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般而言, 伊維斯的生物鐘很準，而且他睡前想要什麽時候起床，就能在那個時刻。睜眼的時候, 伊維斯揉了揉眼睛, 月上中天，安德裏亞斜坐在床邊, 正在扣襯衫的紐扣。他聽到身後的響動，輕聲叮囑了一句, “今天有點冷, 多穿一點衣服。”
白天閉門不出總不是個好主意, 兩個人打算在晚上去離這裏不遠的一片海，待游夠了一個晚上，再在清晨趕回來。
兩個人的腳程很快, 不到一個小時，就趕到了大海旁。
安德裏亞向前兩步，解開才機上不久的腰帶，外套, 領帶和襯衫，一件件慢慢褪下了衣褲，露出潔白、纖長, 卻絕不瘦弱的軀體來。伊維斯像是沒刻意回避，只是岔開腿，坐在一旁那塊經歷風吹雨打的大石頭上，從斜插着的口袋裏掏出袋煙, 從裏面抖出一根，點着，偏頭抽了幾口，有一口煙不小心卡在了喉嚨眼，忍不住咳了起來。
安德裏亞回頭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伊維斯雖然裝的人模狗樣，其實心裏有點發愁。自己可能是從小生活在偏僻的小地方，所以這個思想就比較保守，看起來開放，其實內心深處還是覺得更加親密一點的事是要結了婚之後才能做的。如果安德裏亞沒和他在一塊，那赤.裸的身體看了也就看了，在一張床睡了也就睡了，可是現在，睡在一張床怎麽都不自在。
唉，愁啊愁。
只聽噗通一聲，一條巨型魚在岸邊不遠處躍起，又直直追下，浪花很大，向四周迸濺。伊維斯倒黴，那件夾克顯然不是防水款，濕透了半身衣服。他嘟囔着罵了一句，只好脫了外套，裏面的白T恤沾了水，緊緊地貼在身上，露出鍛煉結實的胸肌和人魚線。
不過，現在就有一條人魚了。
安德裏亞輕輕笑了笑，他現在渾身上下不着寸縷，褪地幹淨，隐隐約約能瞧得見腰腹和腿側的鱗片。
月夜的大海極美，銀色的月光傾瀉于海水之上，如同一層薄薄的輕紗。安德裏亞擡起腳，海水漸漸從他的略顯纖細的腳踝淹沒，然後是小腿，最後整個人都沉沒在海水中，只有細小的氣泡從下面冒上來，顯示出那裏有個人。
過了好一會，伊維斯才終于有勇氣朝那邊看過去，松了一口氣。而下一刻，微風停滞，遠方的海鳥失去了鳴叫聲，海水化作了透光玻璃鏡面，不再流動。伊維斯怔了怔，下一刻，大海中央躍起一個人魚的影子，他仿佛是這世間的寵兒，月光為他而生，只照亮了那一塊地方。
安德裏亞與以往不同，完全恢複了人魚的姿态。栗色褪盡，是一頭染上金色的長發，沾着水珠，柔順地垂至腰間。他的臉是背着光的，伊維斯隐約看到精致動人的輪廓，只是一雙湛藍的瞳孔斂盡了光輝，只是輕輕瞥一眼，卻仿佛要沉溺于他眼瞳的海洋之中。
他跳躍至最高點，纖長美麗的藍色魚尾用力一擺，又墜入了海水之中。
那一刻，伊維斯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神。難怪在一切傳說裏，海妖都是能吞噬人心的妖魔，無非其他，他們的容貌幾乎是所有人類觊觎而不能得到的。
太過美麗，有如神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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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維斯扶着額頭，心裏想，這時候才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找到了一個怎麽樣的對象，單論美色簡直能夠傾國傾城，禍國殃民。
可能是上輩子拯救了全星系才能有這種運氣吧。
安德裏亞緩緩游了過來，在海面之下映着一個影子，他擡起了頭，長長的金色卷發如同海藻一般飄散游蕩在月光裏，很美，停在伊維斯的那塊石頭旁邊，伸長身體拉住了他的手。伊維斯能嗅得到他身上傳來的那種特殊的海腥味，并不刺鼻，反而頗為可愛，誘惑人沉迷。
安德裏亞輕輕問：“要陪我一起來嗎？”
然後，伊維斯就毫無抵抗力地沉迷了。
他絲毫不需用力，安德裏亞拉着他的手，在水裏游的很快，轉眼之間就到了海面中央，停在了水面上。安德裏亞停了下來，他的力氣很大，一只手摟住伊維斯的腰，另一只擱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準備好了嗎？”
伊維斯滿心疑惑，準備啥？
下一秒，安德裏亞忽然松開了腰間的力氣，兩個人的重量拉着他們直直下墜，落入深不見底的海水之下。伊維斯毫無預兆，他沒來得及屏住呼吸，已經先嗆了兩口水，再擡頭時只有越來越遠的月光和無窮無盡的細小的氣泡。
他的意識有些模糊，被海水緊緊包圍，連安德裏亞的接觸都沒什麽感覺。那一刻，伊維斯甚至真的以為安德裏亞要将自己拉入大海的深淵之中。
可是安德裏亞緊緊摟住了他，吻住了他的唇，那是柔軟的，又帶着些鹹腥海水裏不曾有的甜味，朝他的嘴裏度了一口溫熱的空氣，順着喉嚨湧入氣管，輸送到了大腦，伊維斯總算稍稍清醒過來。
下墜還未停止，光線越來越微弱，直至最後，連最後一絲也失去了蹤跡。
伊維斯打量了一眼四周，這裏只有一片漆黑，一片寂靜，也許除了他們兩個，連一個活物也沒有。
安德裏亞松開了他的唇，下巴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帶着些笑意，用手指輕輕點出了一個氣泡，海水湧出，将兩個人包裹在其中，還頗有興致地扭曲成了愛心的形狀，于伊維斯的耳畔邊說：“這裏好不好？只有我們兩個人，誰都沒有。”
在海水中，伊維斯怎麽也幹不過水裏的霸王人魚，雙手雙腳都被鎖得死死的，只好拿腦袋狠狠撞了一下安德裏亞的額頭，“好個屁！”
安德裏亞好像有點難過，“……哦”
然後伊維斯就自動自發的吻上了他的唇，從他的嘴裏掠奪了幾口賴以為生的空氣，才又開了口，“我都看不見你了，哪裏好了？我想看到你，我的寶貝兒。”
安德裏亞輕而易舉又被哄得開心了起來，他以前很難産生快樂這種情緒，現在卻非常容易，只要伊維斯講兩句好聽的，他就能開心地吐泡泡，心滿意足了。
上浮的速度比下沉的還要快，伊維斯一接觸到地面，直接撐着手臂，掙脫了安德裏亞的懷抱。
“我跟你講，你這樣很不對，差點把我淹死。”伊維斯面色嚴肅，很認真地彈了一下安德裏亞的額頭，“得要點補償，那你，給我摸一摸你的尾巴吧，魚尾巴，怎麽樣？”
伊維斯表示，自己不能吃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