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卷二·道貌岸然

薛默把顧盼給安頓在爺爺旁邊, 然後自己去了廚房忙活, 本來他還有些擔心顧盼和爺爺會不會合不來，誰知道他從廚房探出頭來看時, 發現他們相談甚歡——薛爺爺其實挺懶的, 說不出話就用眼神示意, 平時都懶得給薛默寫寫畫畫，但這會兒, 這倆人一個說一個寫, 顯然是非常投緣。

薛默總算放心了。

不一會兒，薛默便準備好了一桌子菜, 顧盼拿出他帶來的酒, 非常愉快地和薛川開始喝, 薛默根本插不上話，吃完晚餐倆人繼續聊，薛默便被打發洗碗去。

總之，顧盼這“孫媳婦兒”的身份, 算是得到了認可。

這酒喝着聊着, 一直到了薛爺爺實在是困得打哈欠, 他才終于放顧盼走，叮囑薛默把人給送回家。

天剛剛暗下來，路燈亮起，街上很冷，沒有什麽行人，于是顧盼膽子很大地牽着薛默的手, 薛默剛開始有點不願意，後來見實在是沒人看他們，于是也就順從了顧盼的意思。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走着，很久也沒有說話，但好像什麽也不必說，什麽都在心裏。

薛默把顧盼給送到了家，在門口膩歪了一會兒，正好被韓小蕊給逮了個現行，顧盼非常坦然自若，就是薄臉皮的薛默被鬧了個大紅臉，說了“再見”就一陣風地跑了回家。

都在一個街區裏，其實也不算太遠，薛默不一會兒就到家了，還弄出了一身汗，于是直接去了浴室，一邊給顧盼回電話告訴他自己到家了，一邊脫衣服準備洗澡。

電話接通，顧盼就沒節操地開始撒嬌：“喂，警察叔叔。”

薛默好久沒有聽到顧盼這麽叫他了，一下起了一聲雞皮疙瘩，支支吾吾地說：“你怎麽又開始這樣叫了？”

顧盼笑道：“你不喜歡嗎？”

薛默沉默了一下，說：“怎麽會不喜歡。”

“哎呀，真是……”顧盼哼哼着，又說，“剛剛分開，我就想你了。警察叔叔，你現在在幹什麽啊？”

“我正在準備洗澡呢，有點熱，出了一身汗。”

顧盼倒吸一口涼氣，道：“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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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麽了？”

薛默說完這話之後，電話裏傳來一陣滋滋的電流聲，信號暫時中斷了一秒，薛默還對着電話“喂喂”地說話，片刻之後，電流聲消失，信號恢複了正常，薛默又說“怎麽了，你那兒信號不好嗎？你在幹什麽啊？”

“我在你身後。”

耳畔突如其來響起的氣聲把薛默給驚得原地蹦了一下，手一抖電話就摔了，薛默本能地想驚呼出來，顧盼便一手從後到前捂住薛默的嘴，一手快速接住電話。

滿室安谧，只剩下兩個人喘息的聲音。

薛默：“……”

顧盼在薛默的後脖子上蹭了一下，說：“別叫出來，爺爺會聽到的。”

薛默點點頭，顧盼這才放開了他。

“你怎麽突然就過來，吓我一跳。”薛默本想埋怨他，可看着他笑嘻嘻的臉就什麽氣都消了，什麽責備都說不出口來，反倒是覺得心底升騰起一股暖意，特別想和他親近。

顧盼回答道：“早就想和你一起洗澡了，就是我們那邊的浴室太小，沒有這個條件，剛好你家有大浴缸，來啊，我們一起洗澡啊。”

說着顧盼就湊上去撕薛默的衣服，薛默有點無奈，毫不堅定地拿手推着顧盼的身體，說：“這……不好吧，一會兒爺爺聽見……”

“你想什麽呢，我只是說和你洗澡，你想到哪裏去了？”顧盼對着薛默意志薄弱的頸部一口舔了上去，舔掉了一點兒薛默剛才流出來的汗，薛默感覺到柔軟溫暖的舌苔在自己脆弱敏感的脖頸舔過，忍不住就渾身發麻。

“就……就洗澡啊……”薛默被撩得火起，對顧盼的回答倒是有些失望了，哼哼唧唧地說，“就洗澡你幹嘛跑來和我一塊兒？真是……”

顧盼歪唇一笑，道：“是啊，警察叔叔。當然你還需要其他服務的話，人家也願意呢。”

薛默情不自禁地咬了咬下唇，再說不出話來，接着，三下五除二就被顧盼給摁住扒光，丢進了浴缸裏。

浴室裏就來了兩回，之後顧盼興致很高地回了卧室繼續弄，薛默後來實在是忍不住叫了出來，好在薛川耳朵不好，一夜睡得特別香，什麽都沒聽見。

而後，顧盼死皮賴臉地不肯走，賴在薛默的床上，吃飽喝足地睡了。

——

年紀大了，睡眠也不是很好，薛川一般早上不到六點就會醒，然後帶上自己的老年機，出門溜達一圈，買些早點回來。如果薛默值夜班的話，回來剛好可以吃，如果薛默不值夜班，他就買完回來把薛默給叫起來吃早餐。

今天他經常光顧的早餐攤推出了新的海鮮餡兒包子，薛川想着寶貝兒孫子沒有吃過，于是多買了一些，回家之後薛川才覺得自己買多了，這得夠三個人吃了，有點浪費。

接着薛川就去叫薛默起床，往常薛默睡覺是不關門的，也不知道他昨晚怎麽就關了門，但兩個大老爺們之間本就沒什麽講究，薛川毫不遲疑地就打開了房門。

接着他便赫然看見在床上兩張被驚醒的臉。

薛川：“……”

老爺子楞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種“我懂得”的眼神，沉默地退了出去。

等房門再次關上，薛默才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心慌詫異地想着：我明明特意反鎖了房門的，怎麽突然又開了？

顧盼也慢悠悠地從睡夢中醒來，拿被子裹着身體，故作嬌羞地叫薛默：“警察叔叔。”

薛默回頭看了他一眼，比他還嬌羞地捂着臉說：“快別……別這樣叫了，我有點承受不住……”

顧盼雖然從善如流地沒有再瞎叫，但還是手賤地戳着薛默的腰，說：“被爺爺看到了？怎麽辦？”

“都看到了，能怎麽辦，爺爺不會說什麽的，只是有點尴尬。”薛默撓了撓頭發，又安撫地對着顧盼說，“沒事，你起來吧，穿上衣服吃早點，爺爺應該買了回來了，一會兒給爺爺直說就是，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來說。”

薛默雖然話說得豪邁，但骨子裏是個特別羞澀而且傳統的人，被長輩看到這樣的場面，實在是特別難為情。

穿上衣服洗漱完畢之後，倆人走出了房間。薛川正坐在餐桌邊上等着他們，桌上的包子熱騰騰的，剛好夠三個人吃。

薛川的表情沒有一點兒不對勁，依然是滿臉慈愛，用眼神示意他們坐下吃飯。

二人落座，薛默幹咳了一聲，搜腸刮肚地想怎麽解釋才能讓自己把顧盼留在家裏睡覺這件事情顯得不那麽猥瑣，還沒想出個頭緒來，顧盼倒是開口了。

“爺爺，昨晚本來默默都送我回了家，可是回家之後，我又特別想默默，于是自己跑過來了。當時您已經睡了，我就沒有打擾您。唉，您也知道，我爸媽走得早，我一直沒什麽安全感，因此有點膩膩歪歪的，您可別讨厭我啊。”說着說着，顧盼漂亮的桃花眼都黯淡了下去。

薛默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一點沒想到顧盼這麽誠懇，這麽坦然，這麽一點兒不害臊，而且還有些小小的肉麻。

薛川面帶微笑地聽完，然後拿出紙筆，在上面寫道：幹脆搬過來和咱們同住，反正這房子大。你一直和一個小姑娘合租也不合适，耽誤人家找對象。

薛默一看爺爺遞過來的紙條，瞬間覺得自己不識字。

“爺爺！你說的是真的嗎？”顧盼雙眼立刻又變得亮晶晶的。

薛川點點頭。

顧盼立刻就眨着眼，雙頰泛紅地去看薛默，期待地等着薛默的回答。薛默對這樣的顧盼，絲毫沒有抵抗力，跟着就點了頭。

薛默還有點模糊地覺得，這事兒是不是顧盼早就計劃好了啊？都是他的小伎倆，薛默沒來得及問出口，被顧盼撒了兩個嬌，就給糊弄過去了。

于是這事兒就這樣給定了下來，吃完飯薛默去上班，顧盼就自己回到小破屋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韓小蕊站在門框上嗑着瓜子看顧盼，一臉嫌棄地說：“嗯，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一個未婚少女強行說成失婚少婦，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成了‘一塊兒合租的模特朋友’，老大，過河拆橋也沒你拆得那麽快的。”

顧盼想了想，說：“老是住着破屋，都忘了我的土豪人設了，嗯……這個月給你贊助十萬塊錢買包，你安靜。”

韓小蕊瞬間歡呼，撲騰過來殷勤地幫顧盼收拾行李。

雖然不久之前，兩個人才鬧了別扭，韓小蕊還在盧英那裏告顧盼的狀，但兩個人加起來都快一百五十歲的“老年模特隊成員”，仍然和小屁孩兒一樣，幼稚地吵了架又很快和好，毫無芥蒂。

大家都風雨相伴很多年，感情深厚、關心對方，但絕不以關心為名幹涉和傷害對方，這是最好的親人相處狀态，許多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顧盼根本不用帶太多東西，反正顧盼家到這裏對他來說就是一秒的事，住在哪裏都沒差。

而且，顧盼最近剛剛解決了達得的案子，挨個兒把這回龍縣之中的妖敲打了一遍，最近妖們也知道風聲緊，不敢鬧事，一時間回龍縣非常太平安寧。另外，顧盼還專門以“絕不擅自出入景塵家、絕不擅自偷窺景塵”為條件，從景塵那裏換了些特別有用的靈器放在裂痕處，這樣就能抵擋好一部分中階的妖穿過裂痕，即使是高階的妖，也能拖住很長時間。這樣的話，顧盼的工作便輕松了許多，有了更多的時間配合薛默膩膩歪歪黏黏糊糊。

不過顧盼還記得自己給薛爺爺說的自己是模特，帶上了幾件超級騷包的衣服，興奮地就趕到了薛默家。

薛默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顧盼和薛川已經把房間收拾出來了，在薛默的衣櫃中騰出了一部分的空間。

薛默走進房間，就看到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在忙碌着。

薛默傻乎乎地跟着笑，然後拿出一個袋子，道：“剛才正在想衣架可能不夠，于是在超市裏買了些，正好。”

顧盼心中揚起來濃濃的暖意，他接過顧盼手中的衣架，回以微笑，心想，這是我這輩子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同居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

周日，薛默放假，好久沒有約會的兩個人決定一塊兒出去玩一天，老爺子特別善解人意，一大早就去找他的老夥伴下象棋，特意不打擾他們。

顧盼特別買了兩套不是特別明顯的情侶裝，青春又朝氣。

顧盼的是一件淺藍色的的連帽衛衣和白色的休閑長褲，而薛默則是白色的連帽衛衣和淺藍色的休閑長褲，并不是一模一樣的樣式，但就是特別搭。兩個人穿上就像是兩個大學生似的。

習慣了裝嫩的顧盼毫無心理壓力，愉快地決定和薛默去游樂園。

回龍縣去年新建立的了一個游樂園，雖說比不上大都市的知名品牌，但在附近的區縣也是數一數二的，各種游樂項目十分齊全。對于會飛檐走壁的顧盼來說，這些項目根本一點兒都不刺激。只不過顧盼曾經聽人說過，一定要和戀人做的一百件事之中，第一件就是要一起去一趟游樂園。

薛默也很期待。

早起能看到顧盼，倆人擠在一起在洗漱臺刷牙，薛默迷迷瞪瞪地把牙刷遞過去，顧盼就迷迷瞪瞪地給薛默把牙膏擠上。

然後一起洗臉，顧盼每天都要發瘋用手把水捧起來往薛默臉上潑，薛默鬧不過他，也同樣幼稚發瘋地對顧盼潑，于是天天都要把睡衣弄濕。

最後，顧盼還會不要臉地撒嬌，讓薛默幫他梳頭發。

顧盼的到來給薛默的生活帶來的改變不僅僅是每天起床的這麽一會兒沒心沒肺的娛樂，也不僅僅是讓薛默每天對回家充滿了更多期待，而是方方面面的改變。

比如，只是搬過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顧盼幾乎就和這院子裏的人們都熟悉了，薛老爺子從未掩蓋薛默和一個男人在一塊兒的事實，當然這是他的體貼，他怕顧盼不高興不自在。當然他也沒刻意宣傳過，只是顧盼那麽出挑的一個人，實在是太過紮眼，不消多久，“薛默找了個男媳婦兒”這事兒就在鄰裏街坊之間傳開了，包括薛警官後援團，全部都默認了這件事情。

大部分人都沒有讨嫌地在薛默和薛川面前說過什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始終還是有些閑言碎語。反正過一段時間，又有張家長李家短的新素材供那些人拿來消遣，薛默和顧盼根本不在乎，這點嚼舌根，在現在這麽多的幸福之下，完全不重要。

另外一個改變就是，薛默現在不會每天到秦千容家裏去吃飯，因為顧盼會做飯，并且手藝還相當不錯，他喜歡吃高熱量而且清淡的食物，和薛川的口味很合。以前顧盼不做飯是因為懶，現在願意做飯，則是因為愛。

他喜歡看薛默因為吃了他做的食物而開心的模樣。

這日子過得太美好了，哪怕連綿陰雨都無法趕走心中的陽光。

而且今天，薛默還能忙裏偷閑和顧盼一塊兒去約會，他從前看到對顧盼一見鐘情的時候，也沒有想象出有一天能這麽幸福。

看着顧盼換衣服的時候，薛默就坐在穿邊上癡笑，一口氣想了那麽多事。

之後，顧盼又趁着爺爺不在家耍起了流氓，在薛默彎腰洗碗的時候，故意偷襲薛默的屁股，鬧得倆人差點又擦槍走火，顧盼終于才消停，和薛默牽手出門。

走到樓下，在院子中遇到了幾位鄰居，顧盼比薛默還積極禮貌，“阿姨”“叔叔”地叫着，嘴甜人乖，連鄰居家帶出來遛的小狗，他也打了招呼。

薛默驚訝道：“你和大家這麽熟啊？”

顧盼驕傲地說：“當然，你去上班的時候，我得找點事做，反正大家都當我是你媳婦兒，我這個小媳婦兒，當然要和鄰居們打好關系。”

薛默被顧盼那句“小媳婦兒”戳中了笑點，止不住地樂，顧盼戳了倆下他的腰，說：“讓你占這點小便宜沒什麽，反正到了床上，你就知道誰是老公。”

薛默生怕被人聽見，拉着顧盼快步走，總算是走出了院子，一路嬉鬧，到了游樂場。

游樂場裏特別熱鬧，全是顧盼讨厭的小屁孩兒。

倆人選了些稍微刺激的項目玩，一直到中午，游樂園中的餐廳又特別爆滿，倆人想找個樹蔭下的長椅坐都廢了老大工夫。剛坐下，有個漂亮姑娘賣氣球經過，顧盼一時興起，就給薛默買了一個蠢蠢松鼠，綁在手腕上，接着說：“你在這兒等着我一會兒，我去買吃的過來——你就別和我争了，我精神很好，倒是你昨晚辛苦了，坐着多休息為好。”

薛默又被顧盼開黃腔弄得無言以對，并沒有任何反抗。

顧盼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個小屁孩兒跑到薛默身邊，坐了顧盼的位置。

反正顧盼這會兒人不在，薛默自然不會多說什麽，還往旁邊坐了一點，給小屁孩兒讓了位置。

小屁孩兒直接就把腿翹了上來，一腳就踢在了薛默的袖子上，在那雪白的衣服上踢出了一個腳印。

“唉……小心。”薛默有點懊惱，站起來讓了位置。

小屁孩兒的父母這才走上來，絲毫沒有給薛默道歉的意思。

薛默脾氣好不會給小孩兒太計較，只是不可避免的收住了臉上的笑意，打算就在這兒站着，等顧盼買完東西過來，再換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