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2

——我好像是一只不懂得餍足的小貓。巴不得日日夜夜黏着驸馬。

環兒湊趣的問我,“公主,您還沒跟奴婢說呢,前幾日和驸馬爺去游湖,感覺怎麽樣?”

我沖她呲呲牙,“你說呢!”

環兒就樂的不行,“公主,那這幾日怎麽不見驸馬爺的影?不是躲您呢嗎?”

“躲我?躲我作甚?”

環兒馬上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着我。

“至于嗎!”我嘟囔一聲,想了想卻笑道,“環兒啊,有一句詩怎麽說來着,‘從此君王不早朝’,我原先不知那是個什麽滋味,想怎麽會有人因為這種事連朝都不上了,現在總算了解了。”我拍拍環兒的肩膀,“你想不想也嘗嘗那個滋味?本公主替你做媒。”

環兒馬上說,“公主,你快饒了奴婢吧。奴婢還是一個人清清靜靜的好,二皇子大婚後,奴婢算是想明白了,奴婢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嫁人了。”

“你這是什麽歪心思,二哥大婚,就讓他大婚去,你是你,你們是不一樣的人,你也不能因為他大婚你就發昏吧,你有你的幸福,做什麽為了他終生不嫁!你等着,本公主這就給你找一個能讓你幸福的人。”

環兒道,“公主,您還是多操心操心怎麽能看見驸馬爺吧,奴婢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那怎麽行!正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本公主怎麽能撇下你一個人樂呵呢。你就好吧,這件事包在本公主身上了。”

差不多用完午膳的時候,佩兒忽然來報說兵部尚書譚林之女譚沐萍來府上請安。

我一聽,急忙從軟榻上坐起來,正無聊呢,來的正好,“佩兒,快請。”

佩兒不一會兒帶着譚沐萍前來,不待她福身,我急忙攔住,“分明說好了日後以姐妹相稱,沒這麽多講究。沐萍,你來的正好,我正想你呢。怎麽上次一別,這麽久沒消息。”

譚沐萍笑笑,“還說呢,我也天天念叨着公主,可是我爹知道上次的事之後管我管的嚴,不許我出門,我這好容易趁他上朝未歸,偷溜出來的。”

我道,“上朝未歸?這個時辰?朝上可是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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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知道?”譚沐萍微微詫異,“朝上出事了。”

我急忙問道,“什麽事?”

譚沐萍眨眨眼睛,“公主沒聽驸馬和郁相大人提起嗎?”

“你等一下。環兒!”我拉着譚沐萍坐下,朝屋外喊了一聲,環兒進來,我對她說,“你去看看驸馬和郁相大人上朝可回來了?”

環兒轉身走了,不一會兒回來說,“奴婢去西苑和東苑看過,護衛都說兩位貴人天不亮就進宮了,這會兒都沒回來。”

我擺擺手,“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環兒退下去,我馬上問譚沐萍,“朝上到底出什麽事了?怎麽所有人都拘着沒回來?”

譚沐萍想了想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說和太子、三皇子有關。”

“太子哥哥和三哥?”

譚沐萍點點頭。

“我前幾日在家中無意中聽到的,說是太子爺的人被三皇子的人上書彈劾,下獄了,連累了太子爺被聖上訓斥,如今太子爺被禁足,聖上這一次是動了大怒了。而上書彈劾的人正是……”

“正是?”

“正是驸馬爺和郁相大人。”

“啊?”

我聽了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驸馬和郁錦修為什麽要彈劾太子哥哥的人?等一下,你方才說太子哥哥的人被三皇子的人上書彈劾,沐萍,該不會,你想說驸馬和郁錦修是三哥的人吧。”

“公主不知道?”譚沐萍一頭霧水,“我也是聽說的,真不真不作數。”

我立馬急的什麽似的,“沐萍,好姑娘,快跟我好好說說,你只管說,說錯了什麽我也不怪你。”

譚沐萍道,“我聽說前任兵部尚書李玖李大人就是太子爺的人,結果因為在朝上得罪了郁相大人,狗急跳牆,派人行刺郁相大人,最後在獄中畏罪自盡了。”

“李玖?”

“恩。”譚沐萍一頓,“對了,我忘了,當時這事是由公主負責的。怎麽公主不知道李玖大人是太子爺的人?”

我搖搖頭,“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我一向不問這些事的,沐萍,謝謝你告訴我。對了,你今日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譚沐萍笑道,“上一次公主說本想去百花寺拜佛,結果因為鞋上沾上了穢物又遇上我給耽擱了,我今兒來是想約公主一同去百花寺的。”

“那敢情好!整日在公主府無聊的很,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現在如何?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在馬車裏,公主若是不嫌棄就和我坐一輛馬車去?”

“你這話說的,咱們都以姐妹相稱了,共坐一輛馬車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好了,廢話少說,咱們現在就走吧!”

我興致勃勃的上了馬車,連環兒都沒帶,環兒就在下面跳腳,“公主,您去哪兒怎麽連奴婢都不帶上。”

我掀開車簾,對她道,“你在家看家,我和沐萍快去快回,驸馬回來若問起我,就說我有事出去,一會兒就回。”

環兒不依,“公主,您說的這些,奴婢吩咐佩兒轉告也是一樣的,奴婢不跟着您不放心。”

“好了好了!”我趕環兒,“有你廢話的功夫,我都去了回來了,你不要再跟本公主蘑菇了,趕緊回去。”

我馬上吩咐車夫駕車,結果車子剛跑起來不一會兒,半路就被郁錦修的轎子給攔住了。譚沐萍的車夫自然是怕郁錦修的,唯唯諾諾耽誤工夫,氣的我顧不得是在大街之上,掀起馬車一側的車簾朝外就吼,“郁錦修,你給本宮讓開!”

郁錦修穩穩的坐在轎子內,與車夫糾纏的是卧延,看把我逼出來了,郁錦修才纡尊降貴從轎子裏鑽出來,“原來是公主夫人在車上,怪不得連一個小小尚書家的車夫都敢跟臣嘀咕,公主夫人怎麽上了尚書家的馬車了,這是要打哪兒去?”

郁錦修在外,我在裏,他仰着脖子同我說話,那好看的脖子曲線映入眼簾,绛紫黑紗的朝服将他勾勒的更加妩媚妖嬈,我不争氣的咽了咽口水,瞪他一眼,“關你何事,你速速回府,休要攔我的路。”

“公主夫人……”郁錦修正要說話,我已不耐煩的把車簾放下,聲音透過簾子傳出去,“我說了,給本宮讓開,你速速回府。”

郁錦修的臉是個什麽色兒,我不得而知,不過通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想來也不會太好看。

他一下子噤了聲,讓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對他是不是太絕情了,畢竟還有這麽多人,這麽多外人……

可是想起前些日子與驸馬的耳鬓厮磨,想起我承諾驸馬再不理會郁錦修,再不與他糾纏,在驸馬與他之間斡旋,我狠狠心,咬咬牙,不再理會他的心思,吩咐外面的車夫,“走!”

譚沐萍一臉心事,欲言又止,最後終于忍耐不住,沖口而出,“公主,郁相大人他……”

我止住她,“沐萍,我随你出來不是為了去百花寺上香的,沐萍,我有事求你。”

……

我這輩子難得認真一次,結果把譚沐萍給吓壞了。抖抖索索的,“公主,您這是要……要做什麽?”

我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道,“去太子府,沐萍,你不是說太子哥哥他被禁足了,我要去看他。但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幫我。”

譚沐萍低下頭,“可是公主……”

“你不願意?”

“當然不是。”譚沐萍馬上失口否決,“且不說公主救我一命,就說這些時日與公主的情分,我也會幫的。只是不知道是怎麽個幫法……”

“很簡單。”我道,“我随你去百花寺,我借機逃走,然後你只需裝作找和尚解簽不露面就好。”

譚沐萍想了想,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但是公主去太子府……”

“放心,我自有法子,太子府,我閉着眼睛都能來去自如。我去,就是想問太子哥哥一句話,很快的。”

……

到了太子府附近一看,居然是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我躲在一處角落裏納悶,不過是一次禁足,為何居然如此大的陣仗,而且守衛不是太子府的侍衛竟然都是由宮中派來的。那場景,不由讓我想到了三年前二叔逼宮那一次。

我心下打了一個寒顫。

太子府與公主府的異曲同工之處就在于都有一個很大很大大到無法派侍衛守護的林子。

太子哥哥對我自小與衆不同,我昔日也時常找他玩耍。所以自然對這裏熟稔的很。

輕車熟路進入林中,避過所有侍衛,出乎意料的出現在太子哥哥的門外。

我剛要破門而入,忽然聽到太子哥哥房中有很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微愣,是二哥!

我正詫異二哥為何會出現在此時,一陣極強的掌風忽然向我襲來,我來不及多想,彎腰躲避,一面趕緊開口,“二哥,是我。”

見是我,二哥來不及收起的掌風只好打向別處,然後拉起我的手迅速躲進屋內,“茗瑞,你怎麽來了?”

“這話正是我要問二哥的,二哥,你怎來了?”

太子哥哥一點也不像被軟禁的人,此時還能玩笑,見我和二哥兩個大眼瞪小眼,撲哧一笑,“這話該是我問你們才對,你們怎麽都來了?”

我眨眨眼,“太子哥哥,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太子哥哥過來摸摸我的頭頂,“什麽時候我的太子府讓你們兩個随意出入了,讓父皇知道了,他派來的侍衛形同虛設,非氣炸不可。”

二哥一臉嚴肅,眉頭高高皺着,“茗瑞,你還沒告訴二哥,你怎麽來了?”

二哥的态度讓我很費解,但我當時也沒多想,答他道,“我才聽說太子哥哥的人被人彈劾,遭了連累,所以來看看太子哥哥,順便有一句話想問。”

“什麽話?”太子哥哥看着我。

“太子哥哥,你可還記着,昔日之言?”

我說完,太子哥哥原本和煦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白的難看。

二哥越發不解,“什麽昔日之言?”

我對二哥搖搖頭,“對不起,二哥,這是我和太子哥哥之間的約定,當時我們說好,昔日的話決不讓第三人知曉,所以……”

二哥見我決然,不再問我。我盯着太子哥哥看了好久,良久,太子哥哥揮一揮手,“茗瑞,你說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我知我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言,和太子哥哥作別,臨行前,我看向二哥,“二哥,你不走嗎?”

二哥回頭看太子哥哥一眼,才答我,“走。”

我們出了侍衛的視線範圍,進入林中,便走的不那麽快了。二哥似乎有話對我說,欲言又止,我幾次想開口問,但又總覺得不合适,所以一直等着。

不知為何,我忽然有一種感覺,自從二哥送二姐姐和親回來後,整個人好像變了好多。

好像一下子多了好多秘密。

我耐心的等着他開口問我,已經深秋了,天兒涼的很,只走了一會兒,衣衫上盡染風霜,透進骨子裏,透心的涼。

二哥在前,我在後。

走了許久之後,他忽然頓住身子,回身望我,“妹妹。”

“是。”我答。

“二哥想問你一件事。如果……”他不太真實的聲音接着說道,“如果有一天,讓你在太子哥哥、二哥和三哥之間選一個,你會選擇誰?”

我愣住了,耳邊不斷回蕩着二哥的話。

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又被我瘋狂的質押着。

我和二哥目光一措不措,我看盡他的眼底,我故意裝傻假裝聽不懂他的話,笑了笑,“二哥又開這種玩笑,我都多大了?小時候三哥就愛問我,太子哥哥、你和他,你們三個之間,我到底愛和誰玩?二哥,你怎麽也變得和三哥一樣幼稚了。”

二哥就那樣看着我,“那妹妹,你當時是如何回答三弟的。”

“我說……”我對二哥笑的很明豔,“我說誰在我跟前我就跟誰玩。”

“那如果三個都在你跟前呢?”

“是啊,三哥當時也這麽問我了。所以我就答他,如果三個都在我跟前,我就跟最有權勢的那個玩,這樣,別人就不敢欺負我了。”

二哥聽了我的話,眼睛怔了怔,一會兒嘴裏念叨着,“是啊,妹妹,和最有權勢的那個玩,別人就不敢欺負你了。權勢,永遠是好東西。妹妹,你選的很對。”

二哥轉身欲走,我卻叫住了他,站在他落寞的背影後,聲音穿透涼風,輕揚過去,“可是二哥,你知道妹妹當時為什麽會那麽回答三哥嗎?當時三哥問我這話時,我不久前剛剛犯了錯,父皇要罰我時,是太子哥哥替我求了情。我當時只有幾歲,還小還不懂事,只知道宮中所有的人都說太子哥哥是這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除了父皇,所有的人都要敬畏他。所以,當三哥那麽問我時,我想到了這一幕,那麽回答了三哥。可是二哥,你知道如果三哥現在問我這話,我會怎麽回答他嗎?”

風隐隐的吹來,将地上的落葉吹成一個漩渦,開始在半空中打轉。

二哥的身影一動未動,似乎化在天地之間。

我輕輕走過去,在距離他只有一步的距離前停下。

我仰着頭,看着他,輕勾着唇角,聲音飄渺而清晰,“我會告訴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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