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剛回學校那會更讓她難堪。
“老師,什麽叫這樣的學生?不就睡了一個男人,難道老師你現在還沒有被男人睡過。”葉奚的脾氣向來直接,她見不得安冉受辱,嚷聲笑道。
“你!”被葉奚氣得無話反駁,也拿她葉家大小姐沒轍,對着安冉又道。
“還不滾出教室,我教了這麽多年的書,還沒遇到一個你這樣的學生。”班主任更是惱怒。
貴族學校的老師平日裏最是受氣,少不了對學生笑臉相迎,遇到一個失勢的安冉,趁機出口氣。
“什麽叫做這樣的學生?”葉奚怒聲問道。
屢次被人羞辱,安冉性子沒有葉寐急,卻也有脾氣。她起身走近班主任,反問道,”老師,到底學校覺得我不可教,還是你們收了錢。”
“還有,學校的職責不是教好學生嗎?需要趕走我這樣的人?”
班主任被安冉和葉奚頂撞得臉色發白,門口走進的校長見老師這點小事處理不了,對着安冉怒道,”安冉,你是學生,敢這麽對老師說話。”
“把她給我拖出去。”
“你們敢動她試試。”葉奚急了,朝着過來的人将手中的書砸過去。
人過來,對着安冉動了手。
安冉想着自己已經被人趕走,更是見不得葉奚沖上去為自己打架,況且被趕出學校也不是這些人決定的。
最後的結局是猜到的,安冉被趕出學校,身後葉奚緊跟着。這裏的同伴,昔日交好的朋友,只有她在幫自己。
“安冉,你放心,我回去和我爸說,讓他幫你。”葉奚說道。
“小奚,沒用的。”安冉看穿一切,正如自己所質問學校的。是收了錢,還是因為她真的罪無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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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氏,在A市還是沒有人願意去得罪的。
安冉站在學校外,她拎着手中的書包,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校園,深吸了口氣。
她想,被趕走後,A市沒有一家學校會收她讀書。也好,可以早早出去打工,賺點錢養媽媽。
————
“冉冉。”突聽到有人喚她名字,安冉順着聲音看過去,隔着馬路,對面的車子停着,少年清秀的面容映入眼底。
安冉見少年要穿馬路過來,她連急急地跑過去,誰都知道蘇家少年——蘇離身子骨極差,患有心髒病。
安冉跑過去,蘇離拿出手帕笑着替她擦去汗珠。
“不用跑,我就在這等着。”
他看着安冉,一如往常地溫和。
“怎麽放學這麽早?”
☆、要我告訴你媽媽,昨晚我們的事做了什麽
安冉笑了笑,騙了蘇離,”媽媽說晚上有事,讓我早點回家。”
蘇離知道了,只能惹他擔心。
蘇離一直對安冉的話很信,他沒有懷疑她話的真假,歉意地看着安冉說道,”對不起,我媽媽将你們趕去莫家。”
蘇離也是莫沁的獨生子,因為安冉自小在莫家,與蘇離也算青梅竹馬。
安冉低下頭不說話,關于她的事,蘇離應該都知道。她在媒體上承認鈎引莫雲琛,在蘇離心裏,她是個壞女人吧。
“怎麽了,冉冉?”蘇離點了她的額頭,笑着問道。
安冉擡起頭,少年燦爛的笑容映入她的心底,暖暖的。
蘇離未提那事,她也就不提。
“你放心,我去求求外公,讓他接你和舅母回莫家。”蘇離又道。
安冉心知莫老爺子不會同意,也開心蘇離的關心。
“謝謝你,阿離。”
“冉冉,不好的事都會過去的。我會幫你的。”蘇離滿面盡是笑意,他溫柔地面前的女孩。
安冉回他一笑,車內的司機催蘇離回去,她知道他的身子弱,也就催促着蘇離回家,說自己可以坐車回去。
安冉看着蘇離的車離自己遠去,她想起蘇離的話,心底的傷痛似乎在慢慢消失。不好的事都會随着時間過去,所以未來的生活更美好,不是嗎?
一輛車突地飛速地從她身側駛過,差點撞上她。
安冉惱恨地看着飛離而去的車子,竟熟悉遠去的車牌號熟悉。
車子倒回在安冉面前,她扭頭看着車窗搖下,莫雲琛從駕駛位上下來,讓他的助理——秦意開車。
“上車。”他淡淡地看着她,對安冉杵在路邊不悅。
安冉亦是擡了頭,面前的男人依舊完美,俊美無暇的面容,修身不凡的西裝無不撐着他的高貴。
昨晚他的話猶在耳,他說,要她和媽媽盡快消失在A市。
他如今恰好出現在學校,是不代表她被趕出學校是他的意思。
“我要回家。”她沒聽他的話,回道。
她的反抗,莫雲琛眯了眼睛,面前的安冉不比從前溫順。
“要我告訴你媽媽,昨晚我們的事做了什麽。”
冷嘲不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安冉停住腳步,看着莫雲琛勾着嘴角冷笑的摸樣,她咬咬牙轉身上了莫雲琛的車。
車廂內的氣氛冷飕飕的,開着車的秦意打開暖氣後,偷偷地透過後視鏡看後座的人。
他們如陌生人坐着,不說話。
安冉才不想看他,她扭頭看着窗外的景,偏偏玻璃窗映着身旁男人的摸樣。她不由地用指尖在玻璃上畫着。
“壞蛋、壞蛋!”她狠狠地捏玻璃裏人的耳朵,再拍拍他的面容,頓覺得有趣。
☆、我就是不離開A市,你能怎麽我
莫雲琛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無聊的小動作,當聽到輕聲的”壞蛋”二字,冷下臉。
“顧安冉。”
未進莫家前,安冉跟着媽媽姓顧,後頭才被莫臻改了姓。
她不理他,朝着鏡子裏的男人扮鬼臉,又”哼”了聲。
“你在做什麽?”安冉能看見窗裏的莫雲琛,莫雲琛也能看到玻璃窗的她。
“離開A市,不要再出現我面前。”
安冉打算一直不理會莫雲琛,莫雲琛伸入她的面前,他手中還有張支票。
她數了數支票上的金額,五百萬!
莫雲琛用五百萬要她離開A市,這裏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她并沒有做錯什麽,被莫雲琛一步步地牽着鼻子走。
“哥哥,你喜歡過我嗎?”安冉扭頭正眼看着莫雲琛,她喉間酸酸的,眼睛也是。
她付出心,付出了身體,想聽一句”喜歡”也是那麽地困難。
莫雲琛身子一怔,沒想到安冉會有這一問。
“離開A市,你該知道我有的是手段逼走你們,到時候一分錢都拿不到。”
他冷漠地看着她,冰冷的臉上她看不到一點的喜歡。
“不喜歡為什麽要我?”
莫雲琛發笑,”傻瓜,送上門的女人,有理由不要嗎?”
“不要覺得委屈,那晚不是我,一個陌生的男人你也會要。”
莫雲琛陳述一個事實,那晚的安冉被下了藥,他不出現,也會是另外的男人要了她。
“所以,你有多低賤,你自己知道。”
被莫雲琛諷刺得低到塵埃,安冉握緊手心,她心痛,她難受。沒有期望過得到莫雲琛愛,更沒想到她的愛在他面前是放dàng。
那晚若不是莫雲琛,她便是被下了藥,又怎會交出自己。
“我不要你的錢。”安冉不争氣地眼紅,她惱道,“莫雲琛,你想我走,我偏偏要在你眼皮底下晃。”安冉一口氣說完,再也不想看莫雲琛一眼,她去打開車門。
“你幹嘛?”莫雲琛見她開車門跳下去,慌聲怒道。
前頭的秦意連着剎車,車一停穩,安冉推開拽她的莫雲琛,直接跳車走人。
“你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我就是不離開A市,你能怎麽我?”
安冉怒聲朝着莫雲琛吼道,她怒完覺得不解氣,用最大的力去關車門,聽着車門極響的碰撞聲,才覺得舒坦些。
她以為自己罵了莫雲琛,莫雲琛會動怒下車直接将她綁離A市,可是,她比不了莫雲琛,莫雲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對着秦意說道,”開車。”
他除了面容冷下,安冉找不到他的半點發怒,這樣的男人,她絕不是他的對手。
等着莫雲琛的車離開,安冉發現,這裏是郊區,很少的車回市區。
☆、我喜歡他,從十歲就偷偷地喜歡他
可惡的莫雲琛,定是猜到她會拒收支票,打算半路将她扔下。
看着甚少車來往的路面,再想起這些天的一幕又一幕,想着莫雲琛的絕情,她忍不住蹲下身大哭。
若這個趕她出莫家的人不是莫雲琛,她不會如此是心痛難受。
安冉在半路上攔了車,回到城裏天已經黑了。
她本來打算一路走回城裏,還好,這世上有好心人,送她回來。
腳底走得磨出水泡,在學校裏與老師發生沖突時,衣服到處是污跡。她不敢回家,站在暫住的酒店外徘徊着。
安冉什麽都不怕,就怕媽媽的擔心。
雖然後頭進莫家有莫臻的疼愛,那也是繼父,唯一的親人只有媽媽,她和媽媽相依為命這麽多年,莫臻又昏迷不醒,如今在意的只有媽媽。
她沒在酒店外徘徊多久,看到顧敏大包小包地走出來。
在顧敏身後跟着酒店服務員,熟悉的場景她今天下午才發生過,意識到是酒店的人将她們母女往外趕。
顧敏還在酒店門口與經理說情,安冉跑過去,聽到經理說,”不要害我,我們做生意不容易。”
先是趕她出學校,現在是将她們母女趕出酒店,莫雲琛,這就是你說的手段嗎?
安冉眼眶一酸,她吸了口氣,絕不敢當着媽媽的面哭。
“媽媽,我們去換家酒店。”安冉拎過顧敏手中的一個包,她聽到顧敏的嘆氣聲。
“你們找不到的。”酒店經理說道,”沒有一家酒店會收留你們。”
他道了實情,顧敏已經猜到。
安冉沉默,她想,莫雲琛的手段遠遠不止這些。
她們母女走累了,果真如酒店經理說的,沒有一家酒店敢讓她們住,就是普通的小旅館也将她們趕出去。
在A市,莫家絕對能翻雲覆雨,莫雲琛的一句話,連葉奚的父親都不敢強行抵抗。
“冉冉,今天我們就睡在長椅上,明天再想法子。”顧敏平靜地說道,她将外套鋪在公園的長椅上,要安冉躺上去。
安冉不肯躺,和着顧敏坐着長椅上。
“媽媽,對不起。”安冉越覺得是自己的錯,她不和莫雲琛發生那事,不在媒體面前承認自己鈎引他,媽媽還在莫家呆着。
“不怪你。”顧敏微笑着回道,她目光看向遠方,變得悠遠。
“冉冉,你愛他!”
突地一句話從顧敏口中冒出來,安冉聽明白,顧敏口中的他是”莫雲琛”。
她眼淚流下,撲進顧敏的懷裏。
“對不起,媽媽,我沒有聽你的話,我喜歡他,從十歲就偷偷地喜歡他。”
她的喜歡,傷害到媽媽。
顧敏不說話,輕輕地拍着安冉的後背。
“別喜歡他了。”後頭,顧敏輕淡淡地說道。
安冉以為顧敏要她不喜歡莫雲琛是怕她傷心,後頭,才知道,媽媽的話不是這個意思。
“媽媽。”安冉喚了聲,她還做不到不喜歡莫雲琛。
☆、她以為這是這輩子最難熬最冷的夜,其實不是
她愛了那麽久,愛着那麽深,對自己說不愛時,心被人一點點地挖出來,很痛很痛。
“冉冉,不要再和他糾纏。”顧敏又道。”我們離開A市。”
離開,順了莫家的意,順了莫雲琛的。
安冉一陣心痛,她不想離開,還是對着顧敏點頭應下。
公園的黑夜很冷,此時已是深秋,風不斷地從灌入厚厚的外套直刺着身子。
安冉不住地将身子縮成一團,她很冷,每每要睡着又被凍醒。
她以為這是這輩子最難熬最冷的夜,然而,不到一個月,她才知道,最痛的日子在後頭。
第二天,她們買好離開車票,一張不知道在哪落腳的車票。
這麽多年來,顧敏沒有離開過A市,別說安冉了。她們看着車次,買了一張淩晨十二點的長途火車票。
安冉捏着手中的車票,顧敏說,去醫院再看看莫臻。醫院病房外,守着莫家的人,他們等着天黑,想這時候莫雲琛或是莫沁他們不會來醫院。
安冉替顧敏引開他們,顧敏一個人去見莫臻。
安冉走出醫院,外頭很冷,她之前就受涼感冒,昨晚在公園長凳睡了一晚,病情又加重了些。雖然白天配了藥,可還是鼻塞頭痛。
站在醫院的對面,看着大樓裏的燈光,安冉縮了縮腦袋到外套裏。離開,很不舍,不舍得朋友,不舍得這裏,不舍得莫雲琛。
她想着,難受得紅了眼,淚珠從眼眶邊滑落。
本來,她的人生順順坦坦,明年高三畢業後,出國留學,然後回來結婚生子。
這一世,安寧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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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裏的手機響起,她發冷的小手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電話,接了起來。
那邊,傳來一陣咳嗽聲,安冉頓時擔憂起。
“蘇離,你沒事吧。”
是蘇離的電話,他止了咳嗽聲,聽着他溫和的聲音。
“冉冉,美國那邊說,有治我病的大夫,我們現在坐私人飛機過去。對不起,媽媽說得比較臨時,不能照顧你了。”
安冉笑笑,蘇離離開A市,她今晚也要走了。
“沒事,我能照顧好自己,倒是你,要好好地配合醫生,治好病後再來找我。”安冉說着,心頭卻是一陣酸澀,這次離開A市,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再遇蘇離,還有小奚。
她和媽媽走,沒有和其他人說。
想靜靜地離開A市,不要那些傷感別離,也不想讓莫家得意。
“好!”蘇離立即應下,”等我回來。”
他再輕輕地說道,聲音如溫風灌入耳裏,安冉拿着手機用力地點頭。
蘇離去美國看病,她會回來這座城市。等自己賺大把的錢會回來的。然後取十幾箱的人民幣使勁地砸莫雲琛,砸死他。
☆、摔死的人的是她的媽媽!是她相依為命的親人
安冉想,過個五年自己的結局定是很好,靠着努力,獲一片天地,讓莫雲琛抓狂。
然而,只是她想想。誰都不會想到,五年後的安冉低落塵埃,卑微地活着。
莫雲琛下車,隔着一條街,隔着來來往往的車輛,他一眼在夜色下看到對面的安冉。
安冉正挂掉蘇離的電話,她感覺到有人看自己,順着過去,看到莫雲琛。
她瞪着,所有的情緒顯露在臉上。
氣憤、不悅,還有癡戀。
莫雲琛看了她幾眼,再擡頭看向醫院大樓,擡起腳步往醫院大樓裏走去。
安冉見莫雲琛冷瞧自己幾眼離開後,她突地反應過來,媽媽還在醫院裏面。
她急急地沖過馬路,一路跑到醫院大門口,被莫雲琛帶來的人攔住去路。
安冉只能看着莫雲琛進醫院,上了電梯。夜裏的風,總是要冷些,又是靠近冬天,安冉被風吹得發紅,鼻涕不斷地流出,她對着攔住她的人,說道,”我病了,要進去看病。”
莫雲琛的人回道,”莫總不許你靠近醫院半步。”
莫雲琛考慮得周全,連醫院的後門都被他堵住去路,安冉只能呆在醫院外等着。
她等着,一時看着地面,一時仰望着大樓。短短的四五分鐘,她卻覺得難熬。
急急地看着醫院大門,不管顧敏出來還是莫雲琛,她都會松口氣。這樣壓抑的氣氛也因為她的緊張越來越濃,安冉不知道為何,心沉沉的,連着頭更着痛起。
她無聊地依靠在街邊的電線杆邊,低着頭看着腳邊的下水道,想起十年那年,莫家湖裏的水淹沒她的頭,她感覺到窒息,那種恐懼占據全身,她以為自己要死掉,聽着水花濺起的聲音,男孩的面容慢慢地映入她的眼底,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他托起,一步步地被他救上岸。
那個男孩就是莫雲琛,也是那時起,她從喜歡到如今的深愛。
莫雲琛,我如你的願,離開A市,你以後會不會想起我?
她難過地想起,無意擡起頭時,瞧見醫院大樓上有東西**下來。
聽着東西砸地的聲響,有人尖叫起,”有人跳樓了!”
無數的聲音迅速地四周冒出來,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急急跑出來,還未回家的路人也圍過去看,連着莫雲琛所帶的人都走過去一探究竟,唯有安冉依然站在電線杆,擡着頭看着那人跳下的窗戶。
有些人,他離自己再遠,隔了再多的人,她也能一眼認出他是誰。
夜色雖濃,距離雖遠,她一下子看到莫雲琛探出那個窗口往外看。
他冷峻的模樣從未如此深刻地映入安冉眼底,她甚至看到他皺眉的樣子。
那個窗戶,安冉記得,是莫臻病房裏的。
她聽着周圍的聲響,看着擔架出來,醫生将摔下的人搬到上面,她再也無法忍住,”啊”地一聲尖叫出來。
☆、莫雲琛,你滿意了
她再也無法忍住,“啊”地一聲尖叫出來。
摔死的人的人她的媽媽!是她相依為命的親人,是說要帶她離開這裏重新開始的媽媽。
她極快地跑過去,撲進人群裏,撲到擔架上,然後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面孔。
死了,醫生說,人摔下來就死了。
黑暗的盡頭不是光明嗎?為什麽,她被人逼到末路時,再往前是地獄。
“小姐,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護士過來,對她說道。
看着白色被單下的顧敏,安冉怎接受得了這個現實?
半個小時不到,媽媽才在她面前,說要她帶離開A市,重新開始。
一瞬間的功夫,她看着媽媽從高處墜下,人就這麽沒了。
“讓我再陪陪媽媽。”她低聲求道。
護士們認識安冉,想起前幾天傳得滿城盡是的新聞。
莫安冉不顧廉恥地鈎引自己的兄長,再看安冉眼底起了嘲意。
安冉哭得很累,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真是報應,要不是她不要臉鈎引莫家少爺,她們母女就不會被趕出莫家。”
這,顧敏也不會死。
安冉聽了進去,抓住顧敏冷冰冰的手,衣服口袋裏的手機此時響起,她充耳不聞,眼裏只有死去的顧敏。
“媽媽,你怎麽可以丢下我一人。”
在A市,她只有媽媽,如今,連唯一的親人都去了。
“媽媽,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一定聽你的話,離他遠遠的。”
顧敏依然閉着雙目,不會再有醒來的跡象,任由安冉道歉,哭泣,都不會再醒來。
她知道媽媽不會醒來,執着地抓着顧敏冰冷的手一遍遍地求着她醒來。
因為她知道,媽媽死了,這世上真的只有她一人。
媽媽,你真的狠心丢下我一人獨活在世嗎?
安冉走出醫院的時候,黑暗的夜被陽光照進,灰蒙蒙的天有了光明,可是她的世界只剩下黑暗。
**未睡,加上本來就感冒發燒,她整個人昏沉沉的,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誰。
“安冉小姐,顧敏夫人的後事莫總會處理。你節哀順變。”秦意走到安冉面前,看着安冉哭得紅腫的面容,難受地說道。
安冉擡起頭,透過秦意看到離他身後不遠站在的男人。
男人一如以往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抽着煙。煙霧将他的五官籠罩住,她模糊得看不清楚,卻在見到他時全身一片涼意。
她沒回秦意的話,跌跌撞撞地沖上去。
“莫雲琛,你滿意了!”她厲聲喝道,眼淚飛快地從眶裏滑下,雙目恨恨地看着他,手跟着擡起,打向他的臉。
莫雲琛冷不防地被打了一巴掌,他捏了手中的煙頭,一手拽住安冉打他巴掌的手。
“這是她自找的。”
人已經死了,別想得到他半點的憐惜。
☆、那以後就不要再愛我
人已經死了,別想得到他半點的憐惜。
“莫雲琛,那是我媽媽!”她大聲怒道,雙目裏充滿怒火。
“不是我的。”他接道,不由地拽進安冉的手,往他的車裏拖。
“莫雲琛,我為什麽會愛上你?”安冉心痛得哭道,她的手被莫雲琛拽得極痛,那痛意始終比不上她的心痛。
莫雲琛回身,冷聲說道“那以後就不要再愛我。”
他大力地将安冉丢進車裏,粗暴的動作看得秦意為安冉心痛,卻畏懼于莫雲琛站在一旁看着莫雲琛開走離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不要和你呆在一起。”安冉朝着怒聲說道。
她在他面前不再溫順,她記得清楚,昨晚媽媽跳下樓,他就在窗口看着。
是不是,他看着媽媽跳樓,不去救媽媽,只因為他恨着她們。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恨你們母女嗎?給我坐好!”
安冉不再理他,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目,眼底的淚珠慢慢地滑落兩頰。
車子停下的時候,安冉累得睡着了。她睜開雙目,看見莫雲琛又在抽煙。
她看莫雲琛抽得狠,心想,抽死他!
“下車!”莫雲琛見她醒來,扔了煙,對着她冷道。
這裏與城區很遠,但是風景空氣不錯,站在一座院子面前,安冉不安起。
“愣在做什麽?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麽嗎?”莫雲琛幾乎是咬着牙對她說。
他看她不走,大手一把拽她過去。
安冉慌忙,這院子的位置僻靜荒蕪,就像一座被人丢棄的廢園,可是裏面出來的人告訴,這不是沒人居住的園子。
她的手腕被他抓得腫了,他走得極快,與其說是拉着安冉走,不如說他是拖着她進去。
她摔倒,他視而不見,反是更用力地拽她向前走。
石子路不平,磕得她的膝蓋破皮流血。
她也不求他,爬起,又被他拖得摔倒。
反反複複,一路幾乎是摔着進了園子。
“陳叔,人哪?”莫雲琛淡聲問開門的仆人。
仆人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白了兩鬓,恭敬地站在莫雲琛身旁,看着安冉時冷下臉。
陳叔未來得及回答,聽到凄涼的哭聲。
“臻,你負了我,負了我。我就是死也不會原諒你。”
安冉順着哭聲看出,見到二樓有人坐在窗口處,披頭散發着,安冉看不清她的臉。卻見莫雲琛急急地上樓。
“我忘了把夫人綁起來。”陳叔着急地說完,也急着跟上莫雲琛。
那女人往下看,她看到安冉,臉色冷下來,“賤人,你搶了我老公!”
“你鈎引阿臻,逼阿臻和我離婚,我要殺了你。”她說着時,身子往外撲向安冉。
安冉看着媽媽跳樓身亡,再看這女人亦是要跳下,她驚恐極了,“不要!”
☆、顧安冉,你媽媽何其地幸運,她死了
瘋女人往下掉時,安冉白了面色,因為憶起顧敏,眼眶裏的淚珠落下。還好,莫雲琛迅速地抓住女人的手。
“我要殺了她,殺了她。”女人厲聲喝道,她大力地掙紮,差點将窗口處的莫雲琛往外拽出。
“媽。”莫雲琛脫口而出,他喚了聲後,女人冷靜下來。
她沒再亂動,由着莫雲琛将她拉回屋子。
安冉上去的時候,莫雲琛正和陳叔将女人的雙手雙腳綁住,女人的手腕和腳腕處因為長時間被繩子綁住,紅印早入了肉。
“我不要被綁着,痛啊,好痛啊!”女人哭着叫道。
莫雲琛蹲在她面前,松開繩子時,想起什麽,仍然将繩子紮緊。
“乖,你今天不聽話,又想跳樓。明天讓陳叔幫你松開二個時辰。”莫雲琛柔聲說道。
“寶寶,媽媽聽話、聽話。”女人聽懂莫雲琛的話,乖乖地點頭。
“媽,顧敏死了。”他餘光瞥見門口的安冉,淡淡地又道。
安冉站在門口,看着他平靜地說着媽媽的死。
“以後,你不要再爬窗了,別為了不值的人去跳樓。”
莫雲琛說完,起身親了親女人的額頭,将她放平在床上,細心地替她蓋上被子。
他照顧好瘋女人後,轉身對陳叔說。
“陳叔,找人把窗戶從外面釘死。”
“這?”陳叔猶豫,但沒有違背,深嘆了口氣,應下。
“就是因為這個,你盼着我媽媽死,她在你面前跳樓,你可以視而不見。”安冉目睹瘋女人跳樓,明白過來,這冷清的院子住的是誰。她聽着莫雲琛那般冷靜甚至是喜悅的語氣說着她媽媽的事,那刻,心沉下,身子冷得發抖。
莫雲琛轉身,他變了臉,冷冷地看着她,“是!”
他拉着安冉到樓下,不許二人的說話吵到瘋女人。
“十八年前,她剛生下的女兒死了,又得知那個男人在外面藏了個女人,與那男人吵了一架以後,受了刺激,一怒之下從莫家樓房跳下來。”
“不過,她比顧敏不幸,沒有死成,而是瘋了。”
“莫家怎會留下一個瘋女人,她被人丢棄到精神病裏,過得是什麽日子,你知道嗎?顧安冉。”
莫雲琛平淡地說着,話到後頭,他的眼神越發犀利、陰狠。
“瘋人之間,你覺得他們之間的交流是什麽?”
“一個瘋掉的女人,沒有依靠,你覺得醫生會怎麽對她?”
“顧安冉,你媽媽何其地幸運,她死了。我其實更希望她活下來,然後生不如死!”
他咬牙說得狠,一字字出口盡是無情的字眼。但是雙目看向遠方,不敢對視着安冉,說這話時,手心盡是汗。
“縱是這樣,這麽多年,我媽媽待你猶如親生兒子。”安冉哽咽着聲音說道。
☆、不愛我,多好
安冉哽咽着聲音說道。她早就紅腫了眸子,噙着淚珠,暈沉沉地看着面前眼底染着冰霜的男人。
“再好,又怎樣?我的生母只有一個!”莫雲琛冷笑,顧敏這些年對他是不錯,将他當做親生兒子疼着。
可是,那又如何?
顧敏死了,這是他喜聞樂見的結局。
她的存在,造成他媽媽跳樓,成了瘋子。
這仇,他步步設局,利用了安冉報了。
他看着憔悴蒼白的安冉,頓了頓,慢慢地開口。
“離開A市,我替你在國外找好高中,以後不要回來。”
“若是我不走那?”安冉問道。
“不走?”莫雲琛發笑,他冷下臉,回道,“我不敢保證自己向你動手。不要在我面前晃,你是她的女兒,我多看一眼,就想着送你去下面陪她。”
“所以,顧安冉,乖乖地聽我的安排。”他說完,不再看安冉,轉身走向門口。
安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漸漸地遠去,淚水模糊雙眼,他在她眼底更發地模糊不清。
媽媽死了,他對她的,也從未喜歡過一分。
“莫雲琛,你喜歡過我嗎?”
她曾問過他這個問題,還傻傻地再問一遍。真是傻透了!
他不喜歡她,甚至恨着她。
有些事,她不敢往深處想,如酒店那夜,記者突然的出現,她和媽媽被莫家趕出來。
她怕,最後的答案,她承受不住。
不愛也罷,若是被他步步利用害死媽媽,那麽,她真是該死!
莫雲琛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走了幾步,聽到後面東西倒地的聲音,回頭看着安冉暈倒在地。
他挺直着後背,沒有急匆匆地跑上去,面容上找不到半點的緊張,只是那雙眸子暗了又暗,就如深夜的黑暗,讓人看不到亮光。
過了許久,莫雲琛聽到陳叔從樓下下來,問他:“大少,要叫救護車嗎?”
“不用。”莫雲琛回道,他大步向前,蹲身将安冉橫身抱起。
“不愛我,多好!”
他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抱着安冉回了車子。
可若是不愛,他的計劃怎會如此地完美,将她攬入自己的局,讓她在記者面前承認是她鈎引自己,讓她被趕出莫家。不過,顧敏跳得真的是個意外!
——
夢,是人最深處的東西。
安冉夢見媽媽跳下樓,她墜下去,雙目冷冷地瞪着安冉。
“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她若是聽了媽媽的話,不愛莫雲琛,她和媽媽怎會被趕出莫家,媽媽又怎會死?
在夢裏,她聽着媽媽墜地的聲音,見着血漿從媽媽的身體內流出,駭人得要命。她再擡起頭看向那個窗口。
莫雲琛捏着香煙,與她四目相對。
“多謝你愛我。”
☆、替她擦身,他卻濕了一身
“多謝你愛我。”
他噙着冷意,雙目陰鸷地盯着她。
那眼神看得她全身發顫,想尖叫出聲又叫不出來,想掙紮逃命,腳步被粘住怎麽都邁不開雙腳脫不了。
她只能被看着媽媽在她面前流血,什麽都做不了。
全身又似被什麽壓着,重重的,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死了。然而,她慢慢地也不再掙紮,死了也就死了吧。
“打了退燒針,再過一個時辰,你替她量量體溫。”家庭醫生對莫雲琛吩咐道。
莫雲琛應道,他吩咐下人送醫生走,扭頭看着床上睡得極其不穩的安冉。
“媽媽!”她大叫一聲,額頭不斷地滲出冷汗。
莫雲琛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
世上有循環報應吧,顧敏的存在,将他的媽媽逼得跳樓。他的報複,逼得顧敏跳樓,那麽之後,又是誰來報複誰?
莫雲琛雙目黯淡無光地看着安冉,他也累極了,顧敏死了,他卻高興不起來。
他擰幹床頭的毛巾,替安冉拭去冷汗,一路往她的領口去,發現她全身都濕透了。
再看着她發紅的小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