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洪麟頓了頓,沉重退出了門,眼眶發熱,鼻頭酸澀不已。

不為自己,而是為王,他的所有結果都是他罪有應得,但是王……

這十年,王所做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裏,國家富強了,百姓過得好了,但是,王自己呢?

不好,他看出來了,一點都不好。

見到洪麟出來,樸勝基來不及見面例行的譏諷,連忙急迫的進了屋,跪在閉着眼如脫力的王身邊,小心翼翼的喚道: “殿下?”

王沒動靜。

“微臣送您上床歇息吧。”

沉默良久,樸勝基才等到王的回應,“嗯。”

移開案桌,樸勝基小心翼翼的将王橫抱在胸前,王越來越輕的身體讓他的心如在火中煎熬。

才走兩步,王手中的錦帕無意滑落,純白的絲綢錦帕中央,暗淡的紅色映入眼底。

樸勝基眸光暗沉,腳步不停,若無其事的走過,将王安置在了龍床。

王皺着眉,閉着眼,聲音低沉嘶啞,“喚李太醫進來繼續。”

樸勝基低頭應“是”,轉身出門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拾起了地上染血的錦帕。

太醫入門,樸勝基恭敬的垂着頭為其關上玄門,只是眸底似有漆黑風暴在醞釀。

自從王出現了咳血的症狀後,每次太醫前來診斷,所有人都會被王摒退。

太醫在診斷後總是面帶輕松笑容,被問及時,只是說殿下病情日漸好轉,已無大礙,讓他們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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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何王召見太醫的次數越發頻繁?

樸勝基直直立在了門前,手中那方錦帕被握得死緊。

“殿下……您這……您這……”太醫猛的縮回把脈的手,驚懼的跪下身子,話語吞吐半天也沒講出。

王支撐着靠着床梁,眸子虛掩,“咳咳……朕這怎麽了?吓成這樣,剛才的針灸無效果了?”

太醫哽咽着,渾濁的眼中溢出老淚,“殿下,臣無能……”

“無能不無能是朕說了算,這個結果,不是早就有準備了嗎。”

王望向太醫,露出一個虛弱蒼白的笑,“幫朕支撐了這麽長時間,很好了。”

“殿下……嗚嗚嗚……”

王好笑的看着一老頭兒像個孩童般嗚咽,“好了,朕還沒死呢,就哭什麽!”

被呵斥,太醫勉強止住了哭聲,擦着通紅的眼角。

“說吧,朕還有多少時間?”

剛擦幹的眼淚又有奔流而出的征兆,太醫強忍住,哽咽道,“至多……還有兩月……”

“還有兩月啊……”王感嘆的重複,再次面對死亡,他顯得異常坦然。

“努力了十年,琉國的爪牙已無法對我們輕舉妄動,世子也成長得能獨當一面,夠了。”

“三日後,便舉行世子的正式冊封儀式吧。”

“殿下……”

王阖上眼,“嗯,你可以退下了,順便幫朕把勝基叫進來吧。”

玄門打開又關上,然後,手便被溫熱的手掌握住,柔軟的觸感分外熟悉。

樸勝基沉默的吻了吻王蒼色的指尖,将王冰涼的手貼在他的臉頰,目不轉睛注視着王的面容。

不是不知道樸勝基對自己刻骨般的深情執着,那還是在年少,他正對洪麟傾愛有加的時候。

這孩子看他的眼神正如那時的他看洪麟一般,重來一世,他能給這人靠近的機會,但是……

溫馨的靜谧蔓延,樸勝基心底卻荊棘叢生,無邊的痛苦快将他淹沒。

只有兩個月了啊……

樸勝基貪戀的想,若是這一刻就此靜止,成為永恒,那該多好。

今年的春天為何還如此寒冷?

兩月時間……兩月時間……殿下只有兩月時間了……

“哎?這不是洪侍衛嗎?”

“對啊,洪侍衛,你怎麽還在這啊?”

尖細的陰陽怪氣的問候,手心渾然不知被并不尖銳的指甲攢出了鮮血,渾噩的洪麟擡頭,是兩名內侍。

張眼環望,月已隐退,他竟還沒走出王的宮殿。

一名內侍突然想到了什麽,顯得既欣喜又慌張, “洪侍衛來得正好,殿下心愛的一枚玉佩不慎掉到水裏了,我們怎麽都撈不到,您可得幫幫我們啊。”

洪麟望着夜色下依見渾濁的池水,恍惚的他似乎被偷聽太醫說的話而攝住了心神,喃喃着,“殿下的玉佩?”

“是啊……殿下從這兒路過的時候……”

內侍話沒說完,便被直接跳進池中徒手打撈的洪麟濺了一臉水,橫了眼入水的洪麟,憋屈的抹了抹。

池水不深,水面卻也有半人高,洪麟顧不得其他,只知機械般在水中摸索着。

另一名內侍看好戲般走了過來,戲谑的望向埋頭的洪麟,“平時不見這麽聽話,今兒怎麽這麽老實了。”

說完,沖洪麟指手畫腳道,“這裏,這裏,這裏還沒撈過。”

“是啊,哼,明明跟我們一樣,偏偏要去當個侍衛,結果活得還不如我們。呵呵,不過……誰叫他得罪了樸隊長。”

不忘惡劣的給洪麟加把火,“仔細點,玉佩那麽小,一不小心可能就漏掉了呢。”

洪麟默不吭聲的紮在水中搜尋着,兩人相視,笑得意味深長。

後者眼帶玩劣,看着洪麟認真尋找的模樣有些好奇,“你說,他會找到嗎?”

前者飄了個白眼戲谑道,“這麽大的池子怎麽可能找得到,我比較奇怪的是,殿下玉佩掉了,連殿下自己都不在意了,為何李太醫偏要我們找着呢?”

“唔……可能李太醫看那玉佩值錢?”

前者摸了摸兜裏的賞銀,白眼翻得都不見瞳仁了,“看他出手這般闊綽,你覺得他像沒錢的樣子?”

後者不服了,“那你說是為什麽?”

“依我看,一定是那枚玉佩有什麽秘密。”

“額……也許吧……”

“你們在這幹嘛?”

不知何時憨睡過去的內侍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回頭,是個滿頭蒼發的老者。

兩人連忙躬身“李……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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