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理想
殷子铎微眯起眼睛, 神色複雜地看着趙辛夷, 片刻之後，他含糊地笑了一聲：“別開玩笑了，辛夷。我理解，你以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裏, 對社會不了解, 最近看到了一些事情，心裏難免受到沖擊，而且你心地善良，看不慣世态炎涼，又同情弱者, 這些我都明白, 你願意盡自己的一點能力去幫助值得幫助的人, 我也是認可的。但是你自己加入一個毫無前景的小作坊, 這完全沒有必要……你這是在跟自己賭氣, 還是在跟我賭氣？”
趙辛夷趕緊搖頭：“沒有沒有。你相信我，有了我, 這個小作坊就再也不是毫無前景了。”
殷子铎：“……”他家寶貝還真是自信。
“而且孫同和徐小麥本來是有潛力的, 他們就是缺少運氣和機會, ”趙辛夷看出殷子铎心情複雜，進一步解釋道, “我不是一時賭氣才做出這個決定, 我是真心覺得我們幾個可以成就彼此, 我可以創造一番自己的事業。”他眨了眨眼睛, 垂下眼睑，聲音也小了很多，“我總有一天要靠自己的，萬一……哪天咱們離婚了呢。”
殷子铎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靠自己？即便有一天我們真離婚了，你也還是趙家的寶貝小兒子，你生來就比別人擁有更多資源了，這是合情合理的，你即使去了那個小作坊，你也是帶着這些社會關系去的，你這不就相當于去扶貧嗎？還是說你打算跟我們完全斷絕關系，就鐵了心要自己闖蕩江湖？”
趙辛夷想了想，他沒有反駁殷子铎的話，而是堅定清晰地說：“我當然不是要和你們斷絕關系，但我也不會一直扶貧。我會投一部分錢到他們公司，成為合夥人，然後作為這個公司旗下的藝人出道，用不了多久，我們的公司一定可以發展起來的，到了那時候，我就可以享受公司的收益，說不定還能反哺星海，甚至是雲聯呢。”
殷子铎：“……”他覺得辛夷大概是真的受刺激了。他這麽小小年紀，又不懂經營管理，還要帶着那幾個拖油瓶，就算吃着身份的紅利，能保證一段時間不虧就不錯了，還指望很快掙錢？癡人說夢呢。
趙辛夷不可能跟殷子铎說“我其實是招財貓”，所以他跟殷子铎解釋不通，他幹脆放棄了理性的分析，改為撒嬌耍賴軟磨硬泡。
“哼，”趙辛夷嘟了下嘴，又扯了扯一邊的嘴角，失望道：“我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覺得我傻我笨，我不能有自己的追求，我注定一事無成。”
這一招的效果果然立竿見影，殷子铎馬上道：“別瞎說。我不是。我沒有。”
趙辛夷乘勝追擊，他現在是坐在化妝臺上的，便晃了晃兩條懸空的腿，雙臂一伸環住了殷子铎的脖頸，甜甜軟軟地說：“那你就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自己去嘗試。好不好？”
他這個舉動相當于放了大招，殷子铎的脖子僵住了，喉結微妙地上下一滾，盯着趙辛夷的目光仿佛着了火。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對這個男孩兒産生了欲-念的，也許是他們睡在一起的那些夜晚，或許更早，在他從寵物監控攝影頭裏看見了他光-裸的背影……
總之，最近，這種欲-念越發強烈了，尤其在趙辛夷有意無意撩撥他的時候。
就像現在。
趙辛夷坐在化妝臺上，身後就是鏡子，他還穿着戲服，梳了發髻，別了木簪，而更多的長發随意灑落在後背上，他勾着他的脖子，望向他的目光靈動又純淨，帶着示弱和祈求的意味……
殷子铎站在趙辛夷的腿間，這姿态相當暧昧，而他也理所當然地有反應了。
“好不好嘛？”趙辛夷見他不說話，貼上他的耳邊，噴出溫熱的呼吸，又問。
“好。”殷子铎已經沒有多少理智思考了，現在趙辛夷說什麽，他都能答應。
不就是想去個小公司鍛煉鍛煉嗎？讓他去！孩子正在叛逆期，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做點事情這很正常，大不了賠點錢蹉跎一點時光，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說不定還能讓孩子得到教訓和成長呢。
“我答應你。”殷子铎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腿，給某個部位留出更多空間，然後他伸出食指挑起了趙辛夷的下巴：“但我也有一個小要求。馬上就過年了，過完年就是藝考，只要你藝考順利通過，就可以去簽那家小公司。而且，我還可以借你錢讓你去投資。”
趙辛夷喜笑顏開，他點了點頭：“藝考完再走程序，但年前，我就先去和我未來的同事們聊一聊，可以嗎？”
殷子铎見趙辛夷笑了，他也就笑了：“可以。”
……
于是，過年前幾天，趙辛夷給曹興旺發信息：【曹總，你不是總說要請我吃飯嗎？給你一個機會，帶着Mike和孫同，一起請我吃飯吧。】
能有機會請趙辛夷吃飯，曹興旺激動地差點扔了手機，他已經通過多方渠道打聽出了趙辛夷是誰，現在趙辛夷在他心裏，就更是一根閃閃發光的金大腿。
曹興旺：【哥！想吃什麽您随便說！定好了時間我去接您！】
趙辛夷：【……求你別再叫我哥了。大冬天的，就吃個火鍋吧，明天中午見，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曹興旺：【咱們晚上吃吧，吃完了正好唱歌按摩洗桑拿！好不容易聚一次，一定要讓您玩痛快！】
趙辛夷瞠目結舌，心想殷子铎簡直未蔔先知。
就在他給曹興旺發信息之前，殷子铎剛跟他說了，一起吃飯可以，但不能在晚上，你還是個學生，不像他們，社會上混久了，晚上吃飯少不了喝酒，還要搞點夜間節目，這我是絕對不允許的。
趙辛夷趕緊給曹興旺回複：【不要了。你也知道我都結婚了。就中午吃個飯就好。】
這一個“結婚了”提醒了曹興旺，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剛剛在幹什麽，居然邀請雲聯總裁的小嬌夫唱歌按摩洗桑拿，怕不是要死喽。
于是，第二天中午，曹興旺說到做到，開着他的破寶馬來接趙辛夷，然後按照趙辛夷的提議，去了柚子街糖糖火鍋店。
對于為什麽來這樣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鋪，曹興旺有些驚訝，而且頗感不好意思，一個勁說要不換個更好的地方。
趙辛夷笑道：“我就喜歡吃這個味兒，而且還可以給咱們公司省錢。”
“什麽？”曹興旺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麽就成“咱們公司”了？
這時他們已經開車到了地方，四個人依次下了車，趙辛夷倒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一段時間不來，柚子街又有新變化，糖糖火鍋店擴大面積了，把旁邊兩家店都盤下來，打通了，連名字都改成了“糖糖火鍋城”。
雖是一字之差，但氣象不可同日而語，工作日的中午，本不是火鍋店最好的時段，但現在店裏仍然是賓客盈門，人聲鼎沸。
趙辛夷很滿意，期待他今天在這店裏再吃一頓飯，明年唐糖就可以開分店。他看了一眼滿臉疑惑的曹興旺，說：“我們坐下說。”
四個人找了張桌子坐下了，一邊吃火鍋一邊談生意。
趙辛夷說：“我想和你們合作。”
孫同和Mike都放下筷子看着他，曹興旺兩眼放光：“是不是有好的資源介紹給我們？太謝謝你了！辛夷。我們還沒來得及道謝呢，雲朵視聽明年要自制一個音樂選秀綜藝《天籁之聲》，節目組聯系了Mike，說要邀請他。另外，那天的誤會發生之後，《水月之境》的導演不但沒有責怪小同，還讓他回去照舊拍戲，現在全劇組的人對他都很關照……你是有替我們說過話吧？太感謝你了！”……
結果趙辛夷還沒表明意圖，三個人先你一句我一句謝了他一通，端起杯子要敬他，因為趙辛夷不喝酒，所以大家以飲料帶酒，幹了一杯。
趙辛夷放下杯子，這才有機會說話：“不是給你們介紹資源，是正經公司層面商業上的合作……”
曹興旺更加激動，一雙眼睛睜得又大又亮，公司層面商業合作？他心想，難道我和小弟們終于熬出頭了？雲聯要收購我的小破廟了嗎？我們即将有大公司撐腰，以後在娛樂圈能橫着走了嗎？
他的夢還沒做完，趙辛夷就繼續說：“我想要入股你們公司，并且作為你家藝人發展。”
Mike：“……”他手一抖，筷子尖上的毛肚掉進鍋裏找不着了。
孫同：“……”他手一抖，好不容易夾住的鹌鹑蛋不見了蹤影。
曹興旺直接把筷子一扔，一把抓住了趙辛夷的手：“你說什麽？！不是收購我們公司嗎？入股？可是你完全有能力直接買了我的公司啊！”
趙辛夷吓一跳，他把手扯了回來：“就是入股，而且我只要一點點股份就行，你還是公司老板。我是想……我挺喜歡你們幾個的，我想和你們一起工作，我們可以把公司做大做強。”
“可是這是為什麽？說句實話，公司現在財務狀況很不好，你來了，分不到錢，可能還會背債務的。”曹興旺能說出這句實話，可見他不是個見利忘義的銅臭商人，自己公司正缺錢，有人來投錢，他第一擔心的是，別讓人家吃虧了。
趙辛夷雖不會做生意，但這點基本原理他還是懂的，他有點感動，真誠道：“我……就是覺得Mike和孫同有潛力，你也是個好人，我很喜歡你們，但你們現在在圈子裏到處碰壁，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放棄了，那多可惜。我想大家一起努力，肯定能走得更遠，以後咱們公司要是發展壯大了，就給那些同樣有資質肯努力的藝人更多的機會，讓他們能脫穎而出，實現夢想。這樣不好嗎？”
“當然好了！”Mike少有這麽情緒高昂的時候，趙辛夷說得正符合他的理想，他端起杯子敬趙辛夷，“現在音樂市場不景氣，新人想要出頭就更難了，我已經算是幸運的，很多真正愛音樂的孩子都需要機會。”
趙辛夷又跟着他幹了一杯飲料，他肚子都有點漲了。
孫同倒是冷靜得多，他眨一眨機靈的大眼睛，問：“可你既然這麽有鬥志，為什麽又只要一點股份？你完全可以把公司買了，我們都會聽你的。”
趙辛夷心道，因為我生來是旺別人的，自己只能附帶獲利，絕不能做最大的老板，他嘴上說：“我什麽都不懂，又不會做生意。而且萬一我投資失敗，還可以少虧一點嘛。”
曹興旺興奮又感動地接過話茬：“別的先不說，你願意來，就是看得起我曹興旺，我別的沒有，真心是有一顆的，我絕不辜負你，一輩子對你好……”
趙辛夷：“……”這怎麽越聽越不對了……他趕緊端起杯子，“來，喝飲料喝飲料……”
……
這頓午飯吃得歡天喜地又豪情萬丈，四個人把飲料喝出了酒的感覺，說了很多掏心掏肺的話，到最後又是唱歌又是結拜的。
事情談得差不多，也瘋夠了，曹興旺送趙辛夷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樂極生悲，他那輛古董寶馬車終于不堪重負，在半路抛錨了。
它仿佛一只受盡辛苦終于崩潰的老牛，任曹興旺再怎麽使勁，它就是不肯好好走了。走兩步就熄火，最後曹興旺沒辦法，只好勉強支撐，把它開到了最近的一家4S店。
他這車的型號太老了，4S店都沒有配件，也不願意給他修，服務小姐直敷衍：“我們這裏真修不了，而且我們店裏今天搞十周年慶呢，沒那麽多人手……”
曹興旺道：“十周年慶？那正好我們去看看，車就放這裏，你們慢慢修，我可以等。”
說着，不等服務小姐答話，曹興旺就領着三個人出來了，果然對面空地上舞臺熱鬧，彩旗招展，觀者衆多，主持人正在臺上熱情招呼：“今天正逢XX寶馬旗艦店十周年慶典，我們準備了多項活動回饋新老車主……”
趙辛夷已經打電話叫周蕙蘭另外派車來接他了，等車的這段時間，他看看熱鬧也不錯，目光四處掃過，就看見大幅活動宣傳海報上寫着今年店慶有抽獎活動，一等獎是一輛寶馬X5五年使用權，只要是寶馬車主都能抽。
趙辛夷碰了碰曹興旺的胳膊：“有抽獎哎，你快去試試！”
曹興旺撇嘴：“我從小偏財運就特差，吃100包幹脆面都中不了一張卡。”
趙辛夷不放棄，推着他往前走，還讓Mike和孫同一起過去：“試一試吧，中不了也不虧。”
曹興旺搖了搖頭，百無聊賴地去了。
兩分鐘後。
曹興旺像瘋了一樣跑回來抱起趙辛夷轉圈圈，嘴裏喊道：“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一輛寶馬！”
跟着他跑回來的Mike和孫同，也是一臉驚喜加興奮，雀躍道：“他中了！中了一輛寶馬！”
趙辛夷非常淡定，甚至有些無奈，他低頭看着曹興旺：“我好歹也是結了婚的人，你把我放下來吧。”
曹興旺大驚失色，他剛剛在做什麽，他居然抱了雲聯總裁的小嬌夫，還抱起來轉圈圈，要死了要死了……
……
趙辛夷這一整天心情都無與倫比得好，下午上藝考課也精神百倍。晚上殷子铎回到家，趙辛夷就沖上去迎接他，還主動幫他拿了拖鞋，放了包包。
殷子铎也跟着心情好，攬着他肩膀問：“看來今天和他們談得不錯？”
趙辛夷點頭：“不錯不錯，我們有一樣的理想，我們是同志。”
殷子铎輕笑了一聲：“那跟我詳細說說。”
趙辛夷道：“一會兒再說，我問你，你中過獎嗎？”今天曹興旺中了一輛寶馬，高興得要飛起來了，他好想讓殷子铎也這樣高興一下。
殷子铎想了想：“沒有。我中什麽獎啊，我就是給別人抽獎發錢的命，等過完年開工，又少不了花幾百萬給員工抽獎、發紅包。”
趙辛夷目露狡黠的光：“那你想不想體驗一下中獎的感覺？”
殷子铎微眯眼看着他：“那我可要中點特殊的，錢有什麽稀罕？”
趙辛夷本來是想讓他随便買個彩票什麽的，聽了這話倒疑惑起來：“那你想中什麽？”
殷子铎思索片刻，從茶幾下面抽了兩張便箋紙，在上面分別寫了一句話，然後疊起來遞給了趙辛夷：“我就從這兩個裏面抽。”
趙辛夷哈哈笑：“你這算什麽？作弊啊？”他說着就把紙展開了，見一張上面寫着：我給辛夷一個吻。另一張上寫着：辛夷給我一個吻（不可以親額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