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丫鬟們已經識趣地退了出去, 元闕看了看貝安歌,并沒有被她古怪的發型給驚倒。

這可能又是大華國的發型吧。

“今天,很好。我還從來沒見淩雲這麽高興。”元闕向來不甚在意別人的悲喜, 但淩雲,他在意。

貝安歌轉過身, 柔柔地望着他:“來到這裏一個月,我也從來沒有這麽高興。”

“你也孤單嗎?”元闕這問話, 突兀。可配合他素來冷漠的表情,又有意外的細致,戳到內心。

夜深人靜時, 貝安歌的心很柔很柔。

所有關于女明星的面具,都卸在了懷玉樓之外的世界。燈下,她內心那些敏感紛紛翻滾上來。

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赤手空拳地博取生存的空間, 努力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過得更好。在一場轟轟烈烈的熱鬧際會之後, 陡然回到幽靜的夜晚,而且是除夕的夜晚, 貝安歌的孤單只有她自己能體會。

她原本是要強的, 從不表現脆弱。可是, 人心在空蕩的那一刻,會很容易被侵襲的情感填滿。被元闕這樣一問,她隐藏的孤獨便冒了頭。

“有點……”她只說了兩個字, 翻湧上來的情緒瞬間堵了喉。

于是她低下頭,轉身子轉了回去,默默地挑了些椰子油,用手指一圈一圈地往臉上打轉。

随手,就擦掉了眼角的一點點晶瑩。

“你哭了?”元闕細致入微, 将她身子扳過來,認真地望着。

“沒有啦!”貝安歌說得斬釘截鐵。

她一身白綢子中衣,秀發又被棉布包裹,露出光潔的一張小臉,未施脂粉,原本清亮的眼睛蒙上了層水光,像極了出水微顫的芙蓉。

這女人向來神采飛揚,何曾有過此等柔弱。即便是嘴上否認得硬硬的,元闕也從那水蒙蒙的眼睛裏望見了她的內心。

Advertisement

他想保護這女人。

他不僅想讓她開心,亦想讓她更加無憂無慮地張揚。

元闕緩緩道:“雖然你我……不是真夫妻。不過今晚特殊,你若孤單,便當我是親人。”

他鼓起勇氣,說了一番自認為很有誠意的話,又怕貝安歌小嘴得巴得巴把自己給埋汰一通,緊張地望着她。

“夫君本來就是我的親人。”

貝安歌沒有得巴得巴,只是噘起小嘴,有些微微的不悅。

以前她小嘴塗蜜似地哄着元闕,是為了想活下去。可現在,她與元闕朝夕相處,漸漸地生出了依賴。

這世界,元闕已是她最信任的人。

除夕夜,她格外脆弱,想借元闕的身子靠一靠,不過分吧。

“夫君給我抱抱好嗎?”貝安歌小聲問。

元闕意外,卻又不想拒絕。他站着,貝安歌坐着,上回他抱她,是在宮裏裝病,貝安歌小小的,實在很好抱。

他是男人,貝安歌孤單求抱,他覺得自己應該主動給抱。

也不問貝安歌,元闕一彎腰,一把就将坐着的貝安歌橫抱到胸前。

“啊——”貝安歌猝不及防,尖叫一聲。已經到了元闕的懷裏。

這……好像跟設想的劇情不符啊?

“夫人!”妙如聽到驚呼,情急之下推門沖進來。一眼望見将軍抱着夫人,夫人正吊住将軍脖子。

人家在親熱!

“啊——奴婢該死。”妙如落荒而逃,順便還帶上了房門。

貝安歌原本蒼白的小臉漲得通紅,緊張地望着元闕。

哪知元闕比她更慌張。見鬼,這女人單槍匹馬,可在元闕內心掀起的波浪,卻比千軍萬馬更加激蕩。

偏偏在此時,包住頭發的那塊棉布,吸滿了水份,再也承受不住那份量,驀地滑落在地。

貝安歌一頭濕漉漉的長發,頓時四散垂落。

一股熱血湧上元闕的腦後,他毅然低頭,吻住了那雙唇瓣。他凝望了無數次、偷窺了無數次、也渴望過無數次的唇瓣。

在她還未能吐出“追魂針”之前,早已悄悄地攝走了他的魂魄。

燭光跳動,時光亦羞澀地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元闕才松開她,啞聲道:“我給你蓋過了章,你就是我的人。”

這是承諾嗎?

貝安歌嘴唇上燙燙地,肌膚依舊一陣一陣的戰栗,像是觸電一般的感覺。她久久不敢擡頭,半晌,才低聲道:“放我下來。”

掙紮着逃離,卻還是被元闕勾住了小手指。

“若不喜歡我這樣抱你,下回可以換個姿勢。”

我去,将軍大人,你真的是粗砺的死神大人嗎?這騷話聽得貝安歌心慌意亂,光着小腳連鞋都沒穿,咚咚咚跑開,一下子鑽進了帳幔,再也不敢出來。

元闕立在那裏,錯愕地望着奔跑的女人。片刻回過神來,竟然微笑起來。

這女人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實還是怕羞的啊。

這一夜他們都睡得出奇得好。元闕頭一回夢裏不是金戈鐵馬,而是帳幔裏那個女人的眼波流轉。

鳥鳴聲中,貝安歌從甜夢中醒來,想起昨晚的吻,羞澀而留戀地撫了撫自己的嘴唇。元闕的味道似乎還在,沒有消失。

她悄悄地掀開帳子,将小腦袋伸出去想要觀察元闕的動靜,卻被逮了個正着。

元闕早已醒了,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夫君新年好!”

呵,睡了一覺,得巴得巴的功夫恢複了呢,小嘴更甜了呢。

元闕揚眉:“新年好。不過……沒有紅包。”

煞風景。貝安歌轉轉眼珠:“夫君要不要回避一下,我要起床了。”

平常元闕都會在她起床前先行離開,新春頭一天,睜眼就看到元闕的清晨,還怪不适應的。

元闕正要說話,外頭傳來妙如的聲音。

“夫人醒了嗎?”

貝安歌立刻和元闕交換一個眼神。以妙如的穩重,絕不可能在大年初一的清晨來打擾他們,莫非是有急事?

“剛醒,何事?”貝安歌高聲問。

“表小姐天未亮就等在懷玉樓外,說是哭了一宿。”

元闕的臉色頓時沒有了先前的春意,雖還說不上暴戾,卻已經有了挂滿冰霜的寒意。

貝安歌一聽是宋青瑤,頭就大了。真是大年初一都不讓人安心啊,也不知道這哭了一宿,是誰惹了她傷心。

“趕緊叫人帶她進屋,先暖暖身子。你進來給我梳頭。”

直覺告訴元闕,宋青瑤天沒亮就來懷玉樓,不像是普通的孤苦,倒像是專門來堵他們二人。于是他也不想出去,妙如和妙意進來,伺候二人洗漱。

原本貝安歌想着大年初一要梳個好看的髻,坐在懷玉樓正堂,給府裏的下人們一個一個派紅包。這下也沒心思了,匆匆讓妙意梳了個簡單的頭。

“青瑤有沒有說是何事?”貝安歌問。

“表小姐不肯說,但眼睛哭得腫腫的,很是憔悴。徐嬷嬷和晴翠陪着,聽外頭管門的說,天沒亮就來了,就立在外頭哭,也不讓通傳,說怕打擾了将軍休息。”

貝安歌不由瞥了一眼元闕。

元闕當即吸口氣,把冷漠演繹得淋漓盡致,滿臉都寫着“關我屁事”。

以最快的速度搞定,貝安歌立即去了外間,元闕還是一言不發跟她一起出去,但遠遠地就站住了,右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撫上了破雲刀。

事實證明,站得遠沒用。

早就等在外間的宋青瑤,一見二人出來,一改抽抽泣泣嬌嬌弱弱的樣子,舍近求遠地撲到元闕跟前,眼見着就要撲通跪下。

“表哥,青瑤走投無路了!”嗚嗚嗚哭得還好大聲。

元闕尴尬,但見她要跪下,卻也擔心,趕緊将她扶住:“有話好好說,出什麽事了?”

宋青瑤搖搖欲墜,卻還不忘挑釁地望貝安歌一眼。好像在說,瞧吧,我一哭,表哥還是得扶我。

這二十七八級的段位,差點把貝安歌給整笑了。

敢情男人扶你一把,你就獲得了精神勝利?姐姐我都不稀得跟你玩這套。當下撣了撣裙子,大喇喇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戲,要能搭配二郎腿觀看就暢快了。貝安歌遺憾地想。

只見宋青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當初表哥給姐姐的定情信物……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元闕:夫人你聽我解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