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最是嚴厲,若是第二日背不熟文章,講不出文義定是要挨打的。
每次沈聿從宮中回來,見他被打得通紅的手掌,都心疼的不得了,卻也明白不打不成器。
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麽,沈聿便小心翼翼地為顧念塗藥。顧念還清楚的記得那是禦賜的藥,用碧玉的瓶兒乘着,流光溢彩,後來沈聿總是随身帶着。
那藥涼涼的,見效也快卻是有點疼。見顧念疼的額角冒汗卻不出聲,沈聿更是難受,便鼓起小臉吹一吹他的手,嘴裏還念叨着“小聿給哥哥吹吹,吹吹便不疼了。”顧念看着無比認真的沈聿,只覺得心漲的滿滿的,眼角也漲的酸疼,只想流下幾顆眼淚。
後來日子久了,自己也開竅了,對付起那些古籍經書是得心應手,夫子的戒尺也沒再動過,可自己也再沒有收到小聿的吹吹,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想念呢。
“顧大人,放衙了。”顧念回過神來,趕快擺好書籍,長腿大邁沖了出去。
小侍從在門口呆立,手還在開門:剛才那個黑影是顧大人嗎?木木轉過身子,想起自己的職責,小侍從繼續保持微笑,沖着已到了轉角處的背影喊了一聲“顧大人今日辛苦了。”
回到家裏,顧念奔向飯廳,卻沒有發現本該端坐在這兒的人,有些失落:“二公子呢?”
清竹苦着臉:“二公子晌午裏說是有些悶,便飲了幾杯酒,誰知是犯了春困還是酒勁上來,直到現在還睡着呢,小的們也不敢叫醒公子。”
顧念心裏暗笑,沈聿最愛喝那醉東風,可奈何酒量淺,三杯,只要三杯,他便開始犯迷糊,一睡便是幾個時辰。
“讓廚房備好飯,我去叫醒二公子。”清竹高興的跑走了,只要不是叫二公子起床幹什麽都行。
顧念輕輕推開卧房的門,彌漫着的沈聿的清香和淡淡的酒香撲面而來,床頂的流蘇輕輕搖曳,青色紗帳裏隐約透出個身影,颀長美好。
顧念似醉如癡,快步上前把帷帳勾起,呆望着裏面的人兒,逐漸長開的臉褪去了兒時的稚嫩,越發的昳麗逼人,眉似墨染,唇若施脂,鼻梁秀挺,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更是覆着千種風流。
顧念失笑,自己是日日都對着這張臉,怎麽還會失神,真是出息。
深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顧念伸出手拍了拍沈聿“小聿,哥哥回來了。”
睫毛動了動?再接再厲,委屈道“哥哥今天看了一天古籍,真是勞累,好不容易熬到了回家,竟是一口飯也沒有。”
沈聿掙紮着睜開了眼,有些惱道:“沖我唠叨什麽,叫廚房備飯去。”顧念趕快哄到:“可是哥哥沒有小聿在身邊,飯是怎麽也吃不下的。”
沈聿皺起眉頭,一雙桃花眼水光泛泛,露出了小奶音:“怎會有這麽煩人的哥哥!”顧念見他清醒了,笑着從被子裏抓住他的手,像兒時那般将他拉起來:“起來吧,再睡就要頭疼了。”
沈聿被他拉起來,半靠在軟枕上,手掩住口打了一個哈欠,眼波流轉,別有一股慵懶風情。
過後緩緩坐好,張開雙臂,乖乖等着顧念給他穿衣。顧念咬牙,這個小妖孽,卻也認命的開始伺候,還不都是自己慣出來的!
“老爺,一位姓宋的大人拜見。”
金屋藏嬌是玉郎
顧念有些驚訝,他怎麽來了。沈聿站起來拽着顧念的耳朵笑道:“傻了?”顧念抓住那作怪的手,“好啊,敢這麽對哥哥是不是?”
手悄悄向腰間探去,突的開始撓癢,沈聿支撐不住,笑着求饒,顧念卻不肯。兩人腳一拌雙雙摔到床上,顧念也是笑的開懷,給沈聿撫了撫頭發“你去飯廳等我,我見過他就來。”沈聿笑的發軟,乖乖點頭。
顧念整好衣服向正廳走去,“宋兄久等了。”宋之問站起來還禮:“貿然打擾,還望顧大人見諒。”
顧念向主座坐下,抿了一口茶,實在猜不出宋之問何意,決定開門見山:“不知宋兄此次前來是?”宋之問坦然答到:“宋某有事相求,還望顧大人相助。”
顧念正色望向宋之問,“宋某乃山東學子,資質驽鈍,不曾想身進一甲,留在京中任職。現如今寄住在客店,頗覺不便。這幾日打聽得顧大人街坊有空宅變賣,大人古道熱腸,所以宋某想請大人幫忙詢問一下。”
顧念怎麽也想不到竟是這事,想到要賣的那宅子,猶豫開口道:“那個宅子是商賈之家,怕是入不得宋兄的眼。”宋之問笑到:“原來如此,怪不得能叫我撿個便宜。”顧念見他毫無鄙夷之色,心裏點頭,倒不是個酸腐之人。
“宋某知顧大人是江南雅士,就這府邸也是處處皆情致,不知能參觀一否?”顧念一愣,這請求?
宋之問見他面色微訝,自知有些唐突,解釋道:“宋某是山東人,自小看慣了巍峨大山,對秀麗江南是向往非常,想着觀賞一番,日後置辦家園也能有個章法。”
顧念看宋之問面色誠懇,實在猜不出其用意,也不好直接推辭,便向前帶路:“宋兄請。”宋之問笑意更甚,兩人沿着游廊走去。
沈聿想着那位宋大人應該就是宋榜眼了,他們兩人怕是有要事相談,想來是要耽誤一陣了。
心下無聊,便讓青枝抱上古琴,向菡萏亭走去。走至池邊,正逢清風乍起,吹皺了一池春水,沈聿心中有所感念,焚香沐手,開始彈奏。
忽而傳來幽雅飄逸之音,宋之問與顧念停下話頭,仔細聆聽,聽過一段,宋之問撫手贊到:“此府琴師也?”顧念只笑不語。
循着琴音兩人走至不染池邊,此時落日熔金,水面金波粼粼,頗為耀眼。宋之問向上望去,只能看到一位青衣公子在撫琴,身姿端挺,姿韻天成。
一曲終了,青衣公子似是發現了他們,緩緩走來。宋之問這才看清那位公子的長相,膚若皓雪,唇似丹朱,一雙桃花眼最是驚豔,潋滟着萬般風流。單看這面貌真是昳麗非常,可通身氣韻卻是清雅絕塵,這樣的人物真是……
“見過兩位大人。”聲音也是清冷。“聿郎這一曲甚好。”顧念雖是不精通于這,卻也聽得出高下,沈聿只是颔首。
宋之問也贊道:“此曲人間哪得幾回聞。”沈聿面上淡淡:“大人過譽了。”
宋之問擡頭看向顧念,想讓他介紹認識,卻看到了顧念眼神裏漏出的一絲溫柔。宋之問心下一驚,這位顧修撰可向來是正容亢色。
再看那面如冠玉的玉郎,又想起今日匆匆而來,面色緋紅的顧念,宋編修悟了:竟是這樣啊!真是,真是……想不到玉郎這樣的人物,竟是個內宅相公,更想不到,顧念這樣看起來寡欲的人,竟好男風吶。啧啧啧,啧啧啧……
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宋編修甚覺自己有些多餘,趕緊告辭而去。
乾清宮,“皇上,今日之事微臣照顧不周,請陛下責罰。”
林掌院心中忐忑,今日文淵閣各位皇子辯國策,大皇子辯不過七皇子,心氣不平甩了鎮尺,這本也沒什麽,可那鎮尺竟是招呼到了九皇子的頭上,九皇子登時血流滿面,文淵閣一片混亂。幸好九皇子無事,不然他這個腦袋也保不住了。
天啓帝面色陰沉,大皇兒竟如此不成器,但這種醜事到底還需個遮掩,“這事怪不得林掌院。幾位皇兒為國辯策原是好事,言辭免不了幾分激進,可那侍講竟是傻子嗎!不知勸導皇子不說,竟還助皇子争吵,讓他脫掉烏紗帽給朕滾回家去!”
林掌院的後背已是浸濕了,不敢多說,心裏轉過彎來,皇上許是想借此提拔新人。
“侍講學士軟弱無用,是微臣失察,望陛下治罪。可皇子在文淵閣修習,終是缺不得侍講學士。微臣竊以為還需選拔德才兼備之人,為皇子侍讀講文。”
天啓帝點頭:“那林掌院給朕推薦幾個有才之士将功抵罪。”
林淵心中透亮起來:“今年的一甲進士,皆是懷才抱德之人,年歲又與皇子相近,想來再合适不過。”
天啓帝面色稍緩,讓林淵退下,思慮起來。
“顧大人可在?”顧念聽得是個公公的聲音,便起身出去迎接。是一個微微有些發福的太監,面白無須,臉上一團和氣,注意到這位公公穿着藍灰仙鶴服,心下清楚這是皇上貼身大監夏永。
“顧念在此,不知公公前來何事?”行了一個禮,态度不卑不亢。
夏永心裏卻是滿意的,在他這個位置上,每天趕上來巴結的人數不勝數,可那些人心裏的不屑鄙夷他也是清楚。這位顧修撰不一樣,他是真心把自己當做普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