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眼珠
昔日萬春流故友病重時,萬春流曾去洛陽看望一二,親治好了這故友重症。
洛陽與開封離得不遠,只是兩人各自勞碌事忙,許多年沒能拜訪過彼此。直至生死關頭之際,這才不敢再同從前一般,比起生死,很多事情顯得就不再重要了。
閻王殿前走了一遭才算明白,倒也不虧。那故交挽留過萬春流,想要留他在洛陽相伴,畢竟開封于萬春流并無牽挂,一個人實在孤單,不如兩人做個伴。
可惜彼時尚有憐星蘇螢,萬春流還不能就此留在洛陽。如今倒是真無牽無挂,幾年前便變賣了開封的家産,收拾東西卷去了洛陽。
憐星說是游歷天下,實則沒那份心思。此次出行,是為了見萬春流。
回宮後也曾通過幾次信,這次出來也是事先給萬春流打過招呼的。說是拜訪,信中并未言明,打的什麽主意,也只有憐星知道。
入了洛陽,打算今日休整一夜,明日再上門拜訪。
憐星也是曾來過一次的,聞名天下的洛陽花朝。
此時人潮比不得花朝盛景,但也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即便已入夜。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笙歌徹曉聞。
若是旁人沒見過這樣的熱鬧,定當駐足觀望翹首以盼。邀月看見時,只是掃過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漠疏離高傲冷靜,好似這俗世不配引她再多看一眼。
而憐星看見時,也只是淡淡看過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是邀月那樣的高傲不容于世,而是好似沒有身處這人間。
依舊是被邀月扯下抱住下了車,雖然已經習慣,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耳根。剛才那模樣真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又是大庭廣衆之下,雖二人都沒有多在乎,只是許多目光着實讓人不舒服。不是因為先前舉動,而是因為無雙的麗色。
許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邀月身上,不過片刻,不敢再細看,只因邀月氣勢太過迫人。轉而又看向了容貌同樣不輸邀月的憐星,眉眼間還有些未長開的青澀,恰恰正是沾着晨露的青果誘人之姿。
氣質不是邀月那樣懾人的淩厲冰冷,迫得人不敢直視,而是有些冷淡,出塵到好似随時會乘風而去的感覺。襯着溫柔青澀的眉眼,又不顯矛盾,奇異的相諧,生出一種別樣的魅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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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個複雜的人,分明溫柔的眉眼,眸中什麽都有,又什麽都沒有,這世間好像再沒有能讓她動容的東西。
衆人卻看得發癡。憐星自己倒還沒說什麽,就見邀月冷冷地看向衆人,沒有殺氣只有殺意。衆人吓得不敢再多看一眼,邀月這才強硬的牽過憐星的手,說不清是拖還是護的扯進了客棧。
待到進了去,再無旁人,邀月才賭氣似的甩開了憐星的手。平日都是冷臉,這回是完全結了冰。
“姐姐?”憐星試探問道,她實在不知邀月在鬧哪門子脾性。
邀月擡首,反問應道:“嗯?”
“你生氣了?”憐星道,嘴上是疑問,心裏是肯定的。
“沒有。”邀月冷冷回道,只是語氣和表情都再明顯不過,她是生氣的,還不止一星半點。
說完也不再看憐星,自顧的先上了樓。
她不是氣那些豎子匹夫看她,氣的是他們看憐星!還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只差沒把眼珠子摳下來貼到憐星身上了。
邀月也不知自己為何這麽在意旁人看向憐星的目光,不過一群狗材,不值得邀月看在眼裏,邀月卻很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真的摳出幾顆眼珠子的想法。
連飲了半杯茶,邀月才覺得火氣消下去一些。心中還在想着若有下一次,一定叫他們真瞎了眼睛。
這樣想着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打斷了邀月想法。
“進來。”邀月道,語氣中是壓抑住的火氣。
有人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手中舉着一個托盤,整齊的擺放着調羹和一個不大的碗。
邀月看向來人的目光頓時就變得不善,強壓着火氣開口道:“這是什麽?誰讓你送來的?”可惜了,她先前才想好用什麽暗器弄瞎眼睛,什麽樣的力道才不會貫穿整個腦袋而是剛剛好能打爆眼球。
那人到底侍奉邀月多時,有些害怕但沒露在臉上,強裝鎮定恭謹道:“回大少宮主,是滋補的湯,二少宮主派人送來的。”
邀月的面色霎時微霁,片刻後才恢複了原先的表情,冷冷道:“放下,出去。”
那宮人将湯放在桌上,小心的模樣不知還以為是在對待什麽天價珍寶。而後恭敬的行禮,快步退了下去。
那人走後,邀月才看向桌上的湯。
奶白的顏色,看來是熬過許久,什麽佐物也不見,油腥也是去過了的,帶着些許藥香,混着本身骨湯熬制的香氣。
邀月捏起調羹,淺嘗了一口,才知這是什麽湯。
是羊肉湯,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去掉許多羊肉本身的膻味,又加了許多熬制的東西,壓下了剩餘的膻氣。若是不嘗,許是還真猜不到這是什麽樣湯。
冬日進補羊肉,是再好不過了。邀月從前不愛,嫌其腥膻之氣,如今這一小碗湯,倒是嘗出了些滋味來。
想着憐星。就是送來了湯,邀月仍是有些生氣,不是憐星的過錯,她是為了憐星生出這樣的情緒。
就算不是憐星的錯,但是為她生出這樣的情緒,果然還是憐星不對。
所以邀月決定,明日氣消之前,還是不要看到這個人了。
還有今夜得先叫人準備好墨玉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