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洪麟猛的站起身,直奔王的宮殿。
“你幹什麽!”
遭到樸勝基的阻攔也被他以兇狠氣勢的一劍抵擋了過去。
樸勝基氣急敗壞,後悔臨時出來忘帶了武器,“來人,抓住他。”
一路披荊斬棘,殿門最終被洪麟推開,咯吱的聲音在空寂的夜中回響。
十年後,他再次踏入這裏,依舊金碧輝煌,卻一切都沒了原來的影子。
十年前,是他親手将這毀得面目全非的。
腳步迅速穿過長廊,洪麟的眼光帶着時間從未消磨去的堅韌勁兒。
王怎麽能放任那孩子對他的心思……
不可以,不可以……
如同時光回轉,十年前那一幕再現。
王僅着純白寝衣長發披散,懶懶坐在專屬的王座,提杯小酌,桌上擺滿着精致誘人的糕點。
在門開的那一刻,擡眼,幽深的眸望向提劍而入的洪麟。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房間,同樣的燈火通明,同樣的場景。
不同的是,旁邊多了個被洪麟吓住而瑟瑟縮縮的可憐太醫。
身後還有帶着建龍衛緊随着趕來的樸勝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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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低頭放下酒杯,眼睑低垂蓋住了眸光,語氣幽幽,“這一幕還真是熟悉吶”
“有什麽事?”聲音淡淡,也不知問的是前面進來的洪麟,還是後面進來的樸勝基。
這是要聽洪麟講話的意思了,會意的樸勝基打了個手勢,多餘的建龍衛們暫且退出了屋子,聽候在門外。
洪麟一眨不眨的望着王,被調離在建龍衛權利邊緣的他,距上次近距離接觸王已是三年之前。
即便是前幾年,他見到王的機會也屈指可數,而他也僅僅只有遠遠觀望的資格。
然而讓他心痛的是,眼前的王相較從前,身子更加單薄了,如抽絲開花了的竹,不見蔥萃,反顯枯敗。
因着養尊處優的優渥條件,雖然不顯老,但鬓角長長的銀絲卻如針紮般刺目。
王的聲音喚醒了他,洪麟後知後覺的跪了下來,放下手中劍,頭前傾接觸地面,“殿下……”
王瞥了眼洪麟被放下的劍,手像無力般垂着,慵懶後靠在王座,“原來不是來刺殺朕的。”
洪麟只能深深伏低在地,見到王,讓他沖動的頭腦冷卻了下來,然後才驚恐的發現,此情此景,他做的這些,與當年何其相似。
“怎麽,硬闖進來又不說話,是已經準備接受處罰了嗎?”王不耐的催促,說完,低低咳了起來。
太醫還是當年那個有些心軟,盡着本職的太醫,“殿下,還請您盡量保持心平氣和才是。”
壯着膽子說完後,沒得到責備卻得了王斜暼的一眼,後怕的擦着額頭冷汗。
等王咳嗽聲好不容易停止,洪麟忐忑的開口,“微臣有私密之事啓禀殿下”
“嗯,你說。”
洪麟擡頭,“殿下,微臣懇求屏退左右。”
“啊~無事,李太醫和勝基都是朕信愛有加的臣子,你但說無妨。”
可是……
洪麟按在地上的手掌青筋突起,他早已清楚王對他的态度,但還僅存着欺騙自己的希冀,如今,連最後的冀望也被打破了。
“殿下,微臣方才遇到了世子……”說完這句,洪麟便停了下來。
王的眉頭一皺,“啧……勝基,你先帶李太醫下去休息吧。”
樸勝基低頭應是,望了跪伏在地的洪麟和漠然無衷的王一眼,帶着太醫出了門。
門漸漸合上,王看到太醫于最後的門縫中投注過來的一眼,帶着淡淡不可意味的神色。
王微微蹙眉,端着酒杯抿了口,仰頭阖上了眼,“有什麽話便快說吧,朕累了。”
洪麟身體一震,“殿下,為何要将世子的身世悉數告訴他?世子他,還只是個孩子,怎能讓他這麽小就承受如此之重的事情。”
“這個啊……”王沉吟,“世上無不透風之牆,即便朕不說,世子也總會有得知真相的渠道,與其到了那天世子方寸大亂,不若由朕來親口告之,讓他自小便接受這個事實,長大後便不會被自己身世而打倒了。”
王是為了世子,洪麟無法辯駁,即便這會讓得知真相的世子對他極盡鄙夷厭惡,但他無論如何不能放任世子對王不純的心思,“那殿下為何不阻止世子對您寝宮的深夜徘徊?”
“呵,深夜徘徊,這你是從哪聽的?”王好笑的睜開眼,望着洪麟。
“世子自小親近朕,便是知道了自己身世後也一樣,可能是夢中有魇,心內不安,所以習慣性來尋求朕的慰藉罷了,但因是深夜,所以又不好進來打擾于朕。”
洪麟對王的敷衍不甘,“但是,為何每次都是有樸隊長在的時候?”
王的目光一凜,“你是在質問朕?你又是評什麽資格來過問朕與世子的事?”
洪麟聽到王低沉悅耳的聲音淡淡平敘,“洪麟,朕不過偶發閑心,聽你所謂私密之事,不想朕與世子竟是被你貶斥了一頓。”
他确實毫無資格,洪麟垂了頭,五釀雜陳成十倍在心中翻攪,“微臣……不敢。”
嗤笑一聲,王又悶咳起來,“不敢?咳咳……你還有什麽是不敢的?”
聽到王的咳嗽,十年前王因咳嗽吐血,舊傷複發的一幕記憶幽深,洪麟擔憂的擡起頭,“殿下,請您保重龍體。”
過于激烈的咳嗽來勢洶洶,狠皺着纖長的眉宇,王難受的用錦帕緊緊掩住了唇,好一段時間才恢複過來,将握着錦帕的手收入袖中,王慢條斯理整理着有些褶皺的袖袍,“這不用你多管,若是無事,你便可以退下了。”
“殿下……”洪麟還想再說,但看着王無力困乏的模樣,又将話生生吞了下去。
“是,殿下早些歇息,請務必珍重龍體,微臣告退。”
王的咳嗽又響了兩聲,回應他的是一只被砸在腳下四分五裂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