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躺下,笑嘻嘻道:“你也想着我呢?”
徐悅風輕輕踢了一腳,“你怎麽回事?在自己家裏還要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做什麽?”
沈成宣與她一并躺下,撐起頭,側對着她道:“哪有偷偷摸摸,我端着燭火一道過來的,可沒心虛過,只是你那丫頭睡得死,連我開門關門都沒察覺。我說你那丫頭怎麽回事,平日也太懶散了些,要不是……哼。”說着說着便很是有些不滿,想着這是她陪嫁丫頭,到底也未說什麽。
徐悅風道:“我晚上一向不起夜,這麽多年下來,她晚上自然睡得沉。”
沈成宣不以為意嗤了一聲,手指繞着她一縷頭發繞啊繞的,徐悅風感覺到異樣,将頭發抽回來,側過身子對着他,想起一件事,問道:“我問你,我瞧公公為人很是嚴厲,你怎的會溜街爬牆的?瞧你三番兩次頗為熟練的模樣,怕是做過好多次了吧?”
這話問得突兀,徐悅風感覺到身旁人的沉默,可下一瞬,他便翻身下床,又摸索着将燈籠點燃了舉進帳子裏來。徐悅風被這火光刺了刺眼睛,擡手擋着眯着眼睛,莫名其妙問道:“做什麽?”
沈成宣話裏帶着笑意,忍俊不禁道:“我來瞧瞧你是不是在身後藏了醋壇子,怎的這麽大股酸味吶?”
“誰吃醋了?胡說八道。”徐悅風惱羞成怒。
沈成宣不再逗她,撫着她頭發道:“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說過嗎,小時候爹對我管教很嚴厲,天天拘着我在家裏讀書,我那時不耐煩,又打不過守院子的下人,就總是爬牆溜出去玩,你家那牆又不高,對我來說自然小菜一碟。”
沈成宣捏了捏她的耳朵,笑眯眯道:“你不要多想,我前頭真沒喜歡別人,自然也沒爬過別人家牆頭。白日裏母親跟我說着懷孕的女子總是愛多思多想的,我還不信,如今看來,倒還真是。”
徐悅風窘了一窘,羞臊不已,翻了個身,嘴裏嘟囔着:“要睡覺了,要睡覺了。”
沈成宣默默笑了笑,将她靠在懷裏,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也慢慢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下面丫頭打了熱水端去了東廂卻沒見着人,一時迷惑茫然,等見到本應歇在東廂的少爺伸着懶腰從正房出來,更是驚訝不已。
留霧想說什麽,留露悄悄扯扯她袖子,讓她閉嘴,領着人進去伺候洗漱。
沈成宣打點妥當,用過早膳,又回房看了徐悅風,見她還睡得安穩,絲毫未被外頭的聲響所打擾,放了心,昂首闊步出去了。
到了宮禁交接時,沈成宣便隐隐約約察覺到衆守衛之間凝重的氣氛,看起來頗是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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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麽事了?”沈成宣納悶,他這一路過來,也沒聽見什麽消息。
那領隊之人也是一個官宦子弟,見到他來,将他拉到一邊,悄聲說道:“小心點,昨個夜裏聽見那頭似乎很不安穩,吵鬧得很,半夜裏太醫接二連三地進去。”
那人悄悄指了指後宮的方向,沈成宣一驚,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咳,我們外頭的誰知道呢,總不過又是那些咳咳,手段。”那人說話不敢太過露骨,湊到沈成宣跟前叮囑着:“今日小心着,巡衛時那頭也少去些,別說哥們不提醒你,若是碰見誰了,可是不妙。”
沈成宣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道:“多謝。”
兩人相視一笑,換過崗,又各自分開了。
而這個時候,一覺睡醒的徐悅風正起了用膳,她如今也沒有其他事可做,便去沈成宣書房裏尋一尋地志話本一類書籍來打發時間。
剛才拿着本書沒翻到兩頁,徐家人也上門來了,四平進來報是徐振鴻帶着阿伏一道來的,徐悅風驚詫一瞬,當即起身去了前院,管家陪着徐振鴻正說話。
徐悅風到二門垂花門時,沈母也恰逢到了,見她出來責怪道:“怎的出來了,等會兒讓你父親過去看你就是。”
徐悅風恭敬道:“現在月份不大,走兩步不礙事。”
兩人一并進了前廳,管家正陪着徐振鴻說話,兩人有說有笑,一團和氣。
兩人進來,徐振鴻見女兒看起來并無不适,看過幾眼便笑對沈母道:“親家母昨日派人來傳信,真是讓我們家喜出望外,今日便上門來叨擾了,本應由內子前來,只是她不太方便,怕是有所沖撞,還請親家母見諒。”
沈母撇了一眼那邊低低說着話的姐弟兩人,對徐振鴻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叨擾不叨擾,悅兒懷孕,本應兩家人同賀。”
畢竟男女有別,沈母與徐振鴻說過寒暄幾句便避到一旁,讓徐悅風與娘家人單獨說話了。徐振鴻也不敢讓女兒多勞累,與她叮囑一番,送了些東西過去,便帶着阿伏回去了。阿伏很是不舍,臨走前還悄悄交給姐姐一個小荷包,道是他自己的心意,徐悅風啞然失笑,依言接了過來,笑着送走他們。
外頭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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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大夫也上門來了,沈母慎重,請了大夫安排着每日過來為徐悅風請平安脈,徐悅風一向身體康健,只有昨日才略感不适,今日起來,已經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異常,脈象自然是一切如常。
沈成宣今日心裏存着事,下午下值後早早便往家裏趕,到家時徐悅風午睡還沒起,沈成宣沒有打擾,自己去了外頭,随意尋了本書看,打發時間等着人醒來。
沈成宣還沒等到人起身,卻沒想到父親竟派人來叫他了。一路慢悠悠去了父親的書房,見他穩穩當當坐在書案後頭,看起來臉上很沉重。
“爹,找我何事?”
沈進擡了擡眼皮,問他:“昨夜宮裏頭的事可知曉了?”
“知道一點。”沈成宣關了門,走過去道:“今早換防聽昨個夜裏輪值的兄弟提過一點,說是昨晚上後宮很是熱鬧,連夜請了不少太醫進宮去,動靜不小。”
沈進沉了沉臉,臉上表情很是凝重:“昨夜太子東宮請的全是精于小兒內科的太醫,到這個時辰都還沒散去,怕是有什麽不好。”
沈進瞧了瞧那頭的兒子,面上雖有些驚訝,可總算也能稍稍沉住氣,不再像往常那樣毛毛躁躁有什麽話事都擺在臉上,心裏也有幾分慰藉。
沈進滿意地看了看兒子,沉吟道:“我與王爺已經商量過了,你這些日子不要再當晚值,自己改日與仇統領說一說。”
沈成宣一下子訝異起來,“為何?”
沈進擡眼看着他直直道:“怕你太蠢,容易惹禍。”
聽見這話,沈成宣是滿臉黑線,可到底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悶悶答應了。
沈進瞧他一臉郁悶的樣子,語氣松了些,對他叮囑道:“你素日愛湊熱鬧,這些日子怕是都不大安穩,你要小心行事,不當晚值是最不動聲色的法子。也恰巧你媳婦有孕,對外只道晚上回來照顧,倒也算個理由。”
下午時分,沈進與定王已密談一番,對宮裏昨夜的事都有相關眉目,恐怕并非偶然而是人為。自從年後這幾個月,朝中形勢一直不容樂觀,太子與榮王明争暗鬥水火不容,後頭這一個多月來更是風聲鶴唳,昨晚下手之人沒藏好尾,留了些行跡,可保不齊後頭會再尋事,若是夜裏宣兒在宮裏,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有所牽扯,還是先遠遠避開為妙。
沈進沉吟一番,嘆了口氣道:“東宮那頭……情況不容樂觀,如今就看那小皇孫能不能活了,若是不能活,恐怕……”沈進沒說出口的是,若是不能活,恐怕太子與定王的争鬥将會越發劍拔弩張起來,到時,就會逼得他們這般不站隊的大臣們開始站隊了。
沈成宣聽出父親話裏未盡之意,答應下來。
回到青澗院,徐悅風已經醒了,站在正屋門口扶着門窗揉額頭,因着懷孕的緣故,瞌睡也日漸多了起來,徐悅風這一個午覺睡得也着實長了些,一覺醒來,竟還覺得有些頭疼。
沈成宣瞧見了,連忙向她過去,給她按了按,關心道:“怎麽回事?頭疼了?”
“嗯。”徐悅風低低答道:“似乎睡久了些,頭有些暈。”
沈成宣扶着她進了屋,讓她那丫頭來給她按按,邊在旁啰嗦道:“往後午睡不能睡得太沉了,那丫頭,叫四平的,往後記着時辰,差不多了便将少夫人叫醒。”
四平略福了福應了。
到了晚間兩人安睡,沈成宣照舊洗漱了要回正房去,留霧伺候着少爺洗浴出來,見他腳下方向不對,本想開口提一提,突然想到留露提醒的那番話,卻又緊閉着嘴,默默跟回去。
一進內室,沈成宣一愣,徐悅風神色拘謹坐在床沿邊,留露四平兩個丫頭還有母親身邊的嬷嬷恭敬站在一旁,見他進得屋裏來,那嬷嬷恭敬地蹲了蹲身,不亢不卑道:“夫人怕少爺年輕不懂事,恐會傷了胎氣,要奴才請少爺到東廂去安寝。”
沈成宣滿頭黑線,不言不語。
那嬷嬷也恭敬地行着禮,一副不容分說的模樣,非要将沈成宣請出去。
跟在後頭的留霧瞧見這模樣,隐隐露了些喜意,鞠身站去留露身旁,靜待着,屋裏一時寂靜下來。
沈成宣在門口沉默了幾瞬,大步進屋來,竟然直接将被子一掀,躺到床上去了!
屋裏衆人被他驚得沒回神,徐悅風也呆呆站在床前,竟不知該說什麽。
那嬷嬷見如此情形,着實也有些手足無措,可她例來知曉少爺脾性,怕是也奈何他不得,蹲了蹲行個禮便出去了,留露留霧兩個丫頭也相視一眼,也拉着四平一道退了出去。
見人識趣地離去,沈成宣冷哼一聲,爬起來去将門給鎖好,直接吹熄了燭火拉着徐悅風一道睡了。
那嬷嬷一臉挫敗回了主院,将這事給禀告了一番,沈母當即便有些生氣,“少爺既然如此行事,那便将東廂打點仔細些,将少夫人請過去,怎就一無所得回來了?”說罷就要親自過去,宣兒這初成親沒多久,就怕是不知輕重。
見老妻如此,沈進将她攔了下來,“宣兒媳婦是個懂事的,既然他們小兩口要在一起,便任他們去就是。”
“老爺,怎的如此說?若是宣兒不知輕重,萬一……”
沈進打斷道:“沒有什麽萬一,他們有分寸。”
說罷也不再理會她的擔憂,讓那嬷嬷退下去,便拉着沈母一道安寝了。
這晚無人再打擾,沈成宣第二日一早起了個大早,收拾洗漱着去當值,昨日父親的話他放在心上,上午便去尋仇統領說了此事。仇統領本就看重他,聽他如此說,當即便允準了。
宮裏情況依舊緊張,沈成宣帶隊巡衛,還偶然遇見官家從延和殿臉色難看往後宮去。
身後隊伍竊竊私語,小聲議論着,這兩日動靜如此大,怕是皇宮上下已經傳遍了!沈成宣喝了幾聲,讓衆人閉嘴,帶着人繼續當值。
這兩日宮裏形勢依舊嚴峻,後頭消息捂得嚴實,裏頭小皇孫情形如何知道的人也不多。沈成宣這兩日依舊只是盡着本分當差,父親已經叮囑過,萬萬不可随意打聽。
可沒過兩日,噩耗依舊傳了出來。
小皇孫夭折。
這消息一傳出來,衆人心中各有一番計較,也不知在暗地裏準備些什麽。
這兩日,定王與沈進都見過官家,官家神色帶着幾分悵惘,有幾分憔悴,也不知是不是因這孫輩的首位皇子夭折而傷心。
而外界的一切都與徐悅風無關,她每日只在家安心養胎,白日随便尋些事情做,等到沈成宣下午回來再與她一道在花園走走逛逛,每日生活也不算無趣。
到了月底,外頭鋪子的賬冊又送了進來,徐悅風如今整日無事,便依舊将此事接了過來,只是原先兩三日便能對完的賬冊,如今慢慢翻對,花了五六日時間卻連一半都沒對完。徐悅風深深嘆了口氣,總是覺得自己似乎變遲鈍了許多。
沈成宣怕她傷神,本就不肯她再去對那些算術,只是徐悅風堅持不肯,道她本來就無事可做,若是還不能找些事情,恐怕渾身的骨頭都能閑出縫來。徐悅風既然堅持要看,還讓他在外購置了許多新書回來,沈成宣也都一一應了,還配合着她一道,小心避着母親打聽。
徐悅風拿着本數述記遺的書津津有味看着,沈成宣湊過頭去看了幾眼,又翻了翻書名,疑惑道:“我記得沒買這種書,你哪裏來的?”
徐悅風目光未移,道:“你書房書不少,這些日子我慢慢整理着,倒發現不少有趣的。”
沈成宣大奇:“書房竟有這種書?”他毫無印象,更是不知他什麽時候竟看過這個。
徐悅風笑看他一眼,“想來是你小時候的。”
沈成宣哈哈笑了幾聲,瞥了眼炕桌上那頭疊成兩摞的賬冊,疑道:“你那賬冊都未看完,怎的,又不要了?”
“不。”徐悅風當即放下手上的書,挪過去取了本賬冊過來,指着上面對他道:“你瞧,這賬冊的賬進出一向雜亂,很容易便會讓人摸不着頭緒,我以前對賬時覺得繁瑣,便讓各鋪子裏列明白了,這樣橫豎分明,算盤一撥,便很是明朗了。”
“可你看這個。”徐悅風又指了指方才那本書,“我用珠算最是熟悉,往日在家時,這速度也是極快的,不會耽誤功夫,可這裏,卻多了不少算法,極為有趣,我試了試,竟也不耽誤功夫,用起來反而別有一番趣味。”
徐悅風笑道:“學到手裏,往後可輕省些。”
沈成宣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聽她說得興起,倒也沒有打斷她,也聽了幾耳朵進去。
沈成宣如今全當早值,下午回來得早,日日與徐悅風一道看書賞景,兩人感情濃厚不少。而自那晚後,沈成宣再要去睡正屋,也無人再來打攪,即便兩人如今不能親近,可沈成宣每日到睡時依舊要樂得笑兩回,徐悅風未置一詞,那晚那嬷嬷怎會來到他們院兒裏?瞧那頭傻樂的人,恐怕他都未曾想到吧?徐悅風心裏暗暗嘆口氣,想着最近難得甜蜜的氣氛,還是掩下來未說出口。
當年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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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阿伏生辰,徐悅風央着沈成宣帶她一道回去。徐家如今與她出嫁前并無兩樣,一切依舊很是熟悉,因着上月宮裏大皇孫夭折,這次也不敢大半,只邀了些親近之人來家裏熱鬧熱鬧熱鬧,阿伏這一年來認識了不少小夥伴,一群半大小男孩來到家裏做客,叽叽喳喳的很有生氣。
黃寶黑寶更是久久未見到徐悅風這個小主人了,一下子見到了,蹦得三尺高,圍着她撒歡。
外頭喧鬧吵得人頭疼,徐悅風帶着沈成宣回了自己原來的院子,兩人一道在院子裏屋子裏走着,又想起以前沈成宣兩次翻牆而入的事,其實徐悅風知曉他本質是好的,做了這事也并無其他壞心思,可終究仍是氣他之前我行我素,便話裏帶話戲弄了他一番,倒讓沈成宣羞得面紅耳赤的。
兩人在這頭說說笑笑,四平進來道,劉氏請她過去。
徐悅風雖有些疑惑,倒也依言去了,劉氏一向安常守分,難得主動相邀。
自從徐振鴻帶着劉氏回來後,徐悅風也很久沒來過主院了,看着院子裏的裝飾有些陌生。
徐悅風被四平攙着跨進屋裏,見劉氏這些日子看起來清瘦不少,掩下心思問道:“不知夫人找我過來什麽事?”
劉氏見徐悅風進來,也起身相迎,待她穩穩坐好,才開口寒暄問着她近況,一會兒問問她在沈家的生活,一會兒又絮絮叨叨說着徐家的日常,徐悅風耐心陪着她一道閑聊,怕是久不出門容易憋出病來。
“對了,最近外頭在傳宮裏有個什麽大皇孫夭折了,可有這事?”劉氏與她說了許多,似不經意般突然提起。
見徐悅風雙目直直看向她,似要将她看穿一般,劉氏不自在幹笑兩聲:“外頭人說的太多了,我也只是聽了兩耳朵。”
徐悅風收了笑,搖頭道:“似乎是有這麽回事,只是我一向也不出去,倒也沒聽太多。”
劉氏問道:“坊間都說是什麽太子與哪個王爺争皇位,這才波及到那小孩子身上,我依稀記得沈家也是連着定王的,可沒事吧?”
“夫人說笑了。”徐悅風淡淡道:“這外頭的事我夫君也未對我說過,是以這些我也不知曉。”
劉氏說起這些必定不只是閑聊,徐悅風心裏懷疑,可也未想出來她說起這些到底是有何目的,便不想答話。小皇孫是這代小輩的第一個皇子,自然是官家眼中肉,如今夭折,官家很是哀悼了一段時日,這些,沈成宣也略略給她提過一些。
若要說到什麽涉及皇位之争,徐悅風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定王那溫厚淡薄的身影,如今太子已定,定王會冒險去争奪皇位嗎?徐悅風心裏搖了搖頭,即便有,此事必定隐秘,她又會如何知曉?
劉氏有些不自在,她從小便受劉青雲教導,自然懂得不少官場皇家一些隐秘之事,此事說大了便是砍頭的大事,她這樣貿貿然問,徐悅風自然不會與她說實話。
劉氏嘆了口氣,揮退丫鬟們,從她內室取了封信出來,滿臉凝重對徐悅風道:“我也知這樣問有些突兀,只是上月聽到小皇孫夭折,外頭傳得風風火火的,這一個月來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着實想了許多,沈家與定王已為一體,歷來儲位之争便是血雨腥風,定王即便無意,也必定得有本事明哲保身才好,否則沈家也難逃兇險。”
“你來看看這個。”劉氏将手裏那封新很是慎重地遞給她。
徐悅風接過來,這封信無署名,面封空白一片,連這信紙看着也并不是嶄新的,蜜蠟已經拆過,徐悅風看了看劉氏,她點頭示意着徐悅風拆開看。
“你既然已經嫁去了沈家,若是有事,老爺也會傷心,我想了又想,這事說與你知曉或許能幫上你。”
徐悅風滿是好奇拆開這信,匆匆讀過一遍,大吃一驚,問道:“這是真的?竟然有這種事?”
劉氏點頭,嘆了口氣,敘道:“前兩年有一段時間,我爹變得很焦慮,那時我不太明白,直到我出嫁前,我爹才隐約透露了點話給我,那時我才知道他遇上了麻煩,可也不知道那麻煩是什麽。直到嫁給你爹時。”
說到這裏,劉氏苦笑地搖了搖頭,道:“恐怕都不算是嫁人吧?總之便是在那時,父親在我們臨行前才對我說起,那時他便對我直言此去不會再相見,叫我隐藏身份小心行事,就連與我一同長大的侍女冬兒也沒随我走,留在良縣掩人耳目,那時我便隐約感覺到哦有些不對了,只是爹仍舊不肯與我說清那背後的危險,又千方百計送我出去,我竟不知他背後竟背負着這麽多!我好後悔……”劉氏喃喃地念着:“我真的好後悔……”
徐悅風沒有說話,她不知劉氏到底後悔什麽,還是只是抒發一下心中的情感罷了。
劉氏方才說的這些徐悅風是首次聽說,當初青州那麽怪異又草草結束的危機,她并非不為此奇怪,可父親不肯跟她說起,她也就無從得知當初事情的真相。
劉氏見徐悅風凝着神,繼續道:“後來,我爹的死訊傳來,沒多久後,原先家裏有一忠仆便帶着這封信來了洛城,想法子悄悄遞了進來。我一開始也未曾想到這背後竟然有這種事,看了這封信之後,我便一切都明白了。”
“這對你們很有用吧。”
劉氏聲音低落下來,她爹或許對不起徐振鴻,可待她真是極好的,也對得起良縣一方百姓。
徐悅風也為此事震驚得久未回神,劉氏這封信,在有心之人手裏,足可以做一番大事出來。
“坦白講,我不知。”徐悅風也誠懇道:“我才進門三個多月,即便真的有什麽,他們也不會告訴我,而我……”徐悅風苦笑了下,“不生在王侯之家,從前怎會關心這等事,光是學規矩便費了一個月。”她話沒有說盡,可這個已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劉氏也深深嘆了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高嫁媳婦的難處。
“這東西你拿走吧,若你有這個,想來在關鍵時候,定能幫他們一幫的。”
徐悅風有些遲疑,道:“這個你想……”
劉氏冷笑一聲,冷道:“他們害死我父親,我自然不會把這個留着手裏,若能堪大用,也算有其價值了。只是我力量微賤,與其爛在手裏,不如将它交給有能之人,才能實現我的心願。”劉氏看向徐悅風,直直看着她:“我在這邊也無其他可信之人了,只能交給你。”
徐悅風一怔,微蹙了蹙眉,遲疑道:“若是……若是這個最終也沒用上呢。”劉氏這請托太大,她不敢答應。
劉氏無奈笑了兩聲,道:“我不是沒曾想過,可至少也是一個希望不是嗎?自從收到這封信後,這幾個月時間我花了不少功夫打聽,太子與榮王定然是水火不容的,信中所說之事,不管落到他們誰手裏我都不放心,只有在第三者手裏,才能發揮其真正價值,才能讓兇手償命。”
劉氏對徐悅風承諾着:“你不必有太大負擔,若最終也沒有将那事公之于衆,那我也不怪你,怪只怪天意弄人,你收着這個對你自己也有好處,或許哪一天就用上了呢?”
徐悅風點頭,将這信妥帖收在了貼身的荷包裏,劉氏送她出去,看着她背影,叫住了她。
“悅兒,此事,此事請先不要告訴你爹。”
徐悅風轉頭,鄭重答應下來,這才回去了。
沈成宣還在她原來屋子裏等着她,徐悅風強打精神對他笑了笑,“呆這裏無聊了吧。”她出嫁時帶走了許多慣用物件,剩下的擺在屋裏,看着一點生氣都沒有。
沈成宣沒瞧出她異樣,溫和回應了,他前兩次溜進來都是晚上,還心虛得很,哪會注意她院子什麽樣,這次細細打量着,腦海中想象她往日在這裏生活的場景,倒還別有一番意趣。
時辰不早了,前院有小丫頭過來傳飯,兩人依偎着過去了,都是一家人,也不避男女,都坐了一桌,也就阿伏與他那幾個小夥伴單獨坐了一桌,黃寶黑寶就在兩張桌子下竄來竄去不停撒歡。
即便黃寶黑寶靈性,已經識得了沈成宣是自己人,可沈成宣看着這兩狗依然覺得有些怕,用過午膳後便帶着徐悅風一道回府。
這一路回去,徐悅風始終想着劉氏交給她的這封信,此事事關重大,她着實不知要如何處理。交給沈家嗎?徐悅風否定了腦中這個思想,若是定王當真無意大位,沈家也的确不關心儲君之事,她貿貿然提起,怕是反而惹人家懷疑。
沈成宣見徐悅風這一路回來都心不在焉的,就連回了院子也是一副沉浸在自己思想般一樣,與他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便開口相詢。
徐悅風已經打定主意此事暫時不會告訴他們,自然也不會再主動說起,便打了個囫囵含糊過去了。
沈成宣有些氣悶,他總是覺得徐悅風待她不誠心,似乎總是隔着什麽,每次問起可她又不說明白,讓他很是郁郁,更是不滿她的回避。
首次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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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有了劉氏那封信後,徐悅風便刻意多留意起朝堂的事了,好在每月邸報分發各家,沈母也會看,還教着徐悅風一道看。
徐悅風往日沒到沈家前怎看過這東西,也就是嫁過來後她給沈母請安時遇上兩次,沈母才讓她也看兩眼,當初沈母發現她不會看邸報,實實在在地嘆了口氣然後教着她。
徐悅風便心驚膽顫得很,前兩月那兩卷邸報看得她七暈八素的,根本就沒理清上面的關系,她之前都是看過後死記住才能跟沈母說上幾句,哪就能真看出來什麽。
後來徐悅風診出身孕後,沈母便沒再給她院裏送過來了。
徐悅風央着沈母又将最近的邸抄送過來讓她打發時間,沈母原本不肯,是徐悅風再三堅持非要不可,又扮可憐道自己每日太過無聊,又用那胎教的話來念叨着,沈母最終這才同意,萬千囑咐她不可思慮太過。
徐悅風連連答應着,這些邸報條理分明,可裏面人名官名辦事機構依舊如之前那般看得她眼花缭亂。她深深嘆着氣,一點一點理了出來,遇上不知道的便央着沈成宣給她講,慢慢地,對這些人名官名什麽的也就漸漸熟悉起來了。
看這些,又理了理近兩年的邸報,徐悅風才發現,原來劉氏說的當真沒錯,太子與定王的确鬥得如火如荼,即便如今儲君已定,可仍然有人不甘心屈居人下,盯着九龍臺上那把椅子。
徐悅風感嘆,也真是難為劉氏了,向來不出門的她,也不知她是如何打聽到這些的。
徐悅風看不出來太多,只得從邸報上官員的變動來入手,讀着連年的邸報尋着上面一星半點的關鍵信息。
沈成宣見她天天抱着邸報不撒手,搶了好幾次,徐悅風不給他,沈成宣怕傷着她束手束腳根本搶不過,只得苦口婆心在一旁勸着。徐悅風終也不是只顧着自己的人,還是聽了他的話,每日只看一個時辰。
每日有了這一個時辰,這麽多年來的邸報看過來,也足夠她明白些這官朝上的人事變動了。
而事實上,如今外頭朝堂的情形也正如她所知的一樣,而這兩個月來,朝堂上的争鬥更是激烈。
雙方陣營中,各自有不少官員降職致仕,其中甚至不乏核心人物,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對他們哪方來說,都是重大損失。
當初小皇孫夭折這事,背後也的确隐隐指向榮王,就連沈進他們都能察覺到些許線索,太子臂膀不少,又怎會不知曉?
自從小皇孫夭折後,太子與榮王已然翻臉,再也不具往日表面的和諧。
雙方虎視眈眈,只要對方稍稍露出一點破綻,便絕會緊緊咬住不放手,非要扯掉對方一層皮不可,因此這兩個多月來,雙方各自可謂損失慘重。
周圍環伺不少,漸漸的,太子與榮王雙方似乎有了默契,進入八月後各自偃旗息鼓,安分下來了,周圍虎視眈眈的有心人,同樣也停了下來。
過了這兩個月,徐悅風肚子已經大了不少,胎氣穩固,只是行動也開始不方便了,出門走動都要人攙扶着。
常瑤遞了封信進過來,道她院裏有丫鬟趁她懷孕爬了主子的床,極極可恨,讓徐悅風務必小心提防這事。考慮她是高嫁的,怕是平日便過得辛苦,暗示她要及時給丈夫安排個自己人做妾伺候,以免其他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避過她鑽了空子上了位後面不好拿捏。
徐悅風接到信愣了一愣,自她懷孕後,她與沈成宣從未分房過睡覺,她也下意識避免去想這件事,而沈母也從未提過,這時看着好友提醒她的,這才恍然間才發現,懷孕這麽久,她過得是極為舒适,沒一點為這些雜事所煩惱。
看着在那頭正經危坐執筆速寫的人,徐悅風盯着看了良久,每晚安寝時,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難受,可他總是默默從背後抱着她等着渾身的燥熱慢慢消退,卻從未提起過要什麽通房小妾伺候的。
沈成宣很快便注意到她的凝視了,起身過來,問道:“怎麽了?”見她手上那封信,抽過來快速浏覽了一番,皺着眉問她:“你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徐悅風否認着。
沈成宣自然看到信裏那些什麽做妾不做妾的話,心裏知道她必定是在思量此事,怕她真做了什麽令人抑塞的事,鄭重對她表明着心中所想。
“我不需要這個,你也別亂安排。”
徐悅風笑了笑,“這是為人妻子的本分,往日我從未提過此事,怕是母親也該關心了吧。”即便沈家無納妾先例,可公公也是有通房伺候的,而他呢,徐悅風看了看面前這個人,自己要給他安排誰?
沈成宣眉頭皺得死緊,不高興道:“什麽本分不本分,再說了,這事母親早已對我提過,已經被我回絕了,她都不再提,你還多想做什麽?”
沈母已經提過?徐悅風一愣,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母親,是什麽時候提的?”徐悅風聲音有些失落,即便有這種安排,怎的未對她說反而是跟他說了?
沈成宣回想了一瞬,坐在她面前道:“當初母親讓我們分房睡,當時我不是不肯的麽,沒兩日她便叫我過去,說是這幾個月不可行房,自然要分房睡才好,還提要另找個人伺候就是,務必要小心你胎氣,那時我就沒肯。”沈成宣補充道:“當時我便跟母親說了讓她不要瞎安排,她也不會再為此來找你的,你不要再多想什麽。”
徐悅風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他在背後竟已做了這麽多!
“怎麽了?是不是感動得快要痛哭流涕了?”沈成宣笑了起來,撫了撫她肚子,“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