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終于見面了
顧清昀的鼻尖嗅到了對方肩頭落雪融化後與冷梅相交融的氣息,這距離太近,對方抱的太緊,若換做是曾經,他肯定也會歡喜的回抱回去,可在經歷了這麽多事後,顧清昀卻有些猶豫了。
他想過很多與主人相遇的場景,每次他都是又酷又炫的出場,然後主人眼中必然是一片贊嘆,緊接着就是兩人把酒言歡。
他暢想過那麽多場景,卻不包括如此這番被人抱在懷中……
用力推開了對方,迎着那人清冽的目光,顧清昀心虛高聲道:“你你你……你認錯人了!”
這話剛說出口,顧清昀就後悔了。
他究竟說了什麽?!!
顧清昀心裏一片懊惱。
這麽明顯的謊言,肯定會被拆穿。
拆穿之後會面臨着什麽?
會不會被拿去做工具?想到陰陽雙子那對奸夫淫夫,顧清昀渾身一顫,想要開口再解釋一番,誰知對方卻啞然道:“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顧清昀:“!!”卧槽!你、你你怎麽這麽快就放棄了!
如今他應該說什麽?顧清昀倒是有口難開了,難不成說,我方才是開玩笑的,哈?哈?哈?
雪停了。
顧清昀肉眼可見上空一人禦劍而來,那人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袍,頭上戴着高高的發冠,唇角邊的八字胡須一抖一抖,臉上的神色卻是烏雲密布,走下劍面,那把青色的劍也随着他的離開而消散。
他蹙着眉頭道:“季疏白,拜師大會好端端的你做甚?快回去!”
拜師大會三年一次,每年季疏白都因種種事情而推辭,今年倒是無事,可這次好不容易費盡心思将季疏白請來,又花費心思讓蕭夜闵獲勝,就是為了讓蕭夜闵拜季疏白為師,在拜師大會那種肅穆的情景下,季疏白自然也不好拂了蕭夜闵以及自己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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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計的明明白白。
結果倒好。
關鍵時刻,季疏白居然跑了。
速度賊快。
最可惡的,他還一時半會兒追不上。
氣的他的八字胡須一直在顫抖。
原本一直趴在地上的姜堰生聽見“季疏白”三個字,立刻掙紮着站了起來,他眼中滿是激動與驚喜,跪在對方面前道:“求仙人拯救我姜家于水火之中!”
說完,磕了三個響頭,每一個聲音都賊亮,顧清昀不僅聽的一清二楚,甚至于,還看見了對方額頭上滲出的鮮血。
青衣男人替季疏白随意着“此事回頭再議”,顧清昀能感受到他的敷衍,姜堰生自然也能感受的到,卻只是咬着牙不置一詞。
青衣男人拉扯着季疏白的衣袍道:“先處理好拜師大會,這裏的事情等回頭再處理!”
這一回頭,恐怕要等上許久功夫了。
季疏白沒有理會青衣男人在一旁的催促,目光一直停留在顧清昀身上,他指了指顧清昀腰側的劍,輕聲道:“這把劍,我有點眼熟。”
曾每天挂在書房,日日相對,能不眼熟嗎?
“這把劍不是你前段時間掉了的青霜嗎?怎麽落入了這……人的手中了。”青衣男人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顧清昀,眼中閃現過一絲驚豔。
青衣男子來時顧清昀還是背對着他,況且他太過着急,恨不得将季疏白打暈拖回玄天門派中,哪裏會特意去觀察這人的模樣如何。
在探究的注視下,顧清昀硬着頭皮将腰側的劍拿下,遞給對方,道“我……不小心撿到的。”
完了……
倘若對方要拿走這把劍該如何?
他畢竟是劍靈,劍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可今日的情形,卻是為了圓一個謊,不得不說更多的謊。
季疏白接過劍,似乎是懷舊的彈了兩下劍身,這彈的雖是在劍上,卻如同彈在顧清昀的腰側,他立刻渾身像是被電流竄過,酥酥麻麻,臉上立刻緋紅了一片。
季疏白沒有說話,倒是旁邊的青衣男子聽完這句,臉上立刻扯開一抹怪異的笑:“那你運氣真好,請問是在哪裏撿的呢?”
能夠在玄天門派偷東西,甚至冒着生命危險在季疏白身邊偷走青霜劍的人,莫非傻了不成,偷完劍後便将劍扔了?
然而事實雖非青衣男子所想,偷完劍便扔了那般,但倘若被青衣男子知曉陰陽雙子偷劍只是為了魚水之歡這件事,恐怕更是讓他難以接受。
“在……洞穴撿的。”
青衣男子冷哼聲,還想諷刺一番,在洞穴撿的?是将所有人都當做傻子嗎?剛想說出,張開口卻發現嗓子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青衣男子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季疏白居然對他用了靜言咒!
一般這都是他懲罰門下弟子用的手段,如今有人敢用到他的頭上??
可對他用這門咒術的人是季疏白。
于是,青衣男子吸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情,只敢對這個施咒人用憤怒的目光表達一下自己的情緒,卻發現季疏白連個眼神都沒送給他,只是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劍。
過了片刻,季疏白的視線終于從劍轉移到顧清昀的臉上,那一瞬間,顧清昀仿佛看見他眼底的冰霜消散,帶着潋滟的水光,不過轉瞬即逝,似只是他的錯覺。
他覺得對方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耳邊聽見的卻是:
“我瞧你根骨上佳,若不嫌棄,可願意來玄天門派修行。”
顧清昀:“??”哈??
青衣男子仔細端詳顧清昀,發現這人的确是塊頂好的修仙材料,比起蕭夜闵也毫不遜色,他沒有想那麽多,只覺得季疏白的眼神依舊那麽的毒辣。
玄天門派乃修仙界最大的門派,青衣男子倒是不害怕顧清昀會拒絕。
沒想到顧清昀臉上流露出遲疑的神色。
望見這臉色,季疏白也沒接着問下去,倒是一旁的姜堰生着急開口道:“我乃姜氏嫡子,從小根骨上佳,至今未曾拜入任何門派!”
這番言語铿锵有力,讓青衣男子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季疏白瞥向了姜堰生,而顧清昀也趁機向姜堰生使眼色。
這把劍是季疏白的,他又是劍靈,所以動動腦子就知道,他的主人就是季疏白。
所以……
姜堰生,要不就由你來說明事情的發展?到時候他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等姜堰生揭穿後他就喜極而泣的與主人相認。
然而姜堰生……
以為顧清昀是眼睛抽了。
所以直接無視了他這個抽眼睛的舉動。
季疏白道:“你的确根骨不錯,今晚的事情,玄天門派會調查清楚,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得了季疏白的應允,姜堰生心底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一時間又悲又喜,悲的是,家族不存,喜的是,玄天門派肯為他調查,至于接下來要做什麽,姜堰生頭腦還是一片茫然。
“你倘若不嫌棄,如今正是玄天門派三年一度的拜師大會。”
顧清昀覺得這話聽起來相當的耳熟,而一旁的青衣男子唇角隐隐抽搐,他怎麽就沒看出這少年的根骨好到需要季疏白親自邀請的程度。
平日裏也沒見季疏白這麽熱情啊!
可姜堰生并未想那麽多。
怎麽可能會嫌棄?!
玄天門派,曾是他做夢都想去地方!
姜堰生暗沉的眼睛又悲又喜,而一旁的青衣男子卻暗自咋舌。
倘若不是那渾身氣場無法僞裝,青衣男子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被奪舍了。
靜言咒已經被解除了。
即使青衣男子很同情姜堰生,但有些事情他還是要提醒:“拜師大會已經結束。”
所以說,你來到玄天門派,是要從頭開始,沒有所謂的一步登天的事情。
然後青衣男子聽見季疏白說道:“無礙,這次是我想收徒了。”
青衣男子:!!!
“魁首我便将這把劍贈他。”
顧清昀:!!!
開始時,顧清昀聽見讓自己修仙的消息時,他很為難,他既擔心自己身為劍靈的事情暴露,又想将所有的事情全盤拖出,可當季疏白拿出青霜劍後,他整個人就驚悚了。
主人居然不要他了??
而一旁的姜堰生看見青霜,先是一愣,随後眉頭蹙起,暼了眼顧清昀,未語。
青衣男子臉上神色如常,但內心早就混亂的一批,嚴重懷疑自己現在是在做夢!
他不知勸過多少次讓季疏白收個徒弟,結果一直無功而返,季疏白多寶貝這把劍,整個修真界都有目共睹,沒想到今夜,季疏白居然說要收徒送劍???
這種事情還買一送一?
今天仿佛就像做夢。
掐了手臂一下,發現,這他媽居然不是做夢?!
卧槽,季疏白要收徒了???
還将寶貝了那麽多年的劍送出去了???
顧清昀語氣急切道:“你你你……你方才說的可還算數?”他指的是季疏白方才邀請他去往玄天門派修行之事。
沒想到這人居然被青霜劍所吸引了。
青衣男子不由露出隐晦的笑,這人根骨的确難得一遇,假以時日,必然成大器,不讓他來到玄天門派是個損失,可方才拒絕玄天門派的邀請,又實在是不留情面。
倘若就這麽直接答應,玄天門派的威嚴何在?
不如為難片刻,再同意。
青衣男子腦海中就連怎麽為難對方都想清楚了,不能太嚴苛,否則人就跑了,也不能太簡單,否則沒有意義。
然而這些想法,在季疏白迅速的回答間,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自然算數。”
青衣男子:“……”他怎麽沒發現季疏白有這麽好說話?
雪在地面已經融化了,原本烈火燃燒的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
“既然你們二人都願意來到玄天門派,自然是由我與掌門為你們引路。”
掌門?
姜堰生大吃一驚。
傳說玄天門派的掌門向青衣總是一身青衣,名字像是應了他的裝束一般,未遇其人,腦袋裏就先浮出他青衣的輪廓。
看見向掌門這身裝束,倒是真真符合那些傳言。
他居然随随便便就遇見了修仙界的大佬級別的人物,若換做曾經,姜堰生定然是會到處炫耀的,可如今他望着身旁的斷壁殘垣,又是一時未語。
顧清昀向來對這些名字沒有什麽概念,向青衣?誰?沒聽過。
他連主人的名字都可以忘記,更別提那些長年沒接觸過幾次人的名字了。
所以他臉上的表情一直很淡定,這種氣定神閑,反倒是讓向青衣高看了他一眼。
聽見他名字還能面色如常的,這是頭一個。
不過能拒絕季疏白盛情邀請的,這也是他遇見的第一個。
“掌門你先帶那位少年回門派,我稍後便來。”季疏白這麽說着,而向掌門也絲毫不覺怪異,拿出了法器,帶着姜堰生回去。
等走到一半,他唇角勾勒出隐晦的笑,從法袋中掏出一枚法螺,放在了耳邊。
呵,法器明明能帶十餘人,如今四人都帶不下,真的是好擁擠啊!
有趣,真有趣。
向青衣眼神閃過興奮,他在離開時,特意偷偷的在地上畫了個符咒,如今将法螺放在耳邊,便能夠偷聽到自己離開後,那邊究竟會說些什麽。
然而,興奮的心情在接觸到法螺裏的毫無動靜時,戛然而止。
涼風習習,迎着月色,季疏白掩袖單手将地上的符咒消除掉,側身對一旁的顧清昀說:“你會禦劍嗎?”
“……不會。”作為劍靈,他可以禦劍青霜,但他為了掩蓋自己身為劍靈的身份,反而幹脆否認禦劍飛行這件事。
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聲悶笑,有一瞬間顧清昀以為對方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可當他擡起眼,發現季疏白神色并無任何變化後,又認為自己是多心了。
季疏白右手掌心喚出一把晶瑩剔透的玉劍,這劍渾身通透,劍柄處有着蓮花的紋路,在黑夜中隐隐有流光順着紋路劃過,極其好看。
“這把劍名曰——昭雪。”
他踏在劍面,向顧清昀伸出了手,隔着瑩瑩的玉光,顧清昀遲疑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将手放在了季疏白的手上。
那手很涼,季疏白另一只手扶在了他的腰側,似笑非笑道:“你既不會禦劍。“
”那我教你,禦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