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抱歉,我沒事。”

顧栩盡管笑的雲淡風輕,但也沒人真的覺得他無所謂,不管是震驚還是擔憂,衆人都明顯的挂在臉上。

梁紀覺得這塊地兒人多剛想疏散一下,就見周恒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而這附近三三兩兩的人已經被他疏散過了。

顧正中正緊緊抓着顧栩的手臂,目光是少有的凝重和關切。梁紀還來不及深究,周恒便拍了拍顧栩的肩膀,這意思,是要送顧栩回去。

可誰又都知道,周恒是江崇律的人。

周恒朝梁紀點點頭,就要出去,宋蔚往旁邊讓了一步,顧正中卻擋在了前面。

他極認真的問顧栩“你想不想走”

梁紀知道他想問顧栩是不是不願意跟周恒一起走,但又怕他一個小助理觸怒周恒。連忙拉了他一把。

“沒你事兒,顧總今天沒喝酒,怎麽走都行”

他這話一出,似點醒顧栩。顧正中卻還是皺着眉盯着,梁紀沒見過他這認真的模樣,心裏驚訝,又不好表現出來。好在顧栩聽懂了。不着痕跡的離周恒半邊身子遠了些,臉上松松的挂着笑說“小顧送梁總吧。”

“我自己回去就行。”

說罷他擡起腳便率先走了出去。周恒無聲的看了梁紀一眼,梁紀摸摸鼻子,他一堂堂總經理,被他看的心裏直發憷。

可顧正中這失了魂的樣子看着更讓他心裏怪異。

周恒走後,宋蔚不願多說什麽,嘆了口氣回會場去了,何況顧栩這一出,在場各自都內心複雜的很,好在關系都還不錯,不會有什麽影響。但這年會的收尾還有一大截,江崇律一走,梁紀還得主持大局,不好耽擱太久。

等他把一衆賓客都送完,臉都笑的肌肉僵硬了,加上大半晚上心裏不舒坦,酒就多喝了些。

公關部一小姑娘跑來告訴他有人在等他。他繞到吧臺一看,顧正中竟還是七魄少了一魂的樣子。

顧正中穿衣裝的樣子,着實不像個初出茅廬的屁孩,短短時間,那連帽衫氣質脫的一幹二淨,修長緊實的大腿亦或是棱角分明的側臉,非常禁欲。

梁紀拍了拍他肩膀“還沒走呢”

“不是說了要送你。”這混賬玩意兒竟還會抽煙,梁紀長籲一口氣,打了個響指,吧臺送了兩杯水過來。

顧正中斜斜夾着煙,眉梢眼角在吹散的稀薄煙霧中若隐若現,梁紀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同性戀,卻還是覺得這個男孩子非常有味道,酒喝多了一看竟覺得心癢。

他這念頭一想,又想到顧栩那張臉橫掃CBD的臉,心中頓時驚吓的想到“這貨該不是個同性戀吧”可一想到他看上的顧栩,又不禁替他難過起來。

你跟顧栩沒可能的,看眼前這面帶憂慮的臉,梁紀心中湧上了一絲絲心疼。

時間晚,宴會大部分人都早已各回各家,吧臺旁稀稀散散堆了些還沒來得及清理的樂器。有人正一一擦拭,調音,隔一會兒就會聽到零散的音節。顧正中被吸引。視線跟過去淡淡凝在上面,梁紀喝了口水便順口問道“

你會樂器?”

“會一點。”顧正中的眼神落在落在一架小提琴上,這不是什麽貴的琴,聲線調不好聽着發悶。梁紀挑了挑眉,伸手招來個吧臺小哥,指了指正在被調音的琴說“那個琴,拿一架調好的來。”

“就拿那個吧。”

他蹙眉捧着琴,卻又像對待嬰兒一樣輕柔,他把弦軸往後擰了擰,将琴的四弦逐個對準,素淨長指撥了撥後,松開眉對着梁紀淺淺一笑。

這是他今晚第一個笑容,疲憊帶着倦意,松軟的像塊海綿蛋糕。梁紀心中一跳。

梁紀不懂樂器,他是個北方人,不精細,沒多少藝術細胞,更很難時間欣賞這些高雅的東西,甚至他在今晚之前都一直認為,所有的高雅都是為了裝/逼的,生怕最煩彈鋼琴的拉小提琴的那些人目不斜視挺直個背脊的樣兒,尤其是小提琴,跟刮老款椰子汁瓶口似的。

但從顧正中這倆眼睛一閉上開始,梁紀喝下去的酒精就上腦兒了。

他閉着眼睛,坐在高腳凳,左手持琴,一只長腿着地,一只腿彎曲的松散在椅上,既沒有目不斜視也沒有挺直背脊,可就是比啥大堂演奏會都聽得叫人毛孔清爽。

左手指尖在弦上溫柔的跳躍、起落,右手弧形拉弓,姿态輕松慵柔。這段音符是傾瀉而下的,低俗纏綿,溫柔細膩,至純至淨,每個音都和諧而圓滿,婉約的繞在周身盤旋。他閉着眼,不知道所有人驚豔嘆服的目光都停駐在他身上。

梁紀回不過神,即使他不懂音樂,卻也知道這絕不是個興趣愛好者就能有的水平,更不是他說的“會一點。”

顧正中随性,冷淡,目中無人,不..這個人….他目中是有人的……..

被琴弓輕輕點了下頭,梁紀擡頭,顧正中把琴收起擱在臺上周身全是或驚或豔的目光,他只是擰擰眉,站了起來。

“走吧”

梁紀久久沒有說話,車行駛很遠後,顧正中才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怎麽了”

梁紀揉了下鼻子道“困了。”

“對了,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舒曼的夢…你就當梁祝聽吧。”

梁紀默默翻了個白眼,卻忍不住問道“你拉的這麽好,是學了很久吧。”

顧正中沉默了會兒,車輛在黑暗中過了個隧道,時間像被斷了信號,久到以為他不會回答,梁紀也就不想再問的更深了。直到車停穩了在他家門口,梁紀已經快睡着了。顧正中才似乎憋了一路般的開了口。

“我小叔。他拉的很好。”

“嗯?”

“他是國家一級小提琴家,曾經的國家交響樂首席小提琴”

梁紀震驚了,這麽好的家庭嗎。

顧正中悠悠嘆了口氣“他教我的。他叫顧至遠。”

梁紀睜大眼睛,看見顧正中說話時也正看着後視鏡裏的自己,他有些窘迫。可是這個名字,竟那麽耳熟。

直覺不該再知道更多,梁紀推開車門,往家走了幾步,複又回頭走到車窗邊敲了敲。那人降下車窗看着他,眼神還是又散又倔強,明明各處棱角都尖利的像只小狼,偏偏自己還覺得他可愛的緊。梁紀覺得自己整個人要被酒精點着了,火星正好燒到腦。

“顧正中。”

“嗯?”

“你不要去喜歡顧栩。”顧正中轉過頭,眸中突然一縮,被戳穿心思,他可能不知道怎麽回應吧。梁紀心想,于是挂了個笑臉,把他的臉掰了過來面對面。

梁紀趴在車窗上,倆人靠的極盡。幾乎鼻尖對鼻尖。

“不要去喜歡他,考慮考慮我。”

顧正中的眼神已經從不知所措變成了震驚,梁紀心中冒起點點澀意,只好浮起笑容拍拍那張令人心生動蕩的臉蛋

“如果做不到第二條,就記牢了第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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