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出事

她好像瞧見薛辭了。

絮絮喜歡笛音, 薛辭擅吹笛,他最愛風花雪月,想着辦法逗她歡喜。

荷塘月色, 舟中歡愉。

絮絮曉得那個人定不會是薛辭,只會是容璟。

這偌大的皇宮中, 雖富麗堂皇,卻也冰冷得可怕, 可昨晚的荷塘卻是熱的,容璟身上的荷香是那樣熟悉,仿佛前世的記憶。

有人蕩舟而來, 白玉簪束發,伸手迎她上船,問她:“絮絮, 你怎麽從了容璟?”

她輕擡眼眸, 迎上薛辭的目光, 他眉眼澄澈,正是當年離家時的模樣, 面色微白, 仍是年少最好的時候。

絮絮寧願薛辭是死了。

死了幹淨, 免得落一身污淖,譬如她自個兒。

大蓮一早便按了許姑姑的吩咐将解酒茶煨在爐子上,只要絮絮一醒便能立刻端來喝了。

絮絮飲過醒酒茶, 見許姑姑面色不甚好,便問道:“這是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麽?”今早上起來,阖宮的人臉色就不大對勁,似有什麽瞞着她一樣, 尤其大蓮,她年紀最小,也最藏不住事。

許姑姑擡眼瞧了她一記,悄聲道:“娘娘,平王妃沒了。就在昨兒個的宮宴上。”

本是不相幹的兩個人,可皇後為着和張家姐妹一同長大的情誼,加之張德妃一整晚都在哭,陛下也要給張家和平王府一個交代,這件事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阖宮都不得安寧。

若是皇後或旁的什麽嫔妃在這時候做了什麽手腳,潑了髒水上來,只怕承慶殿很難不惹得一身騷。

貴妃深得寵愛,卻與張家頗有恩怨,并非沒有行事的動機。

絮絮只是微詫:“怎麽好端端的沒了?”又瞧了一眼翠屏,然後兀自将醒酒茶喝了個幹淨:“醒酒茶茶喝完了,翠屏你去煮些旁的茶來去去味道。”

“娘娘先用飯吧,陛下昨兒個便吩咐了,一定要督促着貴妃用飯。”

絮絮胃口不好,有時候做着事情便不想用膳,伺候的人又不敢催,只好由着她,時間一長,身子便更弱了,是以容璟這回特下了令來,叫這些宮人不敢再懈怠。

“既如此便用些吧,近日一直沒什麽胃口,左右都是八月,廚房的酸梅湯還剩麽?那個倒是好喝。”絮絮扶了扶額。

昨晚宿醉又......荒唐縱欲,今次起來便什麽毛病都一齊犯了上來。

許姑姑觑了眼翠屏,見她面無異樣,懷着滿腹的不解下去準備酸梅湯去了。

“大蓮你去取些冰塊來,燥熱得很。”她穿着寬松的薄粉紗,慵懶更似海棠。

宮室內的人被遣散得幹淨,唯剩翠屏一人。

“娘娘。”卻是徑直跪了下來。

絮絮按了按太陽穴:“你跪我做什麽。”

翠屏連磕了三個頭,而後擡起頭,對着絮絮道:“奴婢多謝娘娘成全。”

絮絮閉着眼睛,随口問道:“本宮幫了你什麽?本宮宿醉,什麽也記不得了。”她十指染了蔻丹,纖長瑩潤。

昨晚便是用這幅指甲嵌在容璟背上,生生抓出數條掐痕來。

若是叫皇後瞧見,少不得又要斥責她,不懂禮數,不守宮規了。

可惜皇後是瞧不見了。

大蓮取了冰塊來,見翠屏跪在地上,面上似乎有淚漬,便問道:“翠屏姐姐怎麽跪在地上?”

翠屏摸了摸臉頰,将淚漬拭去:“是我伺候不周,惹怒了娘娘。”

絮絮恰到好處地說了句:“那便去殿外冷靜冷靜再進來伺候,今日你不必在本宮跟前了。”

大仇得報,心中怎能不歡欣。

只是這愁怨報得太容易了些,少不得後面的麻煩。

可若有什麽麻煩,便沖她一個人來便好。

傍晚,容璟又是披星戴月而來,面沉如水,眉目冷厲,帶了一身的冷意,一股腦地全鑽進了承慶殿。

絮絮還未睡,披散着頭發,跪坐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件淺粉色薄紗,似乎早有預料容璟會來。

“你們守在殿外,沒有朕的傳喚不準進來。”他如此吩咐。

容璟踱着步子,漸漸走近,紗帳缭亂,風一吹,呼啦啦地全都飄散起來,有一種奇異而古怪的凄美感。

他狠狠捏着她的手腕,與她的目光相對,瞧見一大片雲霧,還有含淚的鹿眼。

“陛下捏得臣妾好痛。”以弱示人,總是無往不利,到底容璟如今還對她存着些興趣。絮絮不是傻子,懂得什麽可以利用,而她已然到這一地步,所要做的便是如何保全自己,保全崔家,保全翠屏。

而眼前的男人,是這個王朝的君王,手握生殺大權,只有他,能幫她。

容璟松了她的手腕。

“你若要做什麽,告訴朕便是,又何須自己動手。張氏勢大,驟然失了女兒,張氏不會放過你的,蘭音,你何苦。”他卻這樣說。

絮絮曉得,這件事瞞不住容璟,可若是提前讓他曉得,恐怕他不會答應。

平王夫婦尚有利用價值,失了他們,前朝的容姓王孫們大抵是會寒心。

而這一切揣測便會被加諸在容璟身上。

在這宮中,無人不是如履薄冰地活着。

皇後執掌後宮多年,又是鄭氏的女兒,對什麽陰謀詭計看得多了,只要稍稍找找線索蹤跡,絮絮便捂不住了。

昨晚絮絮灌醉自己邀了容璟蕩舟,先是在衆人面前現身,又與容璟攜手而去,而平王妃卻在宮宴當晚身亡,本該無論如何都查不到絮絮身上去,可平王妃因為中毒而亡難免留下蛛絲馬跡,只要稍稍一對取藥記錄,或是查一查誰曾出過宮便能順藤摸瓜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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