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笑看了她一眼,“好了,別生氣了,這可是實打實咱們的錯處,便是被頂了回來,也說不出一個不是來,快給我添點熱水來。”

四平趕緊往木桶裏添了幾瓢熱水,見夠了,這才背對着浴桶候在一旁。

徐悅風泡在這熱水裏,只覺渾身舒爽,慢慢活絡着身上的關節,又添過兩次水,這才慢悠悠地穿了身大紅的绫衣绫褲出去。

一進正屋徐悅風卻被吓了一大跳,沈成宣竟然已經回來了,他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等着,看上去百無聊賴,留露留霧兩個丫頭就站在他身後,也規規矩矩立着候着。沈成宣見到人出來,立即起身迎過去,笑着将她扶到桌前坐下來。

“我聽說你今天都沒吃什麽東西,餓壞了吧,快吃點。”

桌上,正中間放着蓮子糕、紅棗糕等四碟吉利點心,動也未動過,邊上放了幾碟清淡的小菜,還有一小碗粳米粥。

沈成宣看着桌上清淡的菜色,趕緊解釋道:“喜娘說今晚上不宜吃得太多,下頭只送了這些來,清淡些的你胃口也受得住,你先用着,今晚先忍忍,嗯?”

第二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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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悅風坐在這桌上也沒什麽胃口,她頭發還濕着,只垂着頭讓四平給拿着張大棉帕子給她絞着頭發。

留露見此,趕緊上前來伺候着,将桌上的盤碟稍移了移,讓徐悅風能稍微寬敞些。

“餓了嗎,來。”沈成宣将筷子遞了過去,殷切至極。

徐悅風默默取了過來,道:“還是先絞幹頭發。”

“是是是,應當這樣,小心濕氣進去頭疼。”沈成宣見四平這丫頭有條不紊地輕輕擦拭着,又将徐悅風手裏的筷子擱到桌上,看她似乎此時真不想吃東西,也不勉強了。

沈成宣站起身來,大大舒展了一下,對着留露留霧吩咐着:“快去給我準備桶熱水,爺去洗個澡來。”

留露蹲了半蹲笑着道:“熱水方才已經擡進去了,少爺現在去便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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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宣轉去了浴房,留露給留霧示意了下,讓她跟去了,自己留在房裏。

留露另拿一張暖帕,笑道:“讓婢子與這位姐姐一并伺候吧,少爺沐浴一向快,少夫人頭發生得好,恐怕少爺出來了這頭發都還沒烘幹呢。”

徐悅風笑着點點頭,随她接過幹帕,倒是沒說什麽。

四平也默默給她空了半邊出來,将徐悅風的頭發分成兩縷,一人一邊擦着。

留露手上很是輕柔,連換幾張又幹又熱的暖帕,這才把頭發擦幹了,四平又挑了一根紅璎珞石榴花簪子将頭發松松挽了起來。

而這時,沈成宣也恰好出來了,同樣一身通紅的亵衣,衣襟松松敞着,徐悅風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沈成宣趿拉着鞋閑閑過來,扶着徐悅風的肩膀仔細端看了一下,笑得很是開懷,“這個樣子可比方才揭蓋頭時好看多了。”

徐悅風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方才也不知誰看入了神,怎的,當她沒瞧見?

沈成宣笑着将她拉到桌前,将筷子遞過去,輕聲說着:“來,吃一些,我與你一道。”

徐悅風這才掂起筷子,和着小菜,用了小半碗粳米粥,便擱了筷,她也知道,今天即便是餓了一天,也不能吃多的。

她一擱筷,沈成宣也立即停了下來,留露帶着人手腳麻利地伺候着兩人漱了口,又将碗碟收了下去,閉口不言卻輕巧利索。徐悅風冷眼瞧着她們收拾着一切,井然有序的卻少了許多熱絡氣息,她輕輕看了一眼四平,四平隐晦地笑了笑,徐悅風點點頭,她知曉平日與四平再親近,此時也應做做樣子,四平再咋呼,可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總是讓她放心。

一切收拾妥當,沈成宣大手一揮,留露四平笑着退了出去将門關上了。

屋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沈成宣灼熱的目光讓徐悅風不知為何有些心慌,她站起來轉了兩圈,“咱們安歇吧。”

沈成宣的笑容陡然明亮了起來,一下子将徐悅風橫抱起來,大踏步向喜床走了過去,徐悅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咬了咬唇,僵在沈成宣懷裏,随着他去……

新房裏的龍鳳喜燭燃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才漸漸熄滅。

這一晚,留露和四平一直在門外候着兩人搭着話,問着名號互相說着恭維話,兩人在外小聲說着話,倒也不覺得這漫漫長夜時辰太難打發。

一大早,留露、四平便帶着人候在門外了,等着屋裏人的傳喚。屋裏一直沒有動靜,四平時不時看一下天色,心裏不由得默默擔心,姑娘一向起得晚,昨日又累了整整一天,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起得來。

留露見她一臉糾結擔心的模樣,心裏想了想,安慰着:“四平姐姐不用擔心,少爺一向起得早,今日必定不會誤了時辰去。”

四平沒聽說過這茬,“沈……不,我是說姑爺平日幾時起?”

留露似乎并未聽見她的口誤,道:“少爺平日卯時三刻便起,今日雖說事情還多着,可夫人昨日便吩咐了,家裏人少,認親的也不多,便如平日時辰起就是。”

四平這才笑着點頭。

外頭說話的聲音隐隐約約傳進了大紅的床帳裏,沈成宣側着身子枕在臂上,一眨不眨看着熟睡的徐悅風,一臉餍足。

昨晚上……真美妙……比在夢裏美妙多了……沈成宣回味無窮,獨自細細品咂了一番。徐悅風依舊睡得沉沉,沒有一點醒來的征兆,沈成宣撩開帳子看了看外頭天色,見實在也不能拖下去了,只好輕聲喚着她,将她叫醒。

沒待他叫兩聲,徐悅風睫毛動了動,漸漸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一張放大的人臉就在她旁邊,吓得她趕緊往後退去,可一動,身上的酸痛立即提醒着她此時身處何地。

沈成宣見她一動,滿臉忍痛之色,趕緊拉了拉床頭的鈴讓丫頭們進來,又将她扶着坐起來,給她捏了捏手臂大腿。

“還疼嗎?”沈成宣語氣極是小心溫柔。

“疼……”

沈成宣心疼壞了,輕輕給她捏着,一面小心看着她臉上的神色。

丫頭們也端着熱水、毛巾、新衣有條不紊進了屋來,一一擺放着。

徐悅風将沈成宣的手拂開,強撐着挪到床邊,沈成宣趕緊讓了讓,四平和留露走到床前将徐悅風扶着去了淨房。

兩位喜娘此時也進了來,笑嘻嘻給沈成宣賀着喜,沈成宣答應着,站起身來大大舒展了一個懶腰,餘光瞟了一下,兩位喜娘在床上翻了一下,很快便将一條有點血色的素白長绫翻了出來裝進匣子裏端出去了。

“少爺,熱水已經放好了。”留霧低着頭回禀着。

沈成宣嗯了一聲,笑了笑,大踏步地也轉去了淨房。

徐悅風泡在水裏,聽着隔着帷幔另一邊傳來的水聲,心裏不由得埋怨了起來,搓着身上那些斑斑點點的痕跡,更是氣悶不已,更別說她此時全身酸痛,連擡手的力氣也都沒有了。

四平看着也吓了一跳,臉上有些紅,眼裏泛着水光給徐悅風揉搓着手臂和肩膀上的青痕。姑娘肌膚本就容易留痕,真是受了大罪了。

帷幔後頭的水聲很快便停了出去了,徐悅風這才慢慢起身,擦幹身子換了身衣服出去。

那叫留霧的丫頭正伺候着沈成宣更衣,徐悅風瞥了一眼,慢慢走到梳妝臺前坐着,任憑四平和留露兩人給她梳妝着。

“奴婢發式手藝還不錯,讓奴婢給少奶奶梳發吧。”留露看出來四平對婦人發式生疏,主動接了過來,四平也知輕重,只到一邊給徐悅風挑着簪子釵子。

看着徐悅風耳朵上的痕跡,留露手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梳着發,心中衡量了一下,給梳了個能微微遮住耳朵的傾髻。

徐悅風坐在梳妝臺前,默默從銅鏡裏打量着這房間。右後方便是喜床,上面雕了好些喜慶圖案,多是些龍鳳呈祥的,百子嬉春的,徐悅風之前都沒細看過,紅豔豔的帷帳,紅豔豔的繡花被,被面上同樣繡着百子迎福的圖案。

徐悅風視線偏了偏,沈成宣正被伺候着穿衣,也是一身暗紅色禮衣,舒展着手臂讓丫頭給伺候着,已經穿戴完畢。視線再往旁邊移了移,打着紅綢的衣架子,小榻上的靠墊也是紅豔豔的,滿屋子的紅色。

徐悅風覺得有些晃眼睛,她這真是嫁人了?徐悅風垂了眼皮,收回目光任憑着兩個丫頭給她梳妝打扮。沈成宣也穿戴好了,走了過來站在旁邊看着,徐悅風餘光瞟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不由自主看了下銅鏡,卻和留露目光正相對。

留露對着徐悅風溫和笑了下,贊道:“少爺真是喜愛少夫人。”随手将四平遞過來的簪子插進了發髻。

沈成宣看徐悅風裝扮正有興致,笑道:“你這丫頭嘴欠。”

四平将擺盤裏的新衣取了過來,也是一身紅彤彤的,上面有着榴花暗紋,石榴多子,徐悅風微微嘆了口氣,認命地穿上了。

此時丫頭們也将早膳擺好了,沈成宣見徐悅風已穿戴完畢,拉着她手到桌前坐下,問道:“還沒問過你喜歡吃什麽,我讓下面做了些青州菜式的早膳,你可喜歡?”

“不拘什麽,我都吃得。”

沈成宣眉開眼笑,“你可真好養。”

徐悅風臉上又是一陣熱氣上湧,看了看周圍丫頭,無奈看了看他,沈成宣恍似不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麽讓人難為情的話。

見此,徐悅風也不說什麽了。她昨日到今晨都沒吃什麽東西,此時坐在桌前,看着眼前這一桌爽口小菜,胃口大開,沈成宣一直關注着她的動作,給她添菜,移着盤碟,徐悅風沒注意到這些,各樣小菜都吃了些,又拿了一張磨谷餅,喝了一碗粳米粥,這才覺得飽了。

見她停了筷,沈成宣這才顧着自己,取了張餅,大口大口快速用完早膳。

沈成宣這一系列行為,看在四平何氏眼裏是內心歡喜得很,知道姑爺喜歡自家姑娘,那姑娘在沈家也能好過許多,更是希望他們感情和睦,早早能懷孕生子。

而留露留霧同樣注意着這早上的一幕,不僅是今晨的,還有昨晚的,少爺都是事事以少夫人為先,眼睛時時刻刻都注意着她的動作,就連早膳,都是緊着少夫人先用,她們何時見過沈成宣這般?內心的驚駭不亞于驚天動地。

認親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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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用過早膳,并排着去了前面正廳。

沈家頗大,沈成宣攬着徐悅風的腰慢慢穿過了園子、水榭、廊橋,這風景再如何精致,徐悅風也沒心思賞看,只覺得這路是那麽漫長,兩腿都有些發軟。

沈成宣用了幾分力氣帶着她,帶着歉意道:“我當初不喜與爹娘太近,便挑了遠着正院的院子,快到了。”

徐悅風點了點頭,側過頭去輕輕問道:“不會耽誤時辰吧?”

“不會。”沈成宣笑着解釋,“咱家親戚不多,都是最親近的,等等也不要緊。”

徐悅風一聽便急了,加快了步伐,就怕遲了,這還是第一日呢,也未免太難看了些!

沈成宣怕她不舒服,連忙解釋道:“慢點,慢着點。來得及,來得及。”

徐悅風滿臉懷疑,沈成宣對留露招了招手,讓她來說。

留露上前行了一禮,笑道:“少爺說的是,少夫人不用急,這時辰慢慢過去也是來得及的。”

“你信我了吧?”沈成宣依舊扶着她,笑道:“咱們慢慢過去就是。”

徐悅風瞪了他一眼,“那你方才還說讓長輩們等着。”

沈成宣幹幹笑了笑,顧左而言他。

兩人并肩到了正廳,果然沒誤了時辰,早有婆子守在門口,見兩人到了,連忙去裏頭禀報了,另一人将兩人迎到偏廳先候着。

待到了辰時,裏頭人也齊了,下人這才過來迎兩人去了正廳認親。

正廳門又寬又高,大大敞着,正對着門的首位左右分別坐着一對中年夫妻,下邊兩側扶手椅上也坐着站着幾個人,椅子沒坐滿,徐悅風也不敢細看,垂着眼簾正步進去了。

沈成宣先是朝着端坐上面的兩人行禮請安:“見過父親母親。”

沈進沒說話,沈母連忙吩咐着丫頭們将墊子取過來,笑眯眯對兩人道:“先行禮吧。”

沈成宣徐悅風兩人并肩行了磕拜禮,丫頭們将托盤遞了過來,沈成宣徐悅風兩人分別取了,夫先妻後,分別遞給沈進,輪到徐悅風時,她心裏定了定神,取過茶來,雙手托舉着,恭敬地遞到沈進面前。

“媳婦徐氏請父親喝茶。”

沈進嗯了一聲,接過茶去喝了一口,遞了個紅封過來。徐悅風恭敬地接過來交給身後的四平,這才又向沈母敬茶。

當徐悅風的碗舉到自己面前,沈母很快便接了過來,喝了一口,同樣給了她一個紅封,笑盈盈道:“往後好好侍奉夫君,早日為沈家開枝散葉。”

徐悅風答應一聲,站了起來,沈成宣這才領着她向着兩側坐着的人一一介紹着。

左邊第一個便是一位典雅大方的年輕夫人,光是坐着便很是端莊了,徐悅風早就打聽清楚沈家有哪些人,便猜得出來這女子恐怕就是定王妃。定王妃下首,并未坐人,右側開始則坐着一對與沈父沈母差不多的中年夫婦,最下首坐着的便是劉洲騰,一個年輕俏麗的女子便站在他身後。

“這是我長姐,嫁與定王爺正妃,你來見過。”沈成宣帶着徐悅風果真先朝左邊過去,半側過身子,讓徐悅風認人。

“阿悅見過定王妃。”徐悅風曲了曲膝,沉聲開口。

定王妃笑盈盈的,從身後侍女手上取了個百合花樣式的荷包遞到徐悅風手上,“既嫁過來了,往後跟着小宣稱我一聲姐姐便可,叫我定王妃反而生疏了。”

“是。”

再接着,沈成宣又帶着她往右側過去,介紹道:“這是我舅舅舅母,外祖父外祖母年歲大了,過兩日我們再去拜訪他們老人家,表弟你已經認識了,他與我最是親近,往後你可與表弟妹多多來往,以後也不至于太過無聊。”

徐悅風聽着話,依次向着兩位長輩行了晚輩禮,走到劉洲騰面前,給了他見面禮。

劉洲騰起身來躬身謝道:“多謝表嫂了。”

徐悅風屈膝還了一禮,看向他身後,劉餘氏也對她笑了笑,很是和善。

廳中正主子就這麽多,也就短短一會兒功夫便完了,衆人又一并去了祠堂,上了香祭了祖,将徐悅風的名字鄭重寫在了族譜上,這才意味着徐悅風真正成為了沈家的新媳。

祭祖後,此時還未到午時,劉洲騰幾人告辭回了府,沈母拉着定王妃和徐悅風去了正院說話,要留定王妃用午膳。

沈成宣目送着他這輩子最親近的幾個女人說說笑笑着往後院去,直到看不到身影了,這才收回目光。一回頭,卻見父親直直盯着自己,沈成宣立馬咧嘴笑了笑,沈進瞥了他一眼,袖子一甩便走了。沈成宣咂咂嘴,尋摸着這幾日休假,左右無事,便回了院子,等着徐悅風回來。

沈夫人帶着兩人去了正院,定王妃一路拉着徐悅風笑道:“家裏人口少,舅舅一家是與我們最親近的人家了,那邊麽,還有個把些親戚,不過也不打緊,往後多走動走動就識得了。”

徐悅風謝過,一一答應着附和着點頭。

幾人進了廳堂,徐悅風趕緊伺候着沈夫人坐了下來,沈夫人給她示意着,讓她也坐了下來,道:“家裏也不是那等苛待媳婦的門戶,我有丫頭伺候,用不着你來端茶遞水,我也不興什麽立規矩不規矩的,往後你只要将宣兒伺候好便是了,他如今上進,難免會累些,日常起居你務必要上心,将他照顧妥帖。”

“是,媳婦記下了。”徐悅風趕緊答應着。

定王妃笑道:“往後母親可輕省多了,小宣娶了媳婦,這日常起居自然有媳婦照料,母親也能歇口氣,不必天天去過問了。”言罷對着徐悅風道:“母親還當小宣是小孩子呢,日日都要過去問一遍,連三餐吃的什麽都關心得很,你往後多來禀報着些,讓母親放心就是。”

沈母道:“宣兒是最最要緊的,這子嗣問題更是頭等大事,你要記在心裏。”

“是,媳婦記下了。”徐悅風趕緊恭敬地答應着,心裏暗想,這孩子能不能生哪裏是她說了算。

“你也別太緊張了,母親最是慈善,往後你用心些便也是了,即便你真做錯了什麽,母親也不會怪你的。”定王妃補充道。

下面丫頭将茶沏了過來,徐悅風搭了把手端着奉給了沈母,沈母接過來,笑呵呵的看了眼定王妃,“你這丫頭還這麽編排母親。”

“哪有,女兒這是了解母親,實話實說。”定王妃也笑了起來,語氣難得有幾分嬌嗔。

徐悅風面帶笑容聽着她們說話,心裏快速記着有用的信息。

待到午時,沈母留她們倆共同用了飯,依依不舍将定王妃送了出去。眼看到了午睡時間,沈母這才叫徐悅風回去,“回去吧,這幾日宣兒也不當值,你去看顧着,晚上也不用過來伺候了。”

徐悅風笑着答應了,伺候着沈母睡下,這才滿是疲累地回到了青澗院。

沈成宣半躺在窗邊的搖椅上,随意翻着本書,見徐悅風回來,立馬将書甩到一邊,笑嘻嘻的迎了過去。

徐悅風此時已是疲累至極,對他屈膝行了行禮便直奔矮榻,四平伺候着她躺下,給她輕輕捶着身體。

沈成宣讓四平起開,自己坐到榻邊,給徐悅風按着,心疼地問:“可是累着了?”

“唔……怎麽是你?”徐悅風察覺到力道不對,連忙翻起身來不讓他按,笑話,沈母前腳才說了要她好好照顧,她如何敢後腳便讓沈成宣給她捶肩捶背?

沈成宣扶着她躺下,笑着道:“這身體酸疼就是要力道大些有效果,你那丫頭哪裏有勁,我幫你按。”

徐悅風依舊不肯讓他按,兩人争論着,這時留露留霧進了來,蹲身行了一禮,禀告道:“少爺少夫人,院子裏的下人都已經在院子裏了,可要現在來拜見少夫人?”

徐悅風皺了皺眉頭,就要起身來,沈成宣按住她,不耐煩地讓留露留霧下去,“今日算了,明日早間再來拜見,先下去吧,我與夫人要休息休息。”

留露留霧趕緊恭敬地應了,退了下去。

四平也被沈成宣吩咐着去整理了床榻,沈成宣對她道,“昨晚累着你了,今天又這麽多事,這下人什麽時辰來拜見都行,我們先去午睡一會兒。”

徐悅風耳根有些泛紅,面上有些遲疑,沈成宣又勸了勸,她也終是抵不過身上的酸疼,滑下矮榻,朝着內室過去。

四平已經将被子鋪開了,又點了熏香,徐悅風脫了外衣舒服地躺在床上,沈成宣也趕緊脫了衣服跟着上去,只是等他想與徐悅風說說話時,才發現,就這麽短短片刻功夫,徐悅風竟然已經睡熟。

沈成宣仔細看了看她沉睡的面容,嘆了口氣,認命地坐了起來,輕輕給她捏着腳底小腿。

主子們午睡,下面丫頭們也不敢大聲喧嘩,沉默地幹着自己手上的活兒,就連說話也是湊着頭低聲說着,院子裏一時靜谧得很。

“留露姐姐,方才你可看見了?少爺就那麽給少夫人……咳,哪有爺們這麽伺候女人家的。”留霧湊到留露耳前,低聲抱怨着。

留露趕緊給她示意着讓她噤聲,“不要命了?少夫人你也敢編排?少爺要對少夫人如何,你我奴婢又如何管得了?”

“我就是為姐姐着想罷了。”留霧嘟着嘴小聲道。

留露看了眼坐在正房門口廊下做針線活的四平和何氏,又意味深長看了眼留霧,道:“不用為我着想,我們做好下人的本分就是了。”

新婚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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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便睡到日暮西沉,徐悅風一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紅彤彤的帳頂,徐悅風偏了偏頭,見沈成宣半躺在她身旁,翻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着。

徐悅風坐了起來,沈成宣立馬将書放到一邊,關心地問着:“可睡醒了?舒服些沒有?”

“嗯。”徐悅風點點頭問道:“你一直在這裏?”

沈成宣笑了起來:“左右無事,便陪着你。”

徐悅風也抿嘴笑了笑,邊下床邊道:“不會覺得無聊嗎?”說着話要去看看他方才看的是什麽書,拿過來一瞧,見是本論策一類的,翻了兩頁便還給他了。

沈成宣滿臉笑容,“這個無聊,不看也罷,你平日喜歡做什麽,我陪你一道。”

徐悅風一邊穿着外衣,一邊道:“并無什麽特別喜歡的。”

見兩位主子起了,下面丫頭們也進來伺候了,四平伺候着給徐悅風重新梳髻,留露也候在一旁,徐悅風從鏡子裏看見沈成宣往外去了,淡淡收回目光。

不過一會兒功夫,兩人伺候着徐悅風梳妝妥當,徐悅風站起來轉了兩圈,準備出門去瞧瞧,此時沈成宣卻已回來了,手臂裏還夾着一個兩個盒子。

“正好,你來瞧瞧。”沈成宣将丫頭們揮退了,讓她們去準備膳食,拉着徐悅風到桌前去,準備讓她看看給她準備的東西。

徐悅風好奇心大起,依言過去,打開上面那個盒子一瞧,裏面是些田鋪銀契,沈成宣道:“這是那晚上我想給你的,你卻不要,今日便給你吧。”

徐悅風看了看,放到一邊,又打開下面那個盒子,裏面是些女子首飾,裏面更有一個狹長的匣子,很是眼熟。

沈成宣取了過來遞給她,滿面春風,“現在這個你能收了吧。”

徐悅風心裏已經知曉裏面裝的是什麽,笑了笑,接過來打開,正是那支她曾拒絕過的飛雲出月簪子。徐悅風心裏難以名狀,擡頭看着他,問道:“那我沒有東西給你怎麽辦?”

沈成宣牽起她手,摩挲兩下,笑道:“你已經是我的了。”

徐悅風還欲再說,留露進屋來了,行了一禮,禀着:“少爺,少夫人,晚膳都擺好了。”

沈成宣答應着,拉着徐悅風将東西收好,這才過去。留露也瞧見了桌上的兩個盒子,低着頭,跟在兩個主子後頭慢慢過去。

去了偏廳,徐悅風站在沈成宣身旁,準備伺候着他用飯,白日裏母親和定王妃都說讓她要好好伺候沈成宣,她自然得小心伺候着。

沈成宣見她站着不坐,感覺莫名其妙,将她拉到旁邊坐下,“你站着做什麽?”

“今日母親說要好好伺候,平日起居往來飯食都不可少,自然是要當心。”徐悅風垂着眼簾道,“就連母親往日都是每餐都要過問的,我自然也要謹記。”

聽到這話,沈成宣臉上浮上一層可疑的紅暈,咬牙切齒道:“不、必,就我們兩人,你往日在家如何,在這裏就如何。”随即看着旁邊伺候着的留露留霧倆侍女,冷哼一聲:“你們膽子倒大,竟沒想到爺的院子連吃個飯都吃不安生了。”沈成宣心裏滿是不平,母親從小就管得多,等大了,還如此,他老是被表弟笑,也就這幾年好了些,誰知竟然還讓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頭天天去禀報他吃了什麽做了什麽。

被沈成宣這麽一責問,留露留霧當即跪倒在地,求着饒道:“夫人命令奴婢們不敢不從,只是向夫人禀報的也只是每日飯食起居,別的,奴婢不敢多嘴。”留露看了一眼徐悅風,至少當初她隐隐察覺到少夫人的事便從未說起過。

沈成宣冷哼一聲,讓留露留霧退下去了,只留四平伺候,回頭一瞧,徐悅風和她身邊那丫頭皆愣愣看着他,沈成宣摸了摸臉,招呼着徐悅風一道吃飯。

徐悅風舉起筷子,食不知味。

桌上五菜一湯,另有一個爽口小菜,沈成宣和徐悅風兩人定是夠了。

徐悅風一直注意着沈成宣用飯,看他用得如何,沈成宣依舊如前,照顧着徐悅風,給她挾菜舀湯,殷勤備至。兩人總是對視,沈成宣摸了摸臉,笑道:“你今天怎麽老是看我?難不成臉上還有飯粒?”

徐悅風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看你喜歡吃什麽,用飯如何。”

沈成宣眉開眼笑起來,“我什麽都吃,沒什麽忌口的,更何況……”沈成宣停了下來,看着她狐疑道:“怎麽着,是母親讓你看的?”

顯然是了,沈成宣嘆了口氣,“你不必如此,我娘就是擔心太過,你不用學她那一套。”

徐悅風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也笑了笑,道:“母親總是擔心自己孩子的,連我還一直想着阿伏呢。”

“即便如此,你只需做你自己就是,若我回了自己院子還要與你客客氣氣,着實沒意思。”沈成宣看着她很是認真說着,見徐悅風也很是鄭重點頭,這才拿起筷子繼續吃飯,“阿伏那小子哪用得着你如此上心,他機靈着呢。”

徐悅風抿唇笑了笑,不與他多争辯。

用過飯,兩人又去院子外頭走了兩圈,見沈成宣已去淨房洗浴,徐悅風這才悄聲吩咐着四平,“你親自去母親院子裏,與她禀報,就說爺今晚吃得好,廚房送來的菜都吃了些,還喝了兩碗湯,在院子裏走了兩圈消消食,這時辰便要沐浴休息了。”

見四平有些遲疑,徐悅風眉目舒展,笑道:“去吧,白日裏母親和定王妃都說起這事呢,我又怎敢不從。”

洗漱完畢便準備歇息,徐悅風身體仍舊有些酸疼,晚上在熱水裏多泡了一會兒,只泡得頭暈腦脹,出了浴桶讓四平給她擦了藥,伸展四肢平躺到床上,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氣,她下午睡了好一陣,實則并不太困。

沈成宣期期艾艾一點點朝她挪了過去,“阿悅,我……我想……”

徐悅風偏了偏頭,盯着她的人眸色深沉,手也慢慢從那邊伸了過來……

徐悅風驚了一驚,立馬摁住他的手,蜷着身子,耳朵通紅,吭哧吭哧道:“我還疼……不要了,我好困,要睡了。”

沈成宣挪過去将她抱住,低聲道:“不是說只有昨晚上嗎?後面就好了。”也正因着如此,他之前才如此疼惜着她。

徐悅風滿臉驚惶,往牆後退着,“不……不要了,我真的疼,你看。”徐悅風将手腕亮出來給他看,手腕上頭的确還有些淡淡的淤青,徐悅風默然,這已經是最輕的了。

沈成宣看了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将她攬在懷裏,撫着她頭發,“睡吧。”

徐悅風答應一聲,也不管下午睡了多久,也不管現在是不是還精神着,強迫自己趕緊入睡。

第二日一早起來,下人們已經将回門的車馬準備好了,徐悅風和沈成宣收拾妥當,一大早與沈父沈母請過安後便出發了。

馬車就在二門處等着,沈成宣扶着徐悅風上了馬車,接着自己就要上去,徐悅風攔了一攔,遲疑道:“不如你還是騎馬吧。”

沈成宣瞅着那縫隙從她手臂下鑽了上去,穩穩坐好,将她攬在懷裏,道:“騎馬做什麽,灰塵又大,弄污了衣衫怎好去見岳父大人。”更何況騎馬還沒有佳人相伴。

馬車穩穩地往外駛去,徐悅風不再多說,兩人低低說着話,一路暢通順順當當到了徐家。

徐家衆人早已在廳中等候,瞧見徐悅風沈成宣兩人進來,阿伏眼力尖,直接從井院裏的石板跑過去,抱着姐姐撒嬌:“阿姐,你怎的這時辰才到?”

徐悅風滿臉笑容,捏了捏他的臉,“一大早起來便過來了,還嫌我慢啊?”

瞧見這膩歪的一幕,沈成宣是看得牙酸不已,真想過去将那兩人給分開,只是腳底下圍着他轉着嗅着的一黑一黃兩條狗,讓他邁出步子的力道都沒了。

“阿悅。”

徐悅風轉頭一瞧,噗嗤笑了出來,讓阿伏将黃寶黑寶叫過來,自己去到沈成宣身邊,與他一道進中堂。

“爹,女兒回來了。”

徐振鴻臉堆笑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容光煥發,與在家時并無什麽不一樣,笑着點頭:“回來了便好。”

沈成宣也趕緊上前拱手行禮,深深彎下腰去,“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徐振鴻趕緊将他扶了起來,笑道:“一家人就不用客氣了,悅兒可沒在你家添麻煩吧?”

沈成宣順勢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在上頭笑容親切的徐振鴻與劉氏,笑道:“怎會呢,娘子端莊娴靜,這兩日與我相處甚好,我爹娘也特別喜歡她。”

徐振鴻看了一眼坐在他下首的女兒,臉帶笑容,似乎的确沒受過氣,胸腔裏舒服了些,“這便好,悅兒是我唯一的女兒,平日在家自己做主拿主意慣了,就怕嫁去別人家裏收不了那性子,會吃苦頭。”

沈成宣回頭看了一眼徐悅風,對徐振鴻笑道:“岳父放心,小婿之前說的話算數,必不會讓娘子受委屈。”

徐悅風笑意盈盈看了看他,随着劉氏一并去了後頭說話,前頭只留着他們幾個爺們寒暄。

沈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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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非徐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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