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風雪

歌未盡,東方既白。

憐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黑沉沉的一片,什麽人也沒有。好像永遠都是黑夜,還是陰雲遮蔽了全部的天空,她分不清。

無邊無際的黑暗将她吞沒,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這黑暗中。眼前什麽都沒有,一棵草也好,一粒石子也好。

她只是走着,就算被這無邊的黑暗壓的喘不過氣。抱着千萬分之一的僥幸,想要走出去,想要看見一絲光明。

她走了很久,走到心中幾乎要被這黑暗同化,就要不抱希望的時候,盡頭卻出現了一個人。

連忙跑了過去,怕這只是一縷轉瞬即逝的光。

沒有光,卻看得清那人的眼神,冰冷一片。那人就這樣看了她一眼,看得她遍體生寒。憐星仍是不想那人離開,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人。

那人再沒看她一眼,轉身離去。連衣角都不曾抓住,身體也再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人離去。

她多想呼喊一聲,多想伸出手,抓住那個人,叫她不要走。卻一直都有無形的力量捏住她嗓子似的,讓她無論如何也出不了聲。

身影越來越遠,她的世界又要回到一片無人無邊的黑暗,心口猛烈的疼痛起來,支不住的跪倒在地上,疼得想要哭出聲。

嗓眼也開始疼痛起來,好像直灌了剛燒開的一瓢水,每次呼吸如同灼燒着喉嚨,火石直燙烙燒一般。

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費力的捂住脖頸,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就算每一次呼吸都疼痛的不行。

空氣好似越來越稀薄,頭也炸裂似的難受,最後什麽都看不到,終成一片虛無。

憐星自榻上喘着粗氣醒來。

頭痛欲裂,嗓子也像要冒煙。看到頂上熟悉的花紋,這才恍然清醒。撐着身子坐起來,有些乏力,身上沒一處是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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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星努力回想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只記得自己是問蘇螢要的酒,然後回來去了殿後,大概是喝了太多,後面的事情她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她這一晚做了很多夢,好像還夢到了邀月。

但很模糊,想要細想又怎麽都想不起來,只記得那銘心的感覺,絕望放縱。

“咳……”

輕咳了幾聲,口中幹的要命,想要起身,頭又是一陣暈眩。不得已,只得又躺倒回去,嘶聲喚道:“茯苓。”

果然,不過片刻,便有人急匆匆的進來了,帶了陣寒風。茯苓面色焦急,道:“二少宮主可還好”

“還好,只是口渴的緊。”聲音已完全嘶啞了,剛才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茯苓忙着給憐星倒了杯水,遞到憐星跟前,道:“您可算醒了,婢子才剛叫人去請蘇醫師了。”

憐星接過杯,颔首,一口氣飲下半杯,才問道:“我昨夜是怎麽回來的。”

“昨夜是大少宮主送您回來的。”一提這個,茯苓若不是親眼見到,也是不敢相信自己說出的這句話的。

“咣嚓——”

憐星一個楞神,手上的杯子沒拿穩,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瓷白的碎片混着青褐的茶葉和肆流的茶湯,還冒着霧白熱氣。

“二少宮主……”茯苓擔憂遲疑的喚道。

“無事,昨夜情形到底如何?”憐星揉了揉眉心,她有些理不清,頭好像更疼了。

“二少宮主一回來便不見了蹤影,婢子也不知您去了哪,婢子只知昨夜是大少宮主背着您送您回來的。”茯苓說着,看了看憐星的臉色,接着道:“送到內殿的時候,大少宮主想放下您回去,可是您……”

“我怎麽了?”憐星問道。

“二少宮主一直喚着大少宮主的名字,說什麽也不肯放手……”茯苓頓了一下,如是道。

憐星覺得腦中嗡嗡作響,茯苓的話回蕩在其中。輕按了按自己的頭,問道:“那她最後是怎麽回去的?”

茯苓搖頭道:“婢子也不知,大少宮主讓婢子在外侯着,一刻後便出來了。”

憐星沉默,不再追問,靜靜靠在床頭。

茯苓見狀,也不打擾,默默的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來。

“茯苓,叫別的宮人來,你別傷了手。”憐星道。

茯苓笑笑,道:“不會。”說着手下已經收拾好,除去水漬不留一點痕跡。

出去了一趟丢掉碎片,回來就見一人坐在床邊,正在給憐星問診。

蘇螢看着憐星,有些苦惱的樣子,道:“二少宮主就不能把自己照顧得好一點的麽。”不把自己照顧好就算了,還只讓她探探體溫,望望舌苔,脈都不給把的。

憐星只是睜着一雙紅紅的眼,望着蘇螢。病中嬌弱,眸中似霧似愁,含着水光随時會哭出來的模樣,實在是我見猶憐。

像是一朵不堪折的枝頭孤蕊。

蘇螢最見不得憐星傷病的模樣,憐星又這樣望着她,叫她無奈的緊。只得望聞問完,開了方子,先給了些風寒的藥。

将離之際,突然想起憐星托她的事,自懷中取出一瓶藥來,放在桌上,道:“既是要出門在外,我便多備了些。風寒好了再走吧,這兩天風雪大。”

憐星早同蘇螢說過,所以蘇螢備的倒很及時。

憐星疑惑,倒不是藥的事,奇道:“怎麽突然下起雪來,前些日子不都明朗的很?”

蘇螢身上落了些雪,也不是假話。聽完憐星的疑問,玩笑道:“許是不想二少宮主走呢,昨夜下的,都比得上五年前開封的那一場了。”

憐星笑笑,道了謝,讓茯苓去送了蘇螢。拿過桌上的瓶子在手中把玩,她許是要晚些才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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