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手軟

憐星愈走愈偏,一路的人是越發的少了,敢看她們的也沒有幾個。

憐星是生人勿近,邀月則是靠近命都不一定有的。

她們一直是并肩同行的,隔着不過兩三尺的距離。走着走着,就走到一處極冷清的街道。

一眼望去,都是相似的樓肆。大概做的都是一樣的生意,只是不知怎的,都緊閉着門。

名字倒是都取的風雅,左邊一排都是什麽閣什麽軒,右邊一排都是什麽館什麽院。修飾的也極為奢華,說好聽是奢華富貴,說難聽就是錢堆出來的俗。

憐星乍覺不對,再看那些樓肆名字。

新荷軒,金蓮院,向晚閣……

第一嬌柔娃,金蓮最佳,看鳳頭一對堪誇;新荷脫瓣月生芽,尖瘦幫柔滿面花。

從別後不見她,雙凫何日再交加?腰邊摟,肩上架,背兒擎住手兒拿。

不過幾字,足以讓人浮想聯翩,心漾春情。新月行纏,湘裙半展;蹑足傳情,鴛被勾春。

憐星意識到這是什麽地方,忽而頓住了身形,就要折回往返。

邀月不解,問道:“想回去了麽?”此時尚還不晚,不過晌午出頭。

“走錯了,換條道罷。”憐星道。

看着憐星面色并無異樣,邀月亦不再懷疑,不過另尋行路,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覺得有些古怪在裏頭。

兩人剛剛轉身走過幾步,前面樓肆的門卻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漆色描金的大門,從外一眼便能望盡泰半個大堂。

開門的人穿的是個跑堂模樣,看着也是個精明的主兒,就是沒見到人開個門也是滿臉帶笑,但也不顯得傻氣,倒像是讨好貫了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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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抵不過困倦,打着哈欠出來将門大敞開來,打算掃掃這門庭前頭。

他是喊堂的,不是接客算是待客,眼不尖嘴不甜是混不下去的。這會兒剛打完哈欠,手上還拿着一把竹帚,餘光就已瞟見還沒走過來的兩人。

再定睛一看,知不是客,也呆愣了片刻。他算是閱人無數,那些個風花雪月漂亮的美人他不知見了多少個,自個兒樓裏的也不是沒有幾個絕色的姑娘,但他就是未見過這般風華的人。

還是少女,但也足夠預見日後的美麗,不能用言語形容的美麗。氣質出衆,高貴冷傲,人群中就是只見到身形也決然無法忽略去了的。

同閨閣裏的千金小姐那種矜貴不一樣,而是好像生來就高高在上的,并且叫人覺得本該如此。

……更不一樣的是,好像和他見過的一個江洋大盜有些像。殺了自己故鄉一個鎮裏的人,逃亡洛陽淪作青樓雜役時被抓到。是沾過血氣的人,更是半點都不在意那一百多口人命的樣子,被抓住時冷靜的可怕,眼神從來沒有一絲溫度。

不是說別的,而是給人的那種感覺。這兩人給他的感覺甚至好像比那還不寒而栗的多。

看見其中一個高一些的少女看過來的冰冷眼神,他連忙避開,半點也不敢對上去。

有些驚惶地跑進門裏,那少女實在令他怕極。

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多喘口氣,便聽得一柔媚聲音道:“小五哥,這是怎麽啦。莫不是瞞着妹妹們娶了個悍婆娘讨債來了,怎地這般慌張呀。”

說完自己就開始笑起來,清脆銀鈴,就是笑也拿手帕遮着的,嘴上卻是一點也不客氣。

聲音不大,但也不算小,惹得零散陸續出來的幾人也都掩嘴笑起來,走路是自帶香風陣陣,娉婷袅娜,這會兒只是站在那,也是弱柳扶風好身段。

“姑娘就別取笑我了,什麽婆娘不婆娘的,養活自己就不錯了,哪還敢招惹什麽悍婦诶。”

他讪笑道,說的也是實話,那姑娘可不願就此放過,起床時候難得有點樂趣,接着嬌柔道:“那小五哥是為了什麽,怎地一下就跳回來了?活像見了鬼似的,小五哥可別不認,我出來時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這……”他嘴甜是甜,只是這會兒怎麽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一個少女吓到的,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麽好的理由來。

那女子見狀,又笑道:“喲,看來真是不得了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人攬住,半倒在那人懷裏,在她耳邊呼出熱氣,附耳道:“我的好妹妹,昨夜你可還滿意?我倒不知你身體如此之好,折騰了一宿,哭得跟淚人似的,今日起來精神便這樣好,笑得如此開懷,倒是姐姐的錯了,嗯?”

女子身體一軟,提起昨夜就有些站不起來,面上仍是笑,嬌嗔道:“姐姐說什麽呢,昨夜手軟的,可是我呢。”

聽了這段話,廳中的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樓裏的姑娘互相慰藉,只要不耽誤接客,哪裏是什麽大事。這兩人的關系誰人皆知,就是不知誰是折騰的那一個。

那人聞言推開她,就是見貫歡場也紅了臉,啐聲道:“不要臉的潑皮浪蹄子!”

女子見狀笑得更歡,反過來自己把人勾在懷裏,道:“我的好人兒,我的心肝兒。兩廂情願的事,這床笫之歡啊,你也不是不明白,情到深處也由不得我,若是把你折騰狠了,也怨不得我吶。”

也學着那人先前附耳道:“要怪,就只能怪我太喜歡你了。”

那人冷笑一聲,丢下一句不許再來找她,氣哼哼的走了,留下身後人依然嬌笑。

弄壞了一個玉勢,不是那麽好原諒的。

廳中人不知道這些,也是一直習以為常的樣子,擠眉弄眼的笑着。

而門外經過的兩人,聽到的感受就不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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