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符央怔了怔,她則又想了一會兒,确定地點點頭:“嗯,我去。你呢?”
他眉頭皺起來。
沒有等他說話,靜亭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就別去了。”
她想去,是因為她相信陳訴全家上下的膽子加起來,也不敢把一國公主怎麽樣。加之最近南方河運總出事兒,敬宣也沒時間死盯着抓她把柄。何況她也不覺得,以陳訴區區一個太常掌故,在朝堂上可以說上話的程度,能給她使什麽絆子。
至于符央,他本就有點厭惡這樣的場合。更何況主人是陳訴。
所以靜亭也覺得,符大人是留在家裏比較好。免得他到壽宴上,給人擺一張死人臉。
“公主少飲酒,早些回來。”綠衣站在馬車前,遞給她一件披風,其實這天氣早就用不着了。
靜亭笑笑接過來放進馬車裏。綠衣不跟着她去赴宴,所以站在馬車前頭絮絮叨叨了半天。那邊左青已經等得不耐煩,“公主,再不啓程就要晚了。”
綠衣這才瞪了左青一眼,慢慢退下去:“公主千萬早些回來啊!”
馬車緩緩地啓程了,雨檐下的流蘇随着颠簸輕輕搖晃。靜亭放下車簾。
左青在她對面坐了一會兒,左手時不時地按在右邊的袖管上。連靜亭都忍不住連連瞥他,輕咳一聲:“別太過了,叫人看出來。”
左青為難一笑:“不習慣啊。”他的袖管裏,藏着一把鋒利的匕首。
這是靜亭的吩咐。雖說有點誇張,但是陳訴連靈芝那樣的人都能弄來,此行的安全确實沒什麽保障。
她本想自己也帶着防身武器,但是礙于女子衣衫的款式,不便藏匿,也就作罷了。帶了左青,也是安全起見。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就連前面趕車的車夫都是她特地挑來,身手很不錯。
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兩人在車裏聊了一會兒,很快陳府就到了。
門前是高懸的匾額,匾上的字隽秀蒼勁。檐下挂着風燈,将門前都照得通透明亮。
陳訴和幾個兒子都在門前——他的樣貌與她想象中差不多。這時賓客衆多,喝禮聲、寒暄聲、腳步聲進進出出。熱鬧非常。靜亭的到來,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陳訴似乎也沒有想到,怔忪半晌,才笑盈盈地走過來:“公主殿下大駕光臨,快請!”
靜亭将準備好的壽禮送了出去,然後就被熱情地迎進了門。
裏面已經有不少賓客。陳訴簡單替她就進引見了幾位,随後帶她去見了老爺子——就是今天做壽的那位,雖然是壁花,靜亭還是客氣了幾句。老爺子還沒糊塗,一雙眼睛也精明得很。靜亭說他精神矍铄,倒不算恭維。
之後陳訴向較安靜處的一席招了招手:“柳霜和梓霜過來見過公主。”
靜亭這才知道陳訴有兩個女兒。其中大的那個柳霜,和靜亭看上去差不多年紀,端莊文靜,走起路了袅袅婷婷,一雙秋水似的眸子,笑起來的時候顯得尤為溫柔。
小的那個活潑些,眉眼彎彎,叫梓霜。還紮着垂髻,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陳訴介紹一番,解釋道:“公主恕罪,內人染病不宜見人。叫柳霜和梓霜陪公主說說話。”
靜亭應着,和柳霜梓霜入了一席。
和柳霜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陳訴的老爹,當年也是個官兒。而且也是太常掌故,陳訴其實,是接的老爹的班。
這一家父子二人,在官場上混了加起來少說有五十年。自然是幾面逢源,雖然官職一般般,但是典型的資歷老、官職小,今天老爺子拜壽來的人都快要把陳府擠爆棚。
開席之後沒多久,宴席上的人就開始分流。一邊以陳老爺子為首,都已經是辭官養老或是所謂“賦閑”(帶薪無限期休假)的老臣。一邊則是陳訴為首,朝堂上至今還活躍着的人物,話題很官方。
至于第三方……就是靜亭這邊,為數極少的幾個女人。
靜亭一開始還關注着陳訴的言行,但是漸漸地,發現此人着實很沉得住氣,叫人絲毫看不出端倪來。就像是前幾日才發生的靈芝的事,和他毫無關系。
宴至一半,她悄悄地叫了左青:“随我出去。”
陳府的格局很套路,所以相應的,大致哪一塊地方是做什麽用的,也基本上可以猜到。
兩個人避開府中的下人——說來也不難,今天幾乎這裏每個人,都在為了前面的宴會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什麽人會注意到他們。
兩人悄無聲息地摸到了陳府的書房。
靈芝說,每次陳訴一收到信,就會調查她的行蹤。
這信是什麽人寄的,又為什麽要寄?或許,陳訴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另一個人的授意?
14 煙花之禍
按照一般人的思維,信件這類東西,應該是存放在書房的。
書架一共是六面,東西排開。看起來長期有人打掃,書房裏的一切,都井井有條。
中間是一張書案,靜亭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翻過了。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借着窗口的月光,她打量着四周的書架。
身為一個公主,她沒有被這種類似做賊的行為所刺傷。在心裏默念了一下我不得不如此,便走到最後一排書架前蹲下,由下至上開始找起。
她的時間不多,随時可能有人過來。
而比較私人的東西,應該是放的相對隐蔽的。
書架最下面的一層都是些古卷,裝在竹制的圓筒中。靜亭粗略地撥了一下,都沉甸甸的,堆在一起也一眼就望到後面的壁板了,不像是能藏東西的樣子。
往上找。
上面就都是書了。一家兩代文官,雖然都沒出過京城半步,但是萬卷書卻是實實在在擺在這裏的。
這個書架的位置是最靠裏的,于是放的也是不會經常取用的書籍。幾乎每一本都很厚,重量可觀,給靜亭的工作造成了極大障礙。
她拍了拍灰塵,慢慢地在那些書中抽出了相對輕的一本。
書架上就變得稀疏了些,她一本一本地将它們挪動,借着月色仔細看後面有沒有藏東西。
“咦,怎麽有人?”
正忙着,外面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靜亭的手頓了頓,她明明已經叫左青守住門口了。這個是……
慌忙要把手中拿的書放回去。可是還沒擡起手,就聽左青的聲音響起來:“哥哥在這裏等人,好姑娘,不要告訴別人。”
“唔,好吧。”
這個聲音近了。靜亭才聽出是陳梓霜,略略松了一口氣。
梓霜還小,所以左青才沒想着要攔她。
定了定神,她還是決定繼續下去。同時聽着外面的動靜,只要左青不讓梓霜進來發現她在這裏,就萬事大吉。如有不對,随時開溜。
“哥哥,你是在等公主姐姐麽?”
“嗯。梓霜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知道麽?”
“知道啦。公主姐姐去了哪裏呢?”
左青遲疑了一下:“……她丢了東西,去找了。乖,不要學她。”
他最後這句話,說得稍微帶了一點溫柔。靜亭曾經聽他說起過一次——在他家道中落之前,有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妹妹,但是親人離散後,不知送去了誰家養。
所以左青對孩子有些格外的偏愛。
靜亭收回了思緒,專注于眼下的事情。
很快,這一面書架都讓她找遍了。但是遲遲沒有信件的影子。
靜亭扶着腰直起身,活動了一下,去找下一面。
但是這一活動,卻活動出了問題。
她給忘了,陳訴家這書架設計得是頗有特色的。上面留了一層寬寬的檐,不知道是為了美觀還是為了遮灰用的。她這麽擡手一碰,正好碰在那條檐上。力氣狠了,書架都跟着晃了晃。
她怕直接歸位會在地上砸出動靜,忙伸手扶住了傾斜的書架。
好在斜得不厲害,所以原本壘着的書沒有滑出來。她長籲一口氣,正打算慢慢地扶着書架歸位。卻看見最下面的一層——就是放置竹筒舊卷的地方。有一只暗灰色的竹筒,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向外滑。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
書架斜了的時候,之所以上面的書沒有噼裏啪啦掉一地,是因為它們本身都很沉。
這個竹筒會滑出來,那只能說明它輕。至少比其他的竹筒要輕。
她目光閃了閃,穩穩地将書架歸位。那竹筒已經滑出了半截,她蹲下身,将它抽了出來。
果然很輕。
拿在手中晃了晃,确認裏面不會有活物之類的東西爬出來之後。她用手絹墊着,慢慢地打開了蓋子。
她自然是不敢點燈的,借着窗口微弱的月光看了看,似乎裏面是空的。難道是陳訴把書卷拿走去看了,竹筒留在這兒?
有些失望,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