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曉月挂了電話之後,又撥了沈臣的電話號碼,連續被拒接五次之後,她猛地站了起來。
坐在她旁邊的奶奶拉住了她的手腕。“曉月……”
“奶奶,”林曉月抱住她,“你能找到他的大體位置嗎?我……必須為希瑤出口氣。”
另一邊的舒辭再不敢看人群之中的兩位白發送黑發的老人一眼。
他拿着手機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在撞到人之後才像是剛剛清醒過來一般,猛地拔腿往宿舍跑去。
極速奔跑讓他推開宿舍門的時候不停地喘着氣,心髒劇烈跳動着像下一秒就要脫出胸腔。
門撞在牆壁上發出巨響,難得一次正全神貫注看書複習的黃祥被吓得差點摔到地上,還沒來得及嚷嚷就被舒辭吓人的眼神給堵了回去。“怎……怎麽了?”
“……沈臣呢?”
“不知道啊,沒回來。”黃祥往舒辭這邊走了幾步,試探着問,“你……”
舒辭沒有理會黃祥,抖着手撥通了沈臣的號碼——無法接通。
“阿臣怎麽了?電話怎麽打不通?出什麽事……”黃祥湊在一邊問。
可惜還沒問完,人又跑了出去。
沈臣此刻正在他那處房子裏。
他正把最近拍的一張照片仔細貼在牆壁上。
沈臣今天就意識到了舒辭的不對勁。他的愛人單純而善良,所有情緒在他的面前幾乎沒有隐藏。真是太可愛了。沈臣低頭親了親照片裏的舒辭。
他不知道林曉月跟舒辭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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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辭可能信了,也或者沒信。或許自己最可怕、最醜陋的一面,已經由別人告訴他了。可是沒關系,他會讓舒辭接受的。不論用什麽方法,不論他是人,是鬼,還是怪物,他舒辭都要毫無保留地接受。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什麽可畏懼的。
他的寶貝就要來了。
——來到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把房間布置好之後,沈臣走出房間時,發現門的另一邊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他置身于一處簡陋的屋子裏。
沈臣知道他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幾乎每一個晚上都會夢到的場景。
他當時根本不在場,可是為什麽每一個細節都那麽清楚地映在腦海之中?
屋子裏的角落放着一尊華貴的香爐,熏香被點燃,淡雅的香氣彌漫在這一片小小的空間裏,與這顯得貧苦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的愛人正坐在桌前,提筆寫字。
沈臣知道他寫了什麽,他一筆一筆寫着自己身上背負着的罪孽。
那些沈臣親手給他背上的沉重枷鎖。
他在說一生所欠太多,唯有以死勸慰亡靈。
他小心地把寫好的信件疊好放在身上。拿起放在一邊的酒壺,倒進小巧的瓷杯裏,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冰涼的酒入喉,臉頰染上了紅暈。那一定是很辛辣的酒。
他站起來走出房門,踏在了白茫茫的雪上。無力地靠在門邊,呼吸已經變得急促。
目光落在不遠處宮牆內冒出來的一角屋檐。在眼前變得模糊之前,嘴角勾了起來,他笑了。
有血從嘴角流下來,滑落瘦削的下颌,染紅白雪。
沈臣不應該感到疼痛的,可這一刻靈魂幾欲破裂的劇痛讓他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原地。
沈臣艱難地走到那個人身邊,想伸手摸摸他的臉時。他的愛人就倒在了地上,一直強撐着的人像被人強行抽了脊骨,他開始抽搐,疼痛讓他眉頭緊皺。
沈臣跪下來伸手,卻擁抱了一片空氣。
他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
沈臣開始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他知道這是幻覺。這只是自己當年在他走了以後,十年深夜裏的夢境。
可就算知道,沈臣也沒任何辦法讓自己置身事外。
舒辭是有那裏的鑰匙的。
從這裏回到學校的第二天,沈臣就把鑰匙交給了他。
身體因為奔跑而發熱,額頭上覆着薄薄的汗,太緊張了,呼吸變得更加困難,氣流摩擦氣管的灼熱讓他很想咳嗽。
他把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玄關的畫。
畫裏的男孩,是他。
他穿着一件白襯衫,半側着身子,應該是被人喊了一聲才轉過頭來,因毫無防備而笑得燦爛純淨。這應該是一個能讓看到的每個人心情都變好的笑容。
舒辭記得上次來的時候玄關好像還沒有畫,這個應該是沈臣剛剛挂上去的。
……可這個是什麽時候的他?
舒辭皺着眉頭,因為要見到沈臣的心太過焦慮,沒有多想就走了進去。
客廳的燈是亮着的,但不知怎麽回事,安靜得有些可怕。他喊了一聲沈臣的名字,意料之中沒有回應。
敲了兩下卧室的門,發現沒鎖。推開之前舒辭還做了一番心理建設。
可裏面沒有人,床上的床單幹淨平整,沒有一絲褶皺。
想起來上次在天花板上看到的那個女人,舒辭慢慢退了出去。
往旁邊走的時候,發現卧室的另一邊還有一個房間。
“阿臣?”舒辭敲了一下門,在一片寂靜的等待之後,他把門打開了。
裏面同樣沒有人,可是有照片。
整整一個房間,牆上每一個角落都貼上了照片。
而照片裏的人,無一例外都是他。
震驚過後,一種離奇的直覺,讓舒辭感覺面前的房間此刻像是無盡深淵,只要踏進去就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可他還是走了進去。
往裏走近仔細看時,他發現大部分照片裏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而是一個和自己擁有相同面孔的人,眉眼,鼻梁,嘴唇,分毫不差。
裏面的男生去過很多地方,很多背景都是國內著名的風景區,甚至有一些照片背景是國外的标志性建築。
可舒辭挖空了腦子裏的所有記憶,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去過這些地方。
他的心開始下沉。
“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很久了。”
“有多久?”
“很久很久,比你想的久得多。”
沈臣那時候的眼神,根本是通過他來看另一個人。
一對璧人,佳偶天成。
可主角從來都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