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就在前面?”盡管有心理準備,田晉江後背的汗毛還是倏地立了起來,看向自己前方。
什麽也沒有。被燈光分割的黑暗裏,只有清冷冷的空氣。
“我、我什麽也沒看到啊。”田晉江戰戰兢兢道,“它在哪兒?離我有多遠?”
「哈哈哈哈~」那邊的赤熛笑得很蕩漾,「怕你太緊張,逗你一下~」
“……”田晉江想罵人,“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你敢不敢正經地活一會兒?”
「哪裏哪裏,我一直都活得很正經。就是因為太正經了,所以直到現在都沒勾引到飼主。要是我像苗青一樣會撩,早就躺在飼主的床上愉快地吶喊了。」赤熛的聲音又開始忽近忽遠。
“你再耍我,當心苗青收拾你。”
「很遺憾,他和老白現在不在對講機範圍之內,聽不到我們的對話喲~而且他現在的道行沒我高了,恐怕收拾不了我喲~」赤熛更加蕩漾了三分,轉椅被他扭得咯吱咯吱響,「記住我們剛才交待過你的三條注意事項:第一不要害怕,第二不要害怕,第三記住前面兩條。『魙』的智力比『魖』高,可能會用很多種方法來吓唬你。你越是害怕,它的力量就越強。當你完全不害怕它的時候,它就沒辦法攻擊你了。」
“你說的是很容易,可我是個普通人類啊。”田晉江咕哝。
「你只要堅持一小會兒就夠了,苗青和阿白封住大樓東西入口之後就會趕過去保護你。順便跟你說一聲,『魙』正在向你靠近。」
“你又在逗我?”
「……這回是真噠。好了,我現在要去樓頂上,不跟你聊天啦。記住,不要害怕啊!」
“等等!那我現在要做些什麽?”
「不需要做什麽了。你就站在那裏不要動,繼續當誘餌。放心吧,我們肯定不會有事的。」
“好。”
「我是說,『我們』肯定不會有事的。」赤熛加重了“我們”兩個字,「至于施主你,自求多福吧,我們會記得為你點個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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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晉江決定改名叫法海,回家就用洗菜盆收了這條蛇精。
咔嗒一聲過後,對講機裏沒音了。
少了赤熛的插科打诨,周遭的空氣一下子寂靜了,像雪後的午夜。
田晉江僵硬地站着。他知道這一次赤熛不是開玩笑,他感覺得到,有東西在什麽地方盯着他,遠遠的,冷冷的。
壓迫感一點一點在周身蔓延。田晉江努力平穩呼吸,挺直後脊攥緊了拳頭。
好在走廊裏仍有燈光,盡管微弱,但每隔幾步就有一小片光明,多少能讓人心裏安穩一些。就像夜海中連綿的燈塔,一盞一盞…………
一盞一盞滅掉了啊卧槽!!
這樣照搬恐怖片的場景真的好嗎!!
燈光是從走廊盡頭開始熄滅的。每滅去一盞,便會有一聲輕響。随着距離越來越近,田晉江漸漸發現了那聲音的來源:是牆壁上的照明開關。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貼着牆根慢慢行走,手扶在牆壁上,逐一按掉那些白色的開關。
“咕!咕唧!”手心裏有個東西在拼命扭動。那個“喪團”仿佛感受到了什麽,驚恐地掙紮着想要逃離。田晉江一剎那産生了一種本能的沖動,想要把“喪團”砸向那個剛剛被按掉的開關,然後扭頭就跑。
燈光突然不再繼續熄滅。大約二十米開外,明暗交接的暈影之中,浮現出一個顏色淺淡的人形。它安靜地伫立在牆邊,像是一張照片上的一痕污跡。
“喪團”停止了掙紮,在田晉江手心裏簌簌發抖。被它帶動着,田晉江覺得自己的那只手也開始抖起來,繼而整條手臂都在微微發顫。
惡靈也好,厲鬼也好,民間傳說中所有那些令人恐怖的事物,它們真正的可怖之處不是它們本身的形态,而是它們所代表的未知的險惡。
一個半夜入室行竊的小偷是危險的,但不一定是恐怖的。而一個半夜靜靜站在你的床頭什麽也不做的黑影卻是恐怖的,因為那是一種目的不明的惡意。
田晉江此時感受到的就是這種惡意。那個淺淡的人形之物只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仿佛要将它所“看”到的一切都帶入險惡的深淵。它全身的氣息在重複傳遞着一個字:殺。殺。殺。
這時,燈又滅了一盞。那個人形的東西隐沒入黑暗之中,接着在下一個照明開關前重新出現。仍是站在明暗交接的暈影裏,比剛才的顏色濃重了一些,更像是一個有實體的人了。
這個過程又重複了兩次。第三次,那個人形之物沒有再出現在田晉江眼前。情況變得與最初一樣:只有燈光由遠及近一盞一盞漸次熄滅,但空氣裏什麽也沒有。
苗青說過,當“魙”和人離得很近的時候,人就看不到它了。
“喪團”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田晉江的手心濕唧唧的,不知道是“喪團”的淚水還是他自己的汗水。他下意識地連連向後退,一邊在心裏默念着:苗青苗青你快來救我不然你就吃不到我給你做的小米糕了也享受不到我的田式按摩了……
某種奇怪的咯咯聲從頭頂正上方傳來。田晉江心髒一縮,條件反射地要擡頭。
“喵嗚!”一聲熟悉的貓叫,一個小小的黑色影子不知從什麽地方蹿了過來,五體攤開,糊了田晉江一臉。田晉江聞到了自家柑橘味香皂的味道。
“苗青?是你嗎?”田晉江忙亂地扒拉臉上的貓毛,不小心手一滑,“喪團”掉到了地上。與此同時,咯咯咯聲也更響了,像一把腐朽的鋸子在切割他的耳膜。
“嗚哇!”之前很嚣張的“喪團”現在變成了一個大哭的慫團,自己跳回到田晉江身上,哆嗦着往他衣服裏鑽,“嗚哇哇!”
田晉江被這一上一下兩個聲音吵得頭痛。苗青瞪起眼睛,對上下各叫了一聲:“喵嗷!”
立刻,頭頂的咯咯聲和“喪團”的哭聲都停了下來,仿佛接到了“閉嘴”的命令。田晉江頓時體會到了學習外語的重要性,可以實現跨物種跨物質的溝通。
“咪~啊~嗷~嗚。”苗青伸爪拍了拍田晉江的頭,一字一句地叫道。田晉江知道,貓咪拉長聲音叫,是在向主人強調:我在這裏。
田晉江心裏一下子踏實了,抱起苗青親了親,“沒事,看見你我就不怕了。”
咯咯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似乎在發出警告。苗青厭惡地擡頭看了看天花板,用兩爪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松開爪子看着田晉江。
“你是叫我不要看麽?”
“咪唔。”苗青點點頭。
“好,那我不看。你小心一點。”田晉江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視野合攏的前一瞬間,天花板上的“魙”發動了攻擊。一個人形的東西陡然從天花板上垂了下來。它是倒吊着的,碩大的頭顱帶着一張上下倒置的烏青人臉,像一個鐘槌,直撲向田晉江。
苗青斜過眼睛,敏捷地一轉身,對着那張大臉就掄起了巴掌。
對于普通人類,“魙”是一個觸碰不到的幻象。但對于妖精來說,這卻是一個可以毆打的實體。
田晉江被這一幕驚得連閉眼都忘記了,眼睜睜看着那張被打得變了形的大臉從他面前掠過。盡管上下倒置,他依然準确地辨認出了那張臉上的表情——
“囧”。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苗青是練過無影爪的。苗青的手速是很可怕的。而且苗青現在是很憤怒的。膽敢吓唬他飼主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田晉江終于明白苗青為什麽要他閉上眼睛了,原來不是因為“魙”太恐怖,而是毆打“魙”的場面太暴力。
當那只“魙”鼻青臉腫向西側出口逃竄時,田晉江只有一個想法:原來他之前寫過的“人形啞鈴”真的是可以實現的。
“它跑了。不用去追嗎?”田晉江問蹲下來舔爪子的苗青。
苗青伸了個懶腰,變回了人形,“阿白在那邊,它出不去的,只能往樓頂跑。赤熛就在那裏抓它。”
話音未落,只聽西側走廊裏也是一頓乒乓,田晉江看見一條人形三節棍往樓梯上逃去。他簡直都有點可憐這只“魙”了,惹誰不好,惹上這三只妖精。
“那,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完成了。”苗青親一下他的嘴唇,“主人,幹得漂亮。”
田晉江忽地感覺到,自己衣服裏面有個東西豎了起來。他的臉也不由得變成了一個“囧”,趕緊伸手去捂。
“我來吧。”苗青的手比他更快,朝那裏一抓,揪出了瑟瑟發抖的“喪團”。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