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只見一條銀海光寬,不見盡頭。

宮門半掩着,冷風灌進來。有一女子坐在廳內,她身穿一件素色的衣裳,但是質地極好。五官沒有十分出彩之處,卻帶着些溫柔親切的氣質。

她靜靜地望着門前。

可是相反地,她放在桌上的手卻微微有些顫抖。

不知過去多久,忽見門外路上走過個黑色的人影來。她猛地站起來跑到門前,男子正抖着披風上的雪粒跨進屋,見她臉色煞白,反手将宮門關上:“公主怎麽在這裏,不冷麽?”

“湛如……左青那邊,如何了?”

“我去的時候還好,應該是出不了什麽事情。”

靜亭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了,陛下昨天對楚相的态度……真是讓我不放心。楚江陵一死,楚相興許能安分兩日。”

她伸手要去接湛如的披風,湛如卻搖了搖頭,沒有遞給她,只道:“公主別想那麽簡單,若刺殺成功,也只是第一步。要牽制楚相,殺一個楚江陵是不夠的。”

靜亭皺眉道:“莫非楚江陵不是楚相獨子?”湛如道:“是獨子。我是指,楚相并非是會被喪子之痛拖垮的人。”

“我知道了。”能當上丞相的人,自然不是。隔了一會,靜亭又道,“你聽說過麽,楚江陵是怎樣一個人?”

湛如搖了搖頭,詢問地望着她。靜亭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這次因為走投無路,不得不拿一個陌生人開刀,她有些不忍,“以後,我們還是盡量少用這樣的法子。”

湛如微微一笑:“是。”

寝宮內一時寂靜無聲。

湛如随意找了椅子坐下,公主的房間,他在這裏,卻絲毫不見尴尬之色。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以他的身份,若是太快出去了,反倒引人懷疑。

他嘴角輕輕一勾。

過了片刻,門外突然又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靜亭才回過神來,擡起頭。聽外面有人禀報道:“公主,左青求見。”

她剛要說叫他進來,卻見湛如突然起身,對她搖了搖頭。然後抱着披風走進了裏間去。

靜亭這才發覺他考慮得周全,定了定神傳左青進來。一陣寒意被帶進剛剛溫暖起來的房裏,靜亭打了個寒戰:“怎麽樣了?”

左青“撲通”跪在地上,低聲道:“公主!左青……有辱使命!請公主降罰!”

靜亭臉色一變,身子晃了一晃:“怎麽回事?”左青愧疚又憤怒,将之前在午門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到楚江陵是怎樣躲開了那一箭的時候,靜亭是着着實實吃了一驚。

揉了揉額頭,安撫了左青兩句,才叫他出去。

左青出門的時候正碰上方才給通傳的侍衛,那侍衛見他一臉沮喪地出來,不由得幸災樂禍:這左青平時不近人情,聽說原來是官少爺,到了這裏,還以為自己是個主子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

公主那裏有湛如公子陪着,這左青果然碰一鼻子灰回來。那侍衛心中暗爽不已,嗤笑一聲:“不過是個下賤的男寵罷了!”

左青回過頭怒瞪他一眼,轉身匆匆向外走。

另一邊,靜亭走進裏間,見湛如坐在案前喝着茶。她不由嘆息了一聲,走到他面前坐下:“你都聽到了?”

湛如點點頭,沒有說話。靜亭見他沒有慌亂,心下也稍稍舒緩了一些:“這樣看來,楚江陵可能是會武的。此事不怪左青,預先實在是無法知道。”

湛如颔首:“楚相身邊的人,不大好對付。”

靜亭嗯了一聲:“眼下則有些麻煩,刺殺不成,明天的早朝一定會有回聲。我最恨的,就是他們什麽事都捅到我皇弟面前……”刺殺失敗,是比沒有刺殺更壞的局面。

湛如輕輕将茶盞放下,形狀優美的手撫了撫茶盞潔白的邊緣:“公主不如先聽一下明日早朝的風聲再決定。”

她躊躇道:“怎樣聽?”湛如道:“公主還記得麽,你曾收過一個男寵,是朝廷命官。”

“是宗正(管宗室事務機構)符央麽?”

“就是他。”

“好。”她點點頭,可是突然想起來:那個符央是她一年多以前救的,她已經沒什麽印象。找他幫忙,能行麽?

思量片刻,她愁眉道:“如果符央不答應,過兩天我便進宮一趟。看看陛下的态度,你以為如何?”

眉心皺起來,這讓她平凡無奇的五官帶上一點稚氣。湛如望着她,微微一笑:“公主莫問我,自己決定就好。”他搖了搖頭,“我不過,是個下賤的男寵罷了。”

02 符央

湛如走出公主寝宮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外面是一片銀裝素裹,白皚皚的,不見一個人影。侍衛們已經躲到耳房裏去,見他出來,忙讨好地迎上來:“湛如公子,用過飯了麽?”

湛如點了點頭。他剛剛和靜亭一起用的午飯:“公主睡了,你們莫打攪,在這裏守着。”

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是公主跟前最得寵的男寵。那兩個侍衛聽了,相視一眼,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忙答應着。湛如點點頭,向着外面去了。

地上的雪還沒有化,被風吹起薄薄一層。連呼吸,都是冰的。

湛如走在雪上,略一沉吟,抱着披風向府中的西南角走去。

公主的寝宮在東側,所以西南角是什麽樣的地方,府裏的人都再清楚不過——那是“不得寵”的公子們的居所。

湛如走到一間院子外停下來。

這裏真靜,下了雪也沒有下人願意打掃。門上也落了一層,不知是因為進出的人太少,還是因為主人無心清理。他敲了敲門走進去,在房中,找到了這院子的主人。

是一個二十餘歲的男子,正靠在榻上看書。他的穿着很普通,但面容俊朗,五官如刻。他讀書的時候很專注,幾乎是在聽到有人進門時才擡起頭。微微一怔:“……閣下是?”

顯然是沒有想到這裏會有人來。

“我也是府中之人,大人喚我湛如便可。”

這屋裏的人,正是當朝宗正員吏,符央。

入府一年餘,符央除了必要的時候,幾乎從未踏出這個院門半步。可即使如此,湛如這個名字他也是聽過的。冷冷将手中的書一扣:“那個□叫你來的?她想幹什麽?”

左右靜亭也是天天被人冠以這樣的雅號,湛如微微一笑:“符大人不必動怒。我乃說客。”

他說得直白,反倒是讓符央一怔。

“但我有一事不明。”湛如頓了頓,望着對方,“大人想來是很厭惡這個地方的,那麽為何當初不服罪入獄,卻選擇來到這裏呢?”

符央面色僵了僵。冷笑了兩聲,但有些勉強:“她叫你來和我說這些?”

“大人是大人,可在公主府,我們,都是同樣的身份。”湛如搖了搖頭:“實際上,若沒有公主,大人,便什麽也不是。你忍辱負重,要的,難道是這樣的結果?”

他擡起頭來,等着符央回答。只見對方聽到這裏,終于露出驚愕來——如果湛如進門就直接勸他歸順公主,他覺不會聽進去。此時,符央卻沉思了起來。

半晌,他才請湛如坐下,“你們想讓我做什麽?”

靜亭這一覺,就睡到了快傍晚。

她其實一直睡得不踏實,腦海裏盤旋着楚相和敬宣的事情,冒出一身冷汗。猛地醒來時,發現外面已經黑了天,下意識地在床頭上摸水杯,很快,就有人倒了熱水給她。

“公主醒了?可要傳晚膳?”

這是她丫鬟綠衣的聲音,靜亭怔了怔,應了一聲。綠衣想了想又道:“對了,公主,方才湛如公子叫人帶話說,符大人那邊已經說通了,叫公主不必擔心。”

符央?

靜亭微微皺眉,以前聽說此人是朝中最軟硬不吃的幾人之一。湛如居然這麽快就說通了?

她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符央在府中身份尴尬,她也無法差人去問他什麽。此時便先擱置,直到第二日早上,符央下朝後,真的來拜見了她。

他将今早朝堂上的情況對她描述了一遍。

他官階低,是不能上殿的,也只能在外殿了解了個大概——楚江陵遇刺一事果然傳了出來,至于是外人傳的,還是楚相的人自己傳的,不得而知。

楚江陵因為“驚吓過度”卧病在床,楚相悲憤交加,早朝上竟提出辭官。群臣立刻勸阻挽留,至于天子,也是當即就否了,許諾一定會抓住兇手嚴懲,給楚相一個交代。

此事——且不說楚江陵一根毫毛都沒傷,是通過何種神奇的方式“驚吓過度”的。楚仲辭官不過為的就是天子的那句話,說不定還是早就和敬宣商量好的。這老狐貍。

遣走了符央,靜亭獨自坐在案前。

左青做的再隐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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