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掌門之位
“你在威脅我?”
陸閑側身, 唇角的笑在逐漸的擴大, 只是眼眸中的神色卻愈加的冰冷:“你覺得你的這番言論會有誰信嗎”
走廊上的雪花飄了一點落在了季疏白的眉宇間, 緩緩的融化了開,凝結成水珠,他面色平靜的走進屋內,清冷的聲音傳入陸閑的耳中:“信或不信說出去才知道結果, 你覺得呢?”
有一瞬間,季疏白感受到一陣殺氣, 不過很快就消退了開,顧清昀手中端了一鍋淺黃色的湯走了進來,看見站在走廊的兩個人, 眼睛瞬間一亮, 道:“你們傻站在外面幹什麽?快進屋, 太冬天冷死了, 我炖了一鍋暖湯。”
陸閑加深臉上笑, 眼中的冰冷瞬間消退, 将那把綠色的小扇子随手插進腰側, 接過顧清昀手中的湯, 向着屋內走去。
顧清昀明顯可以感覺到, 季疏白在聽見他的聲音後臉上閃過不知名的情緒,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原本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有點猜不透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便沒有在意,只是将手中的湯盛在碗中,遞給了兩人。
陸閑沒有在這裏多加停留, 喝完湯後便離開了這裏,只剩下了顧清昀和季疏白兩人。
雪花落在地面,将屋外的一切渲染的純潔無垢。
季疏白垂下眸子道:“師尊與陸……雲中君很熟嗎?”
“他這個人性格挺古怪的,我與他認識了很多年,關系還可以。”顧清昀思考了會兒,給出了這麽個答案。
這倒是他心裏頭的真實想法,他認識了陸閑很久,可有時望見他時,卻依舊像是從未認識過這個人一般,比如說一個魔修屠了整個村子,屠村手段令人發指,可陸閑卻只會靜靜的看着,從不插手這種事情。
這倒不是說他打不過那個魔修,殺了那個魔修只是揮一揮手的事情,他卻從來不會擡起衣袖,仿佛那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
換做現在,陸閑明明可以收拾那些欺辱季疏白的那些人,可他從來卻從不動手,反而拐個彎來找顧清昀為其出頭。
所以顧清昀也不知道陸閑在想什麽,明明相識多年,關系稱不上親近,也稱不上疏遠,所以兩人的關系只能說是一般。
“怎麽了?怎麽突然提起到了他?”顧清昀疑惑的掃了對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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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疏白臉色蒼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随即又搖頭道:“……沒什麽。”
這麽一副神色,明明是發生了什麽才會有的樣子,顧清昀認為自己不會被對方“糊弄”過去,于是半蹲下身子,态度嚴肅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第二日。
外面的雪已經凝結成冰,在下完雪的第二天往往比下雪天還要更冷些,陸閑起了個早,他今日穿了件綠色的衣裳,就連鞋子都是綠油油的,整個人就像是一根挺拔的黃瓜,外面套了件大紅色披風,如此模樣便顯現的更加奇葩了。
他卻渾然不覺,吃了點東西後,悠哉悠哉的踩着雪去了茶樓,他沒什麽愛好,早晨去茶樓喝茶也還是曾經作為凡人的習慣罷了。
今日在茶樓裏面的人很多,他來的時候位子已經坐滿了,可他的到來還是讓部分人将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眼睛硬生生被他那一身奇葩的衣服“驚豔”到,再默默的轉移開了。
陸閑在茶樓裏看見顧清昀時臉色如常,當對方邀請他時,他還低頭笑出了聲,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走到顧清昀對面坐下道:“怎麽今日你特意來到了這裏找我?”
顧清昀握緊手中的茶盞,指尖略有點發白,只是臉色依舊平靜,他定定的望着眼前的陸閑道:“季家曾經被魔族覆滅時,你在哪裏?”
陸閑面色露出疑惑,笑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我查了你的行蹤,當年的你不在玄天門派,去的任務地正好是在季家,季家遭遇魔族,和你恰好離開季家,時間可謂是恰好錯開了那麽正好一點點。”顧清昀望着眼前青年,面色冷靜。
陸閑唇角一直若有若無的笑終于收斂住了,他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面上,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顧清昀:“有時候何必在意這些,季家的事情與你又有什麽關系?”
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笑出聲:“放心,你只需要知道,我與魔族沒有任何聯系就可以了。”
顧清昀微微蹙起眉頭,不語。
陸閑将手中的茶一飲而盡:“你是不是很疑惑為什麽那些老東西有所懷疑,卻也一言不發?”
顧清昀的确有這方面的疑惑。
陸閑露出神秘的笑:“因為我手中有本秘籍,可以使人成仙,你想看看嗎?”
聽見這句言論,顧清昀眼睛不由瞪大了些。
如今修仙者雖然在凡人眼中稱為是仙人,但修仙者不過依舊稱之為修仙者罷了,比凡人多了壽命,也多了上天入地的能力,可修仙者也會死,所以修仙者唯一的目标都是飛渡成仙。
如今修仙最長壽命的是無極仙人,三百餘歲,見證了一個王朝的誕生與覆滅,如今依舊在勤懇的修行,為了自己可以多活一天。
有時大家都會懷疑,飛渡成仙,那是真的存在的事情嗎?
根據古籍記載飛渡成仙那已經是遠古發生的事情了,仙人可以擁有移山填海的本領,可以擁有與天比拟的壽元,更重要可以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的拘束,不少修仙者雖擁有比凡人更長的壽命,可當壽命将至時,又有誰是會想要化為塵土呢?
可成仙那已經是遠古的事情了,顧清昀望着眼前一本正經說着這件事的人,忍不住笑出聲:“既然可以成仙,那你自己怎麽不去呢?”
怎麽還将這種千年難得一遇的機會拱手相讓?
他在心底已經認為對方是在說笑,至于那些所謂的成仙秘籍也不過只是對方扯出的一個天方夜譚罷了。
陸閑像是解答顧清昀心底的疑惑似的,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沒去呢?”
他沒有說試完後的結果如何。
顧清昀不語。
陸閑将折扇打開,遮掩住勾起的唇角,只露出一雙眯起的桃花眼:“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天賦可以飛渡成仙,這世間擁有頂級天賦的人少之又少,除卻天賦外,還至少擁有鼎盛的氣運,将兩者合二為一的人,這麽多年,我只見過兩人。”
顧清昀心底納悶着,想着這個人不過比他多活幾年罷了,怎麽搞的像是比他多活許久似的。
他沒有問對方那兩人是誰,他從小出生在修仙世家,修仙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任務,任務完成才可以休息,如今已經沒有人約束他了,所以飛渡成仙對他而言,只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
只是眼睜睜的看見眼前幾百口人被魔族活生生的殺死,并且熟視無睹,這一點,眼前之人習以為常,顧清昀做不到。
像是知道對方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似的,陸閑勾唇道:“衆生自有命數,我又怎麽好強行幹擾,皆是天意罷了,修仙者需要做的是飛渡成仙,而非過于關注身邊之事。”
顧清昀眉頭微蹙。
“你為什麽修仙?”
“……懲惡揚善。”嘴上這麽說着,但是他心底并非如此想,懲惡揚善是後天教化而形成的,而之所以修仙的最開始原因則是因為家族是修仙世家,人人都在修仙,随着地位的升高,無多少人可以牽制到他後,也愈發的懶散起來。
陸閑像是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臉上閃過捉摸不透的神色,笑着道:“那你還真的是偉大。
他一口飲盡杯中之茶,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道:“既然修仙,又何必過多在乎身邊的人或事呢?”
說完似笑非笑的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走到了茶樓外,雪花飄到陸閑墨色的長發上,他紅色的衣袍沾染上一層薄薄的白雪,漸漸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顧清昀沒有想到,那是他與陸閑的最後一次的見面。
之後的幾年裏陸閑像是失蹤了似的,倒是季疏白修為增長的極快,增長的不僅是修為,也漸漸脫離了原本的孱弱瘦小。
只是這個少年過于冷了些,除了修行,顧清昀就沒有見過他透露出其他的興趣與愛好,在別人眼中的季疏白似乎一切都非常優秀,只是顧清昀知道,這個人很怕打雷。
知道這個秘密的那天,是個雷雨天,掌門正在渡劫,有不少弟子都遠遠的去看掌門渡劫而去,來為自己将來的歷練獲取某些經驗。
那天顧清昀睡的個迷迷糊糊,感覺身旁傳來某些動靜,這屋子往日裏設有禁制,除了那麽特定的幾個人可以進來,所以顧清昀很快就猜出進來的人是誰。
“……你怎麽了?”顧清昀望見他明明略微顫抖卻強裝鎮定的模樣,大差不差猜的出是怎麽回事。
“師尊……”季疏白語氣帶着絕味的沙啞,伴随着窗外的雨滴聲,顯得有點可憐兮兮的感覺。
“……季家遭遇魔族的那天,也是下了這麽一場大雨,屋外雷聲陣陣,滿地都是屍體。”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這讓顧清昀想起他的身世,略有憐惜的摸了摸他的頭。
那晚他摟着季疏白,對方将他的衣角攥的很緊,這讓顧清昀有點不習慣,可一旦将對方的手指拿開,季疏白又會立刻醒來,以一種失落被抛棄的眼神望着自己,到最後顧清昀只能作罷,就這麽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天還微亮,外面就傳來不小的動靜,道童慌張的敲門道:“長老,發生大事了!”
顧清昀光着腳打開門,道童看見床上還躺着一個人時,渾身一震,差點忘記自己要說些什麽。
“何事慌張?!”
聽見顧清昀鎮定自若的嗓音後,道童稍微鎮定了些許,但是依舊舉止略有慌亂,他語氣恐懼道:“長老,掌門他……他仙逝了。”
顧清昀穿衣的動作稍稍僵硬,他抿了抿唇角,将衣服穿好道:“那去大殿吧。”
這麽一番動靜自然也驚醒了季疏白,他琉璃色的眼眸望着顧清昀的方向,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對方是在看自己,可轉念思及,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想了。
他沒有管情緒略有低迷的季疏白,而是跟随着道童去往了大殿。
修仙之人死亡後,往往身軀都消逝在萬物塵埃之中,掌門同樣如此,玄天門派不可一日無主,顧清昀來到大殿時,長老們大多都已經聚集在此地讨論着究竟該由誰來繼承下一任的掌門。
本該是個人人争搶的事兒,結果這次居然開始人人推辭下來,而理由無非就那麽幾個——能力不夠,年齡大了,別人更适合。
“聽說最近魔界的動靜特別大,看來很快就會有一場大戰。”好友湊到顧清昀身旁,替他解惑。
玄天門派開山老祖曾經說過,既然坐上了掌門之位,就應該為弟子負責,為百姓負責,倘若就連這小小的責任都無法承擔,那這個掌門要你何用?!
每代掌門都将這份責任貫徹的很好,這個理念也一直深入在玄天門派的每個人的心中,所以導致長老們如今要坐上這個位置反而是猶豫起來。
這要是誰成為掌門,要首先擔起重任,與魔界交鋒的途中,要做好身先士卒的準備,所以平日裏心心念念的職位,突然變得清冷起來。
可終究還是有人坐上了那個位置,就算現在魔界動靜大,有交戰的危險,掌門這個位置依舊被一些人眼熱着。
也許并不會交戰呢?
這終究只能是個美好的寄托。
落英冰紛、綠樹成蔭,轉念間秋風蕭瑟,窗外變得銀裝素裹,很快六年的時間悄然無聲逝去。
這些年與魔族有着大大小小的交鋒,陸閑在這種時刻卻從未現身,仿佛在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一點痕跡也沒有了。
這些年他也處理着一些與魔族的交鋒,有時兩年都未曾回到玄天門派。
這次顧清昀受到門派的召喚回來,原因則是因為掌門又又又又又死了。
是的,這六年裏,掌門死了五個,讓原本還有人争搶的掌門之位,突然之間無人問津起來。
每代掌門做的都很好,只是這幾年掌門更替的不是一般的快,像是被詛咒似的,導致一時間這個位置變得極度的無人問津。
這次喚他回來的原因顧清昀也大致猜到一二,雖有點頭痛,卻也不想逃避。
大殿前的階梯今年也變的蕭條起來,平日地面至少都整理的幹幹淨淨,這次上面還有從周邊飄來的落葉,層層疊疊鋪路在地面,鞋底踩上去,傳來沙啞的聲響。
階梯中央站着一名少年,穿着一身玄衣,像是一把出鞘的劍,渾身帶着淩冽之氣,如今這人雙手抱劍,虛靠在石欄杆上。
顧清昀感知着他身上的靈氣波動,感覺有點熟悉,卻沒有多想,直到在經過他身邊時,手臂一緊,側身看去,眼睛撞進對方的那雙琉璃色眼眸中。
“你……”腦子裏劃過一個答案,對方已經稍稍揚起眉尾,眼眸中卻毫無波動。
他語字清晰道:“師尊,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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