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瞧這天色,快到時辰了,不如我送你們過去。”話裏隐隐有着期盼之意。
徐悅風有些為難,正不知如何開口,四平打破他的幻想,道:“我家姑娘沒打算看煙火,準備回府去呢。”
“是,是嗎。”
周例聞言,臉上明顯的失落。
徐悅風點頭,攏在袖中的手指無意識摩挲着手裏的花燈挑杆。
“徐姑娘不喜歡看煙火嗎,今年戲臺子又多了不少,好些戲都是新出的,倒是有一番看頭。”
“還有,聽說來了一個外地的雜耍班子,會不少新鮮玩意兒,就在河間不遠,我遇到當值的兄弟,說新奇得很呢。”
“你要去看看嗎?”
周例絞盡腦汁,說了不少新鮮玩意兒,暗暗期盼她能有一絲興趣,雙眼緊緊盯着她,就看她是如何反應。
徐悅風被這灼熱的視線看得臉上有些發熱,好在如今天黑,倒是不怕再被眼前之人瞧出什麽來。只是這雙黑瞳的目光太過熾熱,即便她心底被說得有幾分意動,此時也不敢答應與他同去。
四平雖說愛熱鬧,可主子既然不想去,她也不會也慫恿着。
徐悅風避着頭不說話,她便開口了:“姑娘不想去,周公子何必再勸,這人這麽多,萬一有個碰啊撞的,姑娘身子可受不了。”
周例看了這丫頭一眼,對着徐悅風正聲說着,話裏有異常安心承諾之意。
“若是如此,不必害怕,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再說了,既然你與好友會面過了,那也沒其他安排,那我,我是不是就輪上了。”
徐悅風糾結着,有些觸動,可是卻不想和他再有什麽接觸了,萬一再誤會下去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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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小二已是看出這站在他們店面前的年輕男女的異常了,那男子說了這麽多好玩的,不就是想和心上人一起走走嗎,今晚上他可看得多了。
“這位姑娘不如跟着這個小哥去瞧瞧,一年難得熱鬧兩次,既然人家說了會護你周全,便讓人家護着呗。”
周例見熱心的小二幫着他說好話,有些感激地笑了笑,見徐悅風仍是不說話,語氣難掩失落。
“若是,若是實在不想去,也罷了,我送你們回府吧。”
徐悅風這才微微點頭。
見此,周例更是心裏低落,但一想到今晚能見上一面,陪她走上一段路,也好過一面都沒見着強了,終于才重新打了氣,走在她身旁,努力為她隔絕着身旁的人流。
徐悅風沒注意到這些,心裏只想着方才遇見沈成宣的事,今晚竟然是如此湊巧,居然兩人都能碰見,方才聽他身邊小厮說起他要趕着去他家花篷,心思不由歪了一下,金水河對岸便是洛城內各名門世家紮的花篷,專供其中夫人貴女賞煙火舞龍的,年年都有,往年她并未注意過。
突然過到一個轉角,徐悅風沒有轉彎,反而繼續向前走,方向明明不是回府的方向,周例有點不知所措。
“這,這是……?”
徐悅風回過神,看了看方向,有些懊惱。
周例卻喜道:“你同意去看煙火了?今年煙火很是好看,現在去正是時候。”
徐悅風回頭看了看,人流如織,皆是朝着河邊的方向而去,再要返回去便是不方便了,無奈,她只得默不作聲腳步向前。
周例狂喜之色溢于言表,摸了摸頭,跟着上前,嘴裏自言自語道:“那我們這就過去。”
徐悅風點點頭,随着他的步伐一路走着。這一路人流更多,四面八方走動彙集着,不再方才那處街道上的人流那樣,方向分明。四平在後面被擠得離徐悅風時遠時近,周例拉過徐悅風,讓她走在自己前面,一只手小心的環護着她,另一只手努力隔開時而沖撞過來的身體。他在營中早就練出一份好體魄,絲毫沒有感覺到什麽困難。
徐悅風隔在周例努力為他隔絕出的一點自由空間來,只覺得背後溫暖而安心,她轉過頭,微微仰頭看着他,周例兩只手臂圈成半圓努力不要觸到她身上,還要擋着擠來擠去的行人,額角也開始漸漸沁出一點薄汗來。
他的心思她看得明白,可是感情終還是要你情我願,可她……徐悅風微垂着頭,手指使勁捏着燈杆,花燈也随着走動和人流的碰撞而搖晃着,亦如她此時的心境。
醉酒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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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路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過多久,幾人順順當當走到了金水河邊。
這邊人不少,周例望了半天,終于帶着徐悅風擠到一處護欄角落,這裏雖說看不見戲臺上演的什麽,倒好在角落的人不多,又是臨水,等煙火燃放起來了,自然也能瞧得見,映着水光,或許別有一番看頭。周例将她安置在裏面,自己在外面擋着,兩手撐住護欄,給她留了不少空間。
四平被他隔絕在外,只得無奈跺跺腳,也靠着他們扒住欄杆穩住自己。
徐悅風在這種情況下與周例面對面站着,有些不适,她腳下悄悄轉了個方向,側過身子,看着河面光粼,微微吐着氣,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周例對周圍的戲臺子,水上的畫舫通通不感興趣,只是分了一點心思在身後擁擠的人群上,其他注意力全在眼前的人身上,縱然天黑,可燈火明亮,他依然瞧見眼前人的白玉般的耳朵,與她白皙細膩的脖頸。
周例心中思索着,徐悅風也只看着水面發呆,兩人都未說話,喧鬧的環境裏,這一個小角落卻異常靜谧。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便聽人聲一陣嘈雜,似乎是官府負責點煙火爆竹的已經到了。
周例低頭對徐悅風說道:“快了。”
“嗯。”
又是無話,不過兩人沒等一會兒,只聽連連的爆裂沖天聲響起,天上綻開一朵朵火光,從一面,接着從兩面,再接着從四面八方,連連不停,在空中炸開了花,點點繁星般的煙花如同仙女散花,飄灑在空中,湛落在水裏,美麗耀眼。
四平喜歡這熱鬧的樣子,早已随着人群也在高高低低地呼喚驚嘆着。
徐悅風擡頭看着明亮的天空,遠處的煙花明明暗暗的照在她的臉龐上,她依舊能感受到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她看了過去,周例的眼睛十分明亮,目光如炬,直直看着她。
她有些無措,這情景,這位置,真是不合時宜,可此時又容不得她走,只得道:“不是要看煙花嗎,怎的又不看了。”
周例擡頭瞄了一眼,又低頭看着她,口吐心中所想:“你好看些。”周例不小心吐露了真實心思,實在有些唐突,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這意思,對不起,我口無遮攔,你不要生氣。”
“嗯。”
看不出來徐悅風的表情,周例鼓足勇氣,試探道:“徐姑娘,我心悅你。”
徐悅風看了他一眼,複又看向金水河面。
“那你呢?”
徐悅風搖搖頭。
周例有些失望,語氣難免失落,問道:“你不喜歡我嗎?”原本以為她對他也是有動心的。
“對不起,周大哥。”
徐悅風手指不停摩擦着手裏的燈杆,瞟到他撐在欄杆的手,因為用力而筋骨分明,為她隔絕出來的空間讓她感到舒适,可她真的不喜歡他,周大哥是個好人,阿伏是他救的,她不想傷害他。
衆人還在驚呼着,周圍沒有人注意聽他們在說什麽,周例将頭垂得更低,湊過去,低聲道:“阿悅,我心悅你,想娶你為妻,我母親也喜歡你。雖說如今我如今職位低微,但你信我,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耳邊說話人離得甚近,似乎都能感覺到耳後的熱氣,徐悅風看了他一眼,天上的火光讓他的臉色明明暗暗,臉上的神情卻異常認真,似乎在等着她回答。
徐悅風正色道:“對不起,周大哥,我對你真的沒有其他意思,父親對你們家也沒有什麽意思。”那年禮,真是送得極不恰當。
周例愈發失望,問道:“那你有喜歡的人了?”
徐悅風轉過身子,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只是搖頭。
周例便笑了起來,心落在實處,沒有便好,沒有便好。
兩人不再說話,待煙火燃盡,熱鬧的人群也開始漸漸散去,他們等了一會兒,見人少了許多,這才動身回去。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在不遠的茶樓,還有一雙怒目的眼睛從來沒錯過這場好戲。
沈成宣從自家花篷悄悄溜走後,不敢再待在這一塊兒,擔心又被捉回去,他也是閑極無聊,四處逛了逛,見人多了,便尋了個臨水的茶樓坐了,誰知卻見到如此一幕。
當真是氣煞他也。
徐悅風乖乖被人圈在懷裏,兩人時不時含情脈脈地對視,真是如此刺眼!方才遇見她,還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與他甚是生分,轉眼卻與這人含情脈脈并肩同游。
她,真是不待見他嗎?
想着懷裏那個東西,沈成宣心裏的欣喜忐忑已被氣憤占滿,他手指使勁抓着手下的窗欄,青筋繃起,兩眼緊盯二人,面色一片冷凝,冷眼瞧着那二人相攜離去。
遠達遠榮看着這些,卻大氣也不敢出。
今晚是極其熱鬧的一晚,沈父沈母整整一晚上都沒再找着沈成宣,自然是不高興,回到府裏,見沈成宣仍是沒有回來,大為生氣,夫妻兩人整衣坐在他院子裏,等着他歸來。
沈成宣回府時,已是月上中天,沈進夫妻早已困倦不已,怒氣值也越來越大,等見着沈成宣一身酒氣進來時,怒氣更是已經達到鼎盛。
遠達遠榮将人送進去,才發現老爺夫人竟然端坐在廳內,沈成宣也瞧見了,一邊揮手将兩人趕走,自己歪歪斜斜上前去。
沈母見他這個模樣,再大的怒氣此時也盡消散了,趕緊上前,着急關心。
“宣兒,你,你這是怎麽了?”
她原本還想等着他回來好生問問他,說好了要留着怎麽趁她不覺悄悄溜走了,今晚有好些姑娘家都出來了,盡管看不見姑娘家,讓別家夫人看看他也是好的,可見着沈成宣這個樣子,這事兒也就被她扔到了腦後。沈成宣雖也未有正經當過差,可從小也是未做過太過出格之事,今日一身酒氣回來,更是從未有過,她如何不心疼?
沈成宣意識還未全部喪失,定睛認了認人,傻笑道:“母親,原來是你。”
“兒子給母親請安。”說着便拱起手來長揖到底,站不住身,遠達遠榮趕緊上前扶着。
沈父再看不過眼去,重重拍着條幾,言語震怒。
“你瞧瞧你現在這樣,像個什麽樣子!”
廳裏衆人皆是一抖,連條幾上的茶杯蓋都震了兩震,沈成宣倒不懼,歪歪扭扭着上前去,又是長揖。
“父親大人。”
沈進冷哼一聲,偏過頭不看他。
沈成宣似不覺,大聲問道:“父親可是又在生氣了?”一個酒嗝上來,沈成宣用手扇了扇。
沈成宣有些喃喃,手臂揮舞着,“父親總是這樣愛生氣,兒子無論做什麽,您都不喜歡。”
“不喜歡,您知道麽?”
沈進聞言更是眉毛倒豎,反問道:“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麽?”他鼻子裏發出不屑的“哼”聲:“你喜歡的,若是能做出個半點成就,我還用得着如此?”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沈家何時教過你這些?每日無所事事,竟然還醉酒晚歸、言行粗鄙!”沈進話語間,毫不遮掩的訓斥之意。
沈母已知自己丈夫對兒子的期許,今晚實在有些不合時宜,便上前說着好話。
“好了好了,宣兒,咱先成家再立業,先回去休息,啊,聽話。”
随即便吩咐着院裏的丫頭,給示意着。
“還不趕緊扶少爺去歇息。”
沈進雖是有些氣怒,卻也沒說什麽。
留露留霧幾個丫頭扶着沈成宣往內室走,有些戰戰兢兢,生怕少爺再說出些什麽驚人之語。
沈成宣哈哈大笑兩聲,推開幾人,對着沈母道:“什麽成家立業,母親,你那些什麽世家貴女,簪纓之族,兒子同樣不喜歡,不喜歡。”
沈母未多想,只是以為兒子醉後胡言亂語,順着他意思。
“好好好,不喜歡不喜歡,先回去睡一覺,後面再說啊。”沈母又轉頭吩咐着沈成宣身邊的大丫頭,“留露,你去叫廚房熬了醒酒湯,服侍少爺喝了再睡。”
沈成宣使勁甩了甩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撐着頭,閉眼假寐。
他不走,沈進卻是冷哼道:“不喜歡?”
“你倒眼光高,終日游蕩,人家沒嫌棄你便是極好的了。”
沈成宣聽見,睜開眼,直愣愣看過去。
沈進拍着椅子扶手,喝道:“看什麽看,從小教養良好的世家貴女你都看不上,你看得上誰?難不成你還要娶些商家女青樓女回來不成?”
沈進說的是沈成宣年少時,曾夥同着劉洲騰去花樓,當時很是迷過一段時間那兒彈琴唱曲的淸倌兒,被沈進知曉後,自是狠狠被教訓了一番。兩兄弟被教訓得狠了,自那次後,這麽多年來,他們倆倒确實也沒再去過。
沈成宣似乎清醒了些,直直問道:“我若是娶個商家女呢?”
沈進重重往桌子上一拍,怒道:“你敢!”
聞言,沈成宣隐隐抱着的期許似是突然破滅,狠狠将手邊的濃茶給揮到地上,趴在桌子上。
廳裏下人皆是被這清脆的碎裂之聲吓了噤聲,沈進也似乎沒想到兒子竟然如此行為,一時愣住,沈母更是吓了一大跳,趁着沈進還未發怒,她趕緊上前安撫着丈夫,勸慰着。
“好了好了,他今日腦袋不清醒,先讓他去睡一覺。”
說着話,便示意着幾個丫頭趕緊行動着。
待人進了內室,沈進這才反應過來,怒道:“這臭小子!”
沈母勸道:“好了,等了大晚上,還發這麽大火,你累不累?反正我是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沈進自來愛重妻子,見她喊累,也趕緊擁着她回了自己院子。
沈家這晚的喧鬧才終于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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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第二日,沈成宣醒來,頭疼欲裂,屋裏炭火燃得足,讓他口裏發幹。他坐起身來,揉着額頭,醒神醒了好一會兒,剛掀開被子,便看見帳外床頭桌幾上擺放的一個條裝小匣子。
沈成宣打開來,愣神看了許久,這才合上将它好生收了起來,開門出去。
留露一直在門外候着,見沈成宣已經起來,吩咐了小丫頭去将溫好的醒酒湯再端過來,自己忙着伺候沈成宣洗漱。
沈成宣昨日其實并未喝太多,還能清醒地對話,只是心中苦悶,這才較平日不同。
而此時,他已經回想起昨晚的放肆,不同于醉酒的暈痛,此時卻是真的神傷,一路如常用過早飯,沈成宣便打算去向母親請安。
此時天光大量,已快到了午時,沈母擔憂兒子不适,一上午早已打發人過來看過好幾次。
沈成宣到了,沈母哪裏還想得起什麽,只是關心着兒子,噓寒問暖,沈成宣知曉自己昨晚太過,一點都不符合從小家裏的教導,倒是順着她,又寬慰了她一番,父親此時不在,若是他在,不知又要訓斥他些什麽。
回了自己院子,沈成宣躺在屋裏百無聊賴,劉洲騰卻到了。
“表哥,你昨晚傳話讓我找你,怎的你自己卻走了?”
沈成宣斜睨他一樣,才到門口便開始嚷嚷,真是不成樣子。
劉洲騰走近,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抽了抽鼻子,四處看了看。
“怎麽有酒味”随即湊過頭近前去,訝道:“你喝酒了?”
劉洲騰找了個椅子坐了,手上扇子不停。
“真是不夠意思。”
昨日熱鬧,他娘子忙着和其他夫人小姐熱絡客套,顧不上他,因此表哥傳話來,他便去了,誰知,到了地方卻沒見着人。
劉洲騰問道:“你昨晚上喝的?怎麽喝這麽多,現在還有這麽大的味道?”
“嗯。”
劉洲騰訝異:“姑父不知道?嘿,我說,你這院子保密功夫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沈成宣坐了起來,淡淡道:“父親知道。”不僅知道,恐怕今日回來又得訓斥他了。
劉洲騰啧啧有聲,仔細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麽回事?”
“無事。”
沈成宣想起了昨晚的情形,心裏又開始酸楚起來。
劉洲騰可是深深了解自家表哥的,見他這樣說,如何相信?
死磨硬泡,連連詢問,沈成宣拗不過他,終是将昨晚看到的事說了個明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長串的笑聲蕩滿了整間屋子,劉洲騰大笑不止,他從未見過表哥如此模樣,更別提為此借酒消愁了,就連那次婚事出了這麽大的變故,他都沒有如此!
沈成宣只是冷冷盯着他。
劉洲騰笑了好一會兒,終是停了下來,心裏一轉,已是有了主意,大包大攬着。
“表哥放心,此事交給我來辦。”
“滾滾滾。”
沈成宣看不得他取笑的模樣,将他轟走了,什麽此事交給他來辦,完全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心裏還想着要如何把昨晚那事給解決了,昨夜酒醉,頭還暈得很,想,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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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回得晚,徐悅風也起得晚,閑閑過到半下午,卻收到一個點心盒子,她看了一眼,便知是誰送的,不想要,讓四平将這盒子帶下去。
四平臉上頗為遲疑,道:“姑娘,遞東西的人特意将我叫出去,說裏面的陷格外不同,讓我們一定要好好品嘗。”
徐悅風拿了一個,仔細看了看,這點心都是兩端開口的,一看便知是普通的餡料,有何特別?
突然福至心靈,她掰開一個準備細瞧,裏面也是普通至極,毫無任何異常。
四平看着姑娘這樣行動,愣愣叫道:“姑娘。”
徐悅風無趣放下手,擦了擦。
“還以為有何特別,罷了,照舊拿去喂黃寶黑寶吧。”
四平猶疑道:“不會有毒吧。”
徐悅風笑了笑,道:“怎會,放心好了。”
四平還想說什麽,只是見姑娘已經施施然走了,便吞回了肚裏的話,拎着食盒下去了,哎,又便宜兩寶了。
第二日到了時辰,沈成宣在天然居早早等着,卻沒等到人,滿臉急躁,愈加不耐煩,在屋裏不停走來走去,終于過了好幾個時辰,也沒等到徐悅風過來,。
遠達遠榮站在門外似乎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屋裏的冷氣,兩人在門外竊竊私語着,要小心應對,就怕沈成宣又開始發火。
“吱呀。”
門開了,沈成宣一臉冷氣出了門,強忍着怒氣大步大步往樓下沖。
遠達見少爺走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對,趕緊上前問了問。
“少爺,你這是做什麽?”
沈成宣面色不動,憋氣道:“我去找她!”
遠達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壯着膽子趕緊将他拉到一邊,此時實在不妙。
“少爺,您這樣上門去,恐怕根本見不着徐姑娘,不如還是從長計議吧。”
沈成宣被攔了一攔,頭腦清醒了些,轉了個方向帶着兩人回府去了,思索了半晌,依舊又做了一食盒糕使人送去了徐府,還是那套說辭。
看着又擺在面前的一盒子糕點,徐悅風簡直是憤怒到底了。
她前日就說了不喜歡不喜歡,還送來做什麽,這下子她連看下的意願都沒了。
四平瞧着姑娘一臉冷漠的樣子,學着姑娘昨日那般,伸手取了一個糕點掰開看了,赫然發現裏面掉落了一個紙團!
“姑娘你看。”
徐悅風回頭一望,取了過來,展開細讀。
‘明日未正,天然居見,若再不至,即刻進府。’
徐悅風眉頭皺得死緊,看着那落款大大咧咧的一個沈字,心裏出奇地窩火憋氣,她那日湖邊都已經将話說得如此明白,到底還要如何?
四平伸頭也看了看,勸慰着:“我呸,真是下流,姑娘,這可不能去。”
四平看徐悅風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有些擔心:“姑娘不會真想去吧?可真是……哎,他這樣可沒把姑娘當回事,姑娘可不能去。”
徐悅風揉了揉額頭,真是神傷,她拿着這張小紙條翻來覆去又念了兩遍,頭更加痛了。
“你去,去門外看看,人是不是真在外頭。”想了想,又壓低了聲音:“小心着些。”
四平聽見這話萬分訝異,暗道此刻都快天黑了,不會真有人在外面吧?
她一臉遲疑往大門行去,小心掀開條縫伸頭往外尋摸着,此刻道路空闊,哪有人在?
突然,遠處第二個巷子口露出半個人影來,她定眼一看,似乎像是沈公子身旁常跟着的那個小厮,有些看不清,她心裏正有些猶疑,突然又見那巷子口蹿出個人來,不是沈成宣又是誰!
只見他一臉冷漠,兩眼冷冽地看過來,扇柄指了指徐家又指了指巷子外的方向,兩手交叉比劃了下然後做出一個捶打的動作,駭了她一跳。
她趕緊關上門,回身拍了拍胸口,老門房看她一臉驚駭模樣,上前問着,他守門這麽久,哪有什麽怪事發生?
“四平姑娘怎麽了?”
“沒事沒事。”四平緩過口氣,趕緊小快步走了。
她憋着一口氣回去徐悅風哪裏,瞧見屋裏沒其他人,噼裏啪啦說了一通,連徐悅風都愣了一愣。
“姑娘姑娘,他還真在外面,哼,怎麽是這種人,可也太過分了些,真是把咱們徐家當成什麽人家了,動不動就跟着,動不動就找上門來。”四平指了指那小紙條,恨恨道:“就連這,都大咧咧送上門來,到底把姑娘想成什麽人了,真以為他加權勢門第高,就如此作踐人?”
“姑娘,你可不能去,這真是氣人。”
徐悅風待她順了口氣,道:“有何可氣。”
四平很是不滿,她家姑娘如此好,卻這麽讓他作踐,她又形容了一番沈成宣比劃的模樣,問道:“姑娘,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
徐悅風擰着眉思索半晌,能什麽意思,無非就是讓她出去的意思,這人倒是不顧禮儀教條了,竟然大咧咧就直接寫了紙條子送進來,真是不怕被人知曉?還讓她活不活了?
她又拿起那張紙條看了看,目光凝固了一瞬,望向盤子裏一口沒動的點心,将它們全部掰開來,每個點心裏面都藏着一個小紙團!
四平也被這場面給驚呆了,主仆兩人展開這些紙團,裏面的內容別無二致,全部一模一樣。
“姑娘,昨日那糕點不會……”四平真是有些後怕,“幸好給黃寶黑寶都吃了,否則真是,哎,我說這沈公子可真是,話也不說明白,要是被人給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徐悅風一臉漠然:“拿去燒了吧。”
“那明日姑娘要不要……去?”四平也是遲疑了。
“不去。”
不去他能拿她如何?徐悅風腦海裏想着那“即刻進府”四字,思考這幾個字含義,到底是直接上前敲門還是……那日說的接她進府的鬼話?總不可能還強擡着小轎來府上吧?她自然相信爹不會不問過她意思就同意,可若真是如此,還有誰會來娶她?
徐悅風真是氣死了他這不要臉的做法。
你要等我
到了第二日,徐悅風終究還是帶着四平出去了,不去怎麽辦,誰知他下次又要想什麽招數?便去聽聽他這次又要說些什麽吧。
她特意留出些時辰出來,在天然居門外瞧了許久,等客人不多不少時,這才帶着四平悄悄去了二樓關了房門,讓四平在門外守着。她将支起的窗戶一一放了下來,看沒有暴露的地方了,這才放心,坐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人來。
門快速開啓又快速關上,沈成宣快速閃了進來,見人果真在裏面,咧嘴笑了出來。
“放心,沒人看見,二樓沒其他人在。”沈成宣見徐悅風面色似乎有些擔憂,趕緊笑着解釋道,“我讓遠榮守着另一間廂房前,不會有人知道的。”
聽見這話,徐悅風總算稍稍放心,也不起身,直直道:“要說什麽你便說吧。”
沈成宣也坐了下來,問道:“你昨日為何不來?”
“你就問這個?”徐悅風擡眼看過去,站起身來,“若是沒有其他的,我就走了。”
沈成宣連忙攔着她,“別呀,別,不是這個,不是這個。”見人又坐了回去,他臉上也收斂了笑意,看着她直直問道:“你與那周例是何關系?昨日河邊為何在一起?”
徐悅風呆怔在原地,反應過來起身就往外面走,手上卻又被他拉了一把,怕她又甩開他,趕緊又放開了,跨步擋在她前面。
“你做什麽一言不合你就走?我話還沒說完呢。”沈成宣話裏話外滿是不悅。
徐悅風撫了撫衣袖,道:“那你就說正事,若是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那非要我出來做什麽?你不怕被人瞧見,我怕。”
沈成宣不服氣,“怎就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了!”
見徐悅風又是想走的樣子,他趕緊攔了攔,“好好好,你先坐,先坐,我不問這個了。”
徐悅風沒動,也不說話,只微垂着眼,看他要說什麽。
沈成宣比徐悅風高多了,此刻看不完全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眨動的睫毛與白嫩的下颌,他暗自笑了笑,又強收斂住這笑意,将懷裏的匣子取出來放到桌子上,往她那邊推了推。
徐悅風看了眼那匣子,不知是何物,沒有動作。
沈成宣見她默立不動,将匣子取了來,遞給她,見徐悅風仍舊不接,他直接塞到她手上,非要她拿着。
徐悅風無法,只好接過來,翻開看了看,一支質地白潤、做工精良的簪子赫然映入眼簾,玉托紅珊的材料技藝精湛,飛雲出月的式樣更是別具匠心,只是太過華麗,不适宜她,于是又默默關上了匣子擱到桌上。
“不喜歡嗎?那我再給你買其他更好的。”沈成宣有些納悶,連掌櫃的都說好,城裏夫人小姐們就是喜歡這類式樣,她怎會不喜歡?
徐悅風搖搖頭,“這不适合我。”如此貴重,恐怕許多貴女都戴不上,她身份低微,如何能戴?
“怎麽不适合,我看适合得很。”沈成宣有些急眼,将匣子塞到她手上,“如何就不适合了。”
徐悅風依舊将匣子放到桌上,“這不是我能戴的東西。”
“你沒懂我意思嗎?”沈成宣語氣中含着一絲小心翼翼。
徐悅風擡頭定定看着他,道:“我沒懂什麽意思,也不想懂什麽意思,你更不要有什麽意思。”
噼裏啪啦幾句話讓沈成宣怔了怔,胡亂揮了揮手,道:“什麽繞口令。”
“你聽我說,這個東西你先收着。”深成宣指了指這個匣子,“上次我說得不對,你別再放在心上,這東西我母親三品淑人便戴得了,你,你以後也會。”沈成宣低聲說道,更多的,他實在說不出口,如今這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面對徐悅風的目光,沈成宣也似乎感受到一點手足無措來,“你先收着,等我就是。”
徐悅風當真沒明白他意思!無緣無故說起他母親做什麽?什麽亂七八糟接進府裏的小妾怎可與當家夫人同比?該不會……她微微仰着頭看他,想從他的只言片語中和表情中看出他的意思來。
眼前的他看起來一臉嚴肅,見她看過去,笑得極為燦爛,卻又隐隐帶着拘謹。
徐悅風看了會兒,罷了,不管他是哪種意思,都與她無關,“不必。”
聞言,沈成宣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呆呆問道:“為何?這樣你也不願意?”
徐悅風只道:“沈公子,前次我已說得很是明白了,我們非同路人,為何還要糾纏不休?況且,我上次已經說過了,我再如何,也絕不會做妾。”
她直直看着他,眼神柔和下來,語氣放緩,道:“還有什麽跟着你什麽進府什麽紙條統統不要再提,你做得如此明顯,可是打算着弄得人盡皆知讓我不得不委身于你?”
沈成宣一臉急迫,“不……不是……”
“你這就錯了。”她搖了搖頭,制止了他說下去,“你看到了嗎?”徐悅風直指房間的窗戶,道:“我寧願從那兒跳下去,也絕不會如此,你若真是打着這個主意,屍體盡管拿去。”
沈成宣忘了想說什麽,當即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喃喃問道:“你竟如此厭惡于我?”
徐悅風見他這副模樣,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壓着心底的異樣,一臉決絕。
沈成宣越發氣怒起來,粗着嗓子低聲吼道:“我便是如此又如何!就不信你能放得下你那一大家子!”
徐悅風抿緊了唇,一臉淡然道:“身前哪管身後事。”
“你……”
她油鹽不進,沈成宣着實說不過她,吐出心中濁氣,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
房間一下子靜了下來,雙方都沒有再說話。
沉默良久,徐悅風見已無話可說,她也不宜再多呆,将帷幔好生戴好了,在門口先探看一番,這才小心翼翼出了去,只留下沈成宣一人。
沈成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