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許京樂微微皺起眉頭，目光落在張钺略顯緊張的臉上，沉默片刻以後，她輕聲道，“抱歉。”
張钺眼神複雜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麽，“你為什麽要…”
許京樂冷下臉來，“我很抱歉，但我似乎沒有必要告訴你。”
張钺趕緊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許同學，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許京樂緩緩呼出一口氣，本來也是她的不對，她算是利用了張钺的感情，況且那頓飯錢，張钺沒有收。
“你要怎麽做是你的事情。”
張钺笑容淡了一些，心裏充滿了苦澀，“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站在你這邊。”
“謝謝。”許京樂微微點頭，馬上就要上課了，她急着趕回教室。
“許同學，你…”
許京樂閉了閉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很抱歉，我恐怕沒辦法給你回應。”
張钺身體僵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被喜歡的人直接拒絕，那種感覺，沒體會過的人絕對不會知道。
“我明白了。”
他本來也沒想過能和許京樂在一起，許京樂不答應他沒關系，他自己願意倒貼上去。
許京樂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說得越多，越是給張钺留下希望，還不如什麽都不說
顧玄染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但她下午并沒能如願和許京樂一起回家。
早在中午，她就接到了顧媽媽的電話。
“玄染，斯羽就要回來了，你記得去接他啊。”
顧玄染忍不住黑了臉，所以說，她根本不明白，顧媽媽為什麽總想把她和梁斯羽湊成一對，她們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能在一起的樣子
“他回來關我什麽事，再說了，就這麽一小塊地，你還怕他走丢了？”
“你怎麽說話呢，那是斯羽，能和別人一樣嗎？”顧媽媽氣她的不理解，“你小時候還說了要和斯羽永遠在一起的，你忘了？”
顧玄染表情一僵，“媽，童言無忌，那都是我幾歲時候的事情了，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說這個。”
“好，我不說，但你必須去接他。”
顧媽媽下大了命令，即使顧玄染心裏十分的不情願，也不得不照做。
她和梁斯羽從小就玩在一起，兩家的關系很好，只不過梁斯羽在七歲那年就出國了，那時候顧玄染才六歲，哭着喊着不讓他走。
這也是顧媽媽堅信他們可以在一起的一個理由。
一年多以前，梁斯羽的爺爺去世了，他回來過一次，那時候顧玄染剛上高中，梁斯羽還來她們學校看過。
又不是白癡，走不丢的，哪裏需要人去接。
顧玄染愁的不行，顧媽媽總覺得，梁斯羽知根知底，對她有很好，又加上她和梁斯羽媽媽的友情，親上加親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可顧玄染真的不喜歡梁斯羽啊，人家梁斯羽明顯對她也沒感覺，她媽得多眼瞎，才能覺得他倆很般配。
這段時間，她都習慣了把許京樂送到家附近，顧玄染總有一種背叛了許京樂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麽和對方說。
放學以後，許京樂果然在等顧玄染，雖然她從來不說，但這件事似乎已經被默認了。
顧玄染跟着許京樂走了一截路，“京樂，我今天可能要提前走了。”
梁斯羽的飛機馬上就到了，如果她遲到了，顧媽媽肯定又要念叨很久。
許京樂沒有不高興，顧玄染有事實在是在正常了，況且她最近心情還不錯，所以只是點了點頭，“嗯。”
顧玄染心裏又有點兒不是滋味了，許京樂究竟把她當成什麽呢，對她的出現似乎并不排斥，對她的離開也并不傷心。
顧玄染這個人，對她來說，似乎沒什麽影響。
顧玄染走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許京樂察覺到了，但她沒搞懂為什麽。
是她的表情太冷淡了嗎，可她平時也就這樣啊。
顧玄染的壞心情一直持續到她在機場看見梁斯羽。
梁斯羽長得很高，皮膚也比較白，穿着時尚，人也是帥氣俊朗。
機場有不少人都在偷偷地看他。
顧玄染徑直走過去，梁斯羽攬了一下她的肩膀，很快又被顧玄染掙脫了。
她瞥見幾個女孩子失落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夠了，一回來就利用我。”
梁斯羽笑得燦爛，“幫幫忙嘛，你知道的，我很讨厭應付這些女孩子。”
“那你就別這麽高調。”顧玄染打開車門，“進去吧。”
“我居然能享受到顧大小姐的服務，真是讓人感動。”梁斯羽心情很好，“長的好看又不是我的錯。”
“你要不要臉。”畢竟是小時候的玩伴，長大以後也經常有聯系，即使見面的機會不多，顧玄染和梁斯羽關系也很好。
像兄弟一樣。
“你媽要是看見這幅畫面，肯定很激動。”梁斯羽說着，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如果她知道你罵我不要臉，肯定要訓你。”
顧玄染嗤笑一聲，“你試試？”
梁斯羽不說話了，顧玄染打架是真的厲害啊，她小時候就能把他打哭，雖然丢臉，但他不得不承認，顧玄染打人很痛。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你為什麽這麽說？”顧玄染表情有些不自然，說起來，梁斯羽還見過許京樂。
“我猜的。”梁斯羽換了個姿勢，“因為你今天對我好像很不耐煩，是不是因為我打擾到你了。”
“你別亂說。”暫時還不能讓梁斯羽知道許京樂，顧玄染垂下眉眼，“再說就把你丢在這兒。”
“我錯了，我不說。”
梁斯羽摸着下巴，肯定有古怪。他看人很厲害的，尤其擅長通過別人的表情去探查別人的內心。
顧玄染看起來似乎有點兒心虛。
果然有情況啊。
梁斯羽這一趟回來，準備呆好幾年都不會走，梁家特意給他辦了一場接風宴。
這也是把梁家的小少爺介紹給大家認識，梁斯羽還有個哥哥，叫梁斯瑾。
梁家大少爺在上層圈子裏很有名，年紀輕輕就手段超然，極有商業頭腦，相比起來，這位在國外長大，幾乎沒露過面的二少爺就鮮有人知道了。
這也是梁家辦這場接風宴的目的。
梁斯羽本人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只是大家都要這麽做，他也就随便了。
梁家二少爺今年十八歲，剛好成年，所以宴會上年輕女孩子特別多，跟相親似的。
因為顧玄染和梁斯羽還不是男女朋友，即使兩邊家長都希望兩人在一起，但孩子們沒表态，梁家還是得多考慮。
梁斯羽心裏不耐煩，瞧着顧玄染了，把她一拉，“玄染妹妹，陪我去外面走走。”
顧玄染掙紮了一下，沒掙脫，“你是不是想我成為大家的敵人。”
“我這也是為你好。”今天還不是來了很多年輕男孩子，他就不信顧玄染不覺得煩。
顧玄染果然跟着他走了，主要是她也是真的心煩，她才十七歲，又不是四十七歲，她媽怎麽就那麽心急。
華心程也在，一開始她并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離場。
直到她聽見有幾個人在低聲說話。
“梁家二少爺呢？”
“出去了，好像是和顧家的那位。”
“唉，這兩個人實力相當，門當戶對的，咱們估計是沒希望了。”
“那可不一定，顧家那位可不像是能被征服的，梁家二少爺能喜歡那樣的？”
“還沒個譜呢，不急…”
華心程眼睛微微一亮，顧玄染不是說自己喜歡許京樂嗎，怎麽又和梁斯羽勾勾搭搭，腳踩兩只船。
她提着裙子往外走，想要拍下兩個人私會的證據。
就不信許京樂看見了，還能和顧玄染好。
只要是能讓顧玄染隔應的事情，華心程都願意去做。
她找了一圈，沒看到顧玄染，只有梁斯羽一個人在。
華心程不死心地看了一遍，确認現場沒有其他人，不由得失望地嘆了口氣。
“華小姐。”梁斯羽是認識華心程的，不過也僅限于知道對方是誰。
“梁二少爺。”華心程沖他點了點頭，“我剛剛好像看到顧玄染了，她不在嗎。”
顧玄染出來以後就和他分開了，兩人總不能真待在一起，看着華心程的臉，梁斯羽露出好奇的表情。
這位華小姐，并不是沖他來的，她眼睛就沒怎麽放在他身上，和他說話也心不在焉。
對方更像是專門來找顧玄染的。
華心程有些失望，又打起精神來，梁斯羽在也行，“梁二少爺和玄染關系很好嗎。”
“還不錯。”梁斯羽樂于配合她，他就想知道，華心程想幹嘛。
“玄染很少和男生關系這麽好呢。”華心程捂着嘴笑，“不過她最近倒是一直在追求一個女孩子。”
梁斯羽雙眼一亮，“華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華心程故作驚訝，“梁二少爺還不知道嗎，玄染在追求我們學校的一位女同學。”
梁斯羽樂了，顧玄染果然有事瞞着他。
“我才回來，還不是很清楚，華小姐可以同我說說嗎。”
華心程唇角勾起一點兒笑容，“那個女生，叫做許京樂，是一位大學霸。玄染一直在追求她，不過她好像對玄染沒什麽感覺。”
梁斯羽眉頭微皺，許京樂，這個名字好耳熟啊，他好像在哪兒聽過。
華心程還在說許京樂的情況，重點闡述了許京樂有多不情願，顧玄染又有多臭不要臉。
梁斯羽越聽她說，越覺得熟悉，然後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說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
華心程聲音一停，有一種憋屈的感覺，感情她說了這麽久，這位梁二少爺壓根就沒聽。
不過對方都問了，她只能不高興地回答，“許京樂。”
梁斯羽笑了兩聲，他就說這個名字耳熟嘛，他之前見過的。
沒想到啊，顧玄染那時候表現得滿不在乎，甚至還嘲諷他，結果呢，還不是自己偷偷上了，還不告訴他，真不夠意思。
“謝謝你啊，華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梁斯羽說完，就大步離開了。
華心程在原地一臉懵，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感謝她。
況且她都還沒說完呢，怎麽就走了。
華心程心裏憋屈得很，果然，和顧玄染有關系的人，都讓她生氣。
梁斯羽是去找顧玄染了，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顧玄染的反應。
顧玄染正給許京樂發消息呢，雖然許京樂不怎麽回複她。
梁斯羽偷偷走過去，還沒等他看清楚，顧玄染就摁滅了手機。
“是你啊。”
梁斯羽臉上帶着猥瑣的笑容，“玄染妹妹，你有事瞞着我啊。”
顧玄染不确定他看沒看見，“你有病啊，說話陰聲怪氣的。”
“你還說我。”梁斯羽翻了個白眼，手掌拍在顧玄染的背上，“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有。”顧玄染眉頭一皺，“你聽誰說了什麽？”
“你在心虛啊。”梁斯羽在她身邊坐下，“你別管誰跟我說的，你就說是不是吧，我提示你一下，許京樂。”
顧玄染臉色陰沉了一些，“是華心程？”
“嗯哼。”梁斯羽笑出了聲，“這麽說，這事是真的？嚣張得不行的顧大小姐，居然在當舔狗，追求一個女生。”
“你好好說話，什麽舔狗。”顧玄染說完，又想了一想自己做的那些事。
還真有點兒像。
但她是不會承認的。
“你還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什麽嗎？”梁斯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說，談戀愛有什麽好玩的，無聊。”
顧玄染表情有些僵硬，還帶着不自然，“年少無知。”
“那你現在就知道了？”梁斯羽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和我說說呗。”
“有什麽好說的。”
梁斯羽笑了一聲，“你不會真是為了那個賭約吧？”
“你別亂說。”
“那不然你為什麽去追求一個女孩子，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顧玄染不說話了，她以前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女生，可事情就是發生了。
“我當初說讓你追許京樂，我就叫你爸爸，那都是開玩笑的，你別去玩弄人家的感情啊。”
顧玄染表情更加冷了一些，“我沒玩弄她的感情！”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梁斯羽看她真有些生氣了，連忙閉上嘴巴。
可這件事他不弄清楚心裏跟貓抓一樣，怎麽也不得勁兒。
“你就告訴我吧，在我走了的這一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顧玄染緊抿着唇，一語不發。
梁斯羽上一次回來，她正好高一入學，梁二少爺興致很高非要跟着她去學校看看。
那時候許京樂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來的，顧玄染和梁斯羽坐在禮堂的觀衆席，聽他嘀嘀咕咕。
“學習好的女孩子都是書呆子。”梁斯羽摸着下巴，“肯定戴着眼鏡。”
“你能不能不要讨論別人。”顧玄染對第一名長什麽樣子沒有絲毫興趣，可是耐不住梁斯羽一直在說，她心裏也有幾分好奇。
最後許京樂的長相讓兩個人都有些驚訝，特別是梁斯羽。
“這個妹子很不錯，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她。”
顧玄染不以為然，“人家想着學習呢，談戀愛有什麽好的，能有學習重要？”
“你自己沒談過戀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梁斯羽對她的話很不認同。
“我酸個屁，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是個戀愛腦。”
“我怎麽就戀愛腦了。”梁斯羽被她這話刺激了，“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顧玄染漫不經心，懶洋洋地回答，“賭什麽？”
“就賭她。”梁斯羽伸手一指，指向了臺上正在發言的許京樂。
顧玄染笑容僵了僵，“你別拿別人開玩笑。”
“這不是開玩笑，你不是說她專心學習，不談戀愛嗎，你把她追上了，我就叫你爸爸。”
顧玄染就是沒談過戀愛，必須讓她感受一下戀愛的美好才行。
顧玄染搖頭，“不行，我們的事情，別扯上其他人。”
她拒絕得很徹底，梁斯羽也是頭腦一熱，随口說的，過後就忘記了。
誰知道從那以後，顧玄染真的記住了許京樂，只要遇上許京樂，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
她總是想起梁斯羽的話，許京樂似乎真的很受歡迎，被很多人追求，可惜她太冷淡了，勸退了很多人。
顧玄染偷偷關注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把許京樂放在了心裏，會因為許京樂的心情而改變心情。
她一直暗中保護許京樂，卻從沒讓許京樂發現。
如果不是上一次在更衣室，出現了那樣的意外，顧玄染想着，自己或許會等到高三以後才表白。
她以前是不想耽誤許京樂學習。
那天看到許京樂姣好的身材，她腦袋一懵，不想耽誤個屁，她就得先下手為強，免得許京樂被別人給騙走了。
只是這些話都不能告訴梁斯羽，對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說不定會打擾到許京樂。
顧玄染不說話梁斯羽心裏癢癢的，“你是不是終究對人家見色起意了。”
“要你管。”顧玄染皺着眉頭補充道，“你不準插手，不然我真的會翻臉。”
“好好好，你放心吧，大小姐。”難得看到顧玄染這副模樣，梁斯羽看戲還來不及，怎麽會阻止她。
“不過，你确定人家姑娘喜歡女生嗎？”
“她喜歡我就夠了。”
“肉麻。”梁斯羽唇邊含笑，終究也沒說什麽。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華心程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只是偷偷跟在梁斯羽身後，來碰碰運氣而已，沒想到真的讓她聽到這麽多東西。
在梁斯羽和顧玄染說話不久，她就偷偷拿出手機來錄音了。
本來她還擔心手機有光，那兩個人會發現，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太認真了，居然每一個人發現她。
顧玄染根本不是喜歡許京樂，只是打賭而已。
如果許京樂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顧玄染整天那麽嚣張，許京樂對她也愛理不理的，顧玄染絕對想不到，她的秘密會被自己給偷聽到。
華心程看着手機裏的錄音，臉上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不過，為了使許京樂相信自己，她還偷偷拍了一張照片，就是剛才，梁斯羽把手放在顧玄染的背上那一刻，她抓拍的。
照片裏的兩個人對試着，梁斯羽手放在顧玄染背上，表情柔和眉眼含笑。
兩人之間的氣氛看起來很好，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以為她們是情侶。
華心程小心翼翼地離開，等走遠了，才從微信裏找出許京樂，把照片發給她。
“京樂，你看顧玄染真不厚道，偷偷找男朋友，也不告訴我。”
許京樂此時正在自己的房間裏，今晚許媽媽回來得比較晚，所以她還沒有做飯，正準備換了衣服去切菜。
華心程的微信，還是上一次對方給她買蛋糕時，硬纏着她加上的，許京樂以為自己不會有機會和她發消息，卻沒想到這麽快就打臉了。
她凝視着照片裏的兩個人，目光幽深，嘴唇緊緊地抿着，手指抓着手機，用力到發白。
大概是她太久沒出去，許扶承在外面敲了敲門，“姐姐？”
“嗯。”許京樂收起手機，“來了。”
她表現得很正常，許扶承沒發現不對勁。
只是在切菜時，許扶承突然聽見許京樂很輕地叫了一聲，他趕緊走過去，“怎麽了？”
許京樂的手指被菜刀劃破了，鮮紅的血流出來，刺痛了兩個人的眼睛。
許扶承急着給她止血，處理傷口，他沒注意到，許京樂的表情分外冷漠。
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