面。
我看着他的背發呆。
我忽然覺得我和驸馬的關系正如日行千裏的千裏馬一樣，飛速的奔馳着。
這幸福的感覺實在太奧妙、太玄幻了。
我的嘴角挂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眼睛眯微着。我緊張的手心裏冒了點汗，突然很懊惱第一次牽手的不完美是否會給驸馬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肆無忌憚欣賞驸馬的美背上，完全忘了眼下的事情。
以致……
“你是笨蛋嗎？”柏歡顏抱着雙臂，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她嘴角冷到極致的嘲笑，臉驀然紅了，我不敢看驸馬，也不敢看別處。
只是低着頭。
這算的上和驸馬家人的第一次見面了，結果又被我笨笨的搞砸了。
我方方光顧着垂涎美人，忘了腳下的路，結果磅的一下撞在了驸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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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歡顏這小丫頭片子第一時間沖出來嘲笑我，一定是蓄謀已久，認準了我會出醜。而我居然就真的着了她的道，在驸馬面前三番四次的出醜我已經很懊惱了，結果現在又在驸馬的家人面前。
我頭低的跟鹌鹑似的，我在欲哭無淚，欲問蒼天，神啊，本公主這樣悲催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驸馬并未松開我的手，也并沒有表現的太過意外。相信這兩年多來的相處應該早已經習慣了。他扣了扣我的手心，似乎在提醒我回神兒。
我擡起頭來，瞪柏歡顏一眼，柏歡顏哼一聲，轉身走了。
驸馬攜着我繼續往裏面走，他的家人早已恭候多時。見我到來就要下跪行禮。
我方欲阻止，驸馬附耳在我耳邊，“公主忘了臣說過什麽？”
公主就是公主。
我看着他，眼神告訴他，我沒忘。可是，我不想這樣，不想用公主的身份和他的家人相處。
我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子，與夫君的家人和睦相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驸馬的雙親、長輩要以貧民的身份在雲黎最尊貴的公主面前行禮。
我還是阻止了他們，他們看向驸馬，詢問驸馬的意思。
驸馬看向我，我和他對望着，我主動牽起他的手向前走去，然後雙雙跪在地上。
“公主不可——”一屋子人出聲阻止。
我擡起頭，看着他們，微笑道，“我是驸馬的夫人，柏家的媳婦。衆位長輩不必将我當做公主。我向衆位長輩行禮，以小輩的身份，沒有什麽不妥。還希望衆位長輩成全。”
“這……”驸馬的爹爹遲疑着。
驸馬在我身側微微一笑，已不理會衆人的目光，用手指着開始向我一一介紹。我在驸馬的指引下，認識了他所有的家人。
他介紹到柏歡顏的時候，停了停，笑着看向我，“公主，小妹你已經認識了。”
這時，柏歡顏切一聲，完全不鳥我的狀态。
驸馬的家人頓時有點尴尬，申饬柏歡顏。柏歡顏不服氣，梗着脖子，“她不就是一個什麽破公主，都是我們柏家的人了，姓的也是我們柏家的姓！你們怕她我不怕！她就是配不上哥哥！”
“放肆，歡顏！”驸馬的爹爹惱了，揚起手就要打她。
我急忙出聲阻止，可是柏歡顏卻一點也不領我的情，反倒認為我假惺惺，跑過來切斷我和驸馬牽在一起的手，站在我們兩個之間。
惡狠狠的瞪着我，“我告訴你，老人家，你休想占我哥哥便宜！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忽然有點想哭，覺得自己特委屈。我心想我何曾真的占過驸馬什麽便宜，不過就是心裏想想，可現在難道連想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這個小丫頭片子！
柏家的人簡直就是我的克星嘛！
“小妹！”驸馬開口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我側臉看着驸馬，突然有點羨慕柏歡顏。
驸馬何曾對我這樣笑過，他對我即使笑，笑中都帶着疏離、冷漠還有淡然。
而他看着柏歡顏的時候，臉上露出的是真真兒的笑容，是哥哥對妹妹的寵溺。
柏歡顏有幸從小和驸馬一起長大，她每天看着驸馬的臉，和驸馬一起吃飯、一起生活。
丫丫個呸的！
我頓時來了氣，明明我是雲黎最尊貴的公主，這個小丫頭片子卻過得比我幸福，我怎麽忍！
我不着意的，眼觑着衆人，手卻壞壞的伸到了背後，然後在柏歡顏的背上擰了一下。
“嗷——”柏歡顏疼的一個高跳。
我特意選擇了她怎麽夠也夠不到的地方下手的，任她疼的茲哇亂叫都不能揉一揉。
她背緊緊靠着驸馬，臉沖向我，伸出手指，一臉豬肝色的指控着，“哥哥，哥哥，你看啊，這個破公主她欺負我！”
我？
我搖頭。一臉無辜。雙手一攤，雙肩一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和長輩們解釋，“我沒有。”
“胡說！”柏歡顏咋呼，“你剛剛明明在背後偷襲我！還想狡辯！”
“小妹。”我頓一頓，包着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這樣冤枉我，讓家裏的長輩們誤會我，我真的很傷心呢。更何況，我身為一國公主，做了就是做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呢？小妹，你或許是記差了吧。”
“修得放肆！”驸馬的爹爹終于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手拍在案上，大聲道，“歡顏，你太放肆了！為父今天要是不請家法，就不足以振父綱！你現在越發的沒規矩！以後嫁去婆家，也會讓人覺得我們柏家沒有家教！來人啊，請家法！”
我優哉游哉在一邊站着，正當我想美滋滋欣賞一出嚴父教女的好戲時，我忽然感受到了身側的一抹目光。
盡管很淡，但我仍捕捉到了驸馬眼中望着我時的寵溺和無可奈何。
我的心肝一震。
然後大腦淩亂了——
柏歡顏是個有骨氣的好女子，才十幾歲的小小年紀，就很有綱！
面對十分殘酷的家法，居然眉毛都不皺一下，也不哭不鬧，只是惡狠狠的拿眼剜我。
我有點心虛的朝驸馬那一側挪腳。
我挪，我挪，我挪挪挪。
總之，我越靠近驸馬，她剜我的眼神就越兇狠，簡直讓我膽戰心驚。真怕她下一秒想不開跳起來，咬我一口。
我完全躲進驸馬的背後，聞到了驸馬身上傳來的香氣，那味道讓我微微一晃神。
驸馬沒有疏離我，身姿綽拔的站在我面前。那姿勢看起來像是在保護我。
我從他身後探出一個小腦瓜，眼看家法已到。
柏歡顏被捆綁在長條椅上，終于沒機會給我飛眼刀了。好戲即将上演，我身上的每一處神經都在叫嚣着。
可是沒來由的，我的心亂了，帶着點小小的自責。
其實，柏歡顏也不是那麽可恨，雖然我一來她就欺負我、嘲笑我，還試圖破壞我和驸馬之間的感情。
可是她到底是小孩子啊，而且，似乎，這個小丫頭片子，是驸馬最疼愛的妹妹。
我和驸馬的關系才剛剛緩和一點，如果，今天為了我，讓小丫頭片子受了家法，惹驸馬不高興的話……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我閉了閉眼，不敢看那又粗又長滿毛刺的鞭子落下去是個什麽樣兒。
我縮着脖子，躲在驸馬的身後。
我的心狂亂的跳着。
“慢着——”
我到底還是喊出了聲，鞭子在離柏歡顏一寸的地方停下。我離得遠遠的似乎都感受到了鞭子甩下去時掀起的風。
我還是心太軟。
我從驸馬背後走出，看着衆人，“不要打她，她說的沒錯，是我……是我偷襲了她。”
我聲音越說越小，不敢想象大家對我是個什麽态度和看法。堂堂一國公主居然欺負一個小女孩兒，還是背後的。簡直有損我公主的威名。
在我鄙視自己的功夫，我清晰的聽到耳邊傳來的一聲笑。
我側擡着頭，看向驸馬。
驸馬眼睛帶着真誠的笑意看着我，然後點了點頭。
我蒙圈了，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只見我還沒有想明白呢，驸馬已跨步而出，微弓着身子面對衆位長輩，“爹、娘，公主性子頑劣，和小妹開了一個小玩笑。小妹也是小孩心性，不是故意針對公主。兩個都是童心未泯，無傷大雅，所以肯請二老不要再計較了。公主長途跋涉，身子不爽快，孩兒帶公主見過爹娘之後這就下去休息了。”
驸馬的娘親突然說話，“可是公主的房間我還沒派人整理好。”
驸馬莞爾一笑，“不用了，娘，公主與孩兒住在一起就是。”
！！！
這一句話說完，正廳內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柏歡顏。
她被綁在長條椅上還不安生，大哭大叫大吼大鬧，“不要，哥哥，你千萬不要和這個老人家同房！哥哥，哥哥——”
吵得我心煩，只好拼命的去堵她的嘴，然後自己也是心肝脾肺全部亂顫，不能相信驸馬說的話。但是心底還有點小小的激動，小小的意外，小小的期待。
莫非真讓環兒說着了，老鐵樹也能開花了？
“驸馬——”我看向他。
驸馬牽住我的另一只手，我一慌，堵柏歡顏嘴的那只手微微松了松，結果被柏歡顏鑽了空子，狠狠的咬了我一口。
疼的我差點蹦起來。但考慮我公主的威儀丢的實在差不多了，要是再在驸馬的親人面前丢臉，連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了。愣是生生的受了柏歡顏的偷襲，不光受了，還得笑，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
我嘴角僵硬的向臉的兩側扯着，試圖說服衆人，我的确是在笑，誠然有些難度，此時此刻，不親身體驗過的人是很難明白我的感受的。
我的一只手被驸馬牽着，那種感覺如沐春風、春意盎然，可另一只手被柏歡顏這個小丫頭片子無情的當豬蹄啃着，估計都流血了，那感覺刀山火海，鋒芒在背。兩種感覺交叉着，我一會兒生一會兒死的，一會兒哭一會笑的。哪邊都不能放手，哪邊我都得心甘情願得受着。
大概有人看出點門道，實在不忍心了，覺得我這個公主媳婦做的實在太不容易了，終于替我解了圍。
他們最先做的是替柏歡顏松了綁，然後我的手終于從狼嘴裏釋放了出來。接着在柏歡顏踢打吼踹十八般武藝的抗議無效下，驸馬攜着我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我将公主的威儀端的是淋漓盡致，在衆人滿意的目光下款款而出。沒有人發現我的異常，連驸馬也不曾。
驸馬帶着我一步不停的回到房中，就是我剛剛醒來時的那間。
我一時怔了。
心猿更意馬了。
今天的幸福為何來得這麽突然這麽多這麽快！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我居然，居然還能睡在驸馬的床榻上？
而且，是光明正大。
我呆呆站着，心思不知道飛哪去了。
直到冰涼的觸意傳來，才慢慢回過神兒來。
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驸馬手裏竟然拿着藥膏，彎身替我擦抹。
“驸馬——”
他聽見聲音擡起頭，沖我笑了笑，“公主，讓你受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