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無人之時, 貝安歌将自己關在房間裏,卸了衣裳站在立式的鏡架前。

這鏡架高度适宜,恰好照得見她的後背。

貝安歌又将梳妝臺上一枚小小的手持鏡舉起, 調整着角度,終于看見背心中央的胎記。如一朵落在背上的梅花, 未曾拂去,那色彩似是剛剛暈染上的淺紅, 顯得整朵“梅花”都略帶羞澀。

肌膚勝雪,落梅似染。這胎記,神秘而美麗。

這不是屬于貝安歌的胎記, 可偏偏在貝安歌的背上出現,意味着什麽?

貝安歌穿回衣服坐到窗前,托着腮, 望着窗外出神。

南密國的京城, 冰雪消融, 春風悄然而至,廊下院子裏兩棵粗壯的玉蘭樹不知何時已長出新葉。

自己來到劇本世界已經将近兩個月。來時, 現實世界裏的劇組正緊鑼密鼓地選角。當時制片人曾經說過, 拍攝周期是三個月。加上籌備時間一個月左右, 四個月滿打滿算可以殺青。

所以,夢境裏導演說,他還要忍兩個月。

貝安歌掐指一算, 如此看來,自己的夢境和現實世界的拍攝基本上是同步。但電視劇拍攝要顧及方方面面,演員的檔期、場景的租用,所以拍攝不會按電視劇的順序來,一般都是打亂的。

也即說, 可能今天拍第三集的某個場景,明天拍第二十五集的某個場景。

若碰到劇本魔改、飛頁頻頻,那更是完全不按套路。

所以這幾天開始拍攝金主爸爸塞進來的梅花胎記戲份了?

貝安歌輕輕拈了一片棗片,放在嘴裏慢慢地嚼着。這棗片就是田嬷嬷帶着人從那一百斤棗上剔下來了。

核給貝安歌練功用了,棗肉曬幹制了棗片,脆脆甜甜,吃得她滿嘴生津。

許是小零嘴刺激了大腦。貝安歌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既然自己奪舍了小三,既然小三的功力可以在自己身上慢慢恢複,有無可能,自己身上出現小三的其他痕跡,比如——胎記。

貝安歌頓時被自己的念頭驚豔到。

若這胎記是小三的,那小三難道才是皇後娘娘苦苦尋找的私生女?

可劇本裏不是說,小三只有十八歲嗎?

皇後娘娘生的皇次子劉惓都快二十了,按那夢境裏的說法,私生女應該在曲皇後嫁給密帝之前。

貝安歌又往嘴巴裏扔了一枚棗片……

喵了個咪的,劇本都改得,角色都添得,改個炮灰的年齡算個毛線!把小三從十八歲改成二十二歲,影響什麽嗎?完全不影響,她在劇本裏根本都沒出場。

倒是那疑似胭脂令的貴族女子,倒極有可能是知道了小三的真實身世,所以才将她籠絡到胭脂令中,本是打算關鍵時刻用來對付曲皇後的。

這麽一想,貝安歌就完全通了。

怪不得自己會穿進劇本,當了這個閃閃發光的大炮灰。因為這原劇本裏只有幾句話、出場即死的炮灰,被金主爸爸“慧眼識珠”,撿起來了!

小三雖然死了,但她成為具有無限可能的傳說,成為可供無限發揮的工具人。

她哪怕死了,也是握在胭脂令主手中的王牌、也是刻在皇後娘娘心頭的朱砂痣。

怪不得導演說,讓那位“加戲咖”演五集,還要寫死她。因為她根本不是皇後娘娘當年抛棄的女兒,那梅花胎記,要麽是造假,要麽是巧合,是胭脂令主拿來要挾皇後的一枚棋子。

胭脂令主恐怕沒有想到,真正的“小三”雖然死了,卻以另一種方式在貝安歌的體內延續了生命。

這一切,都因為在洞房裏的那一刻,貝安歌闖到了劇本裏,改變了劇本未曾紀錄到的世界。

貝安歌生出豪氣。

既然小三留了這麽多痕跡給她,她也不能辜負小三呢。

“妙如,我要更衣,去校場練功!”

立刻聽到妙如在外頭喊:“妙意,去喊顧回,夫人要去校場練功。”

貝安歌笑了,這兩丫頭越來越機靈了。元闕出門時帶走了淩雲,留下了顧回,府裏有高手就是好啊,不僅可以當保镖,還可以當陪練。

可憐的顧回跟将軍不一樣。他不敢指點夫人,只能以身作靶、與夫人切磋鞭法。

将軍回府時,看到顧回一身黑衣親衛服絲絲縷縷的,竟然罕見地浮現出笑意。

“看來夫人的鞭法又精進了。”

嗯,您家親衛也又要做新衣裳了呢。

貝安歌已經想過了。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主動出擊。

“夫君,我能去拜見姝儀長公主嗎?”她問。

元闕眉頭微擰。他極敏感,從貝安歌昨日說胭脂令主恐怕是個女人、而且是有相當權勢的女人,他就立刻想到了姝儀長公主。

但他立刻又否定了這個念頭。現在聽貝安歌說要去拜見長公主,他知道,自家夫人一定已經有所懷疑。

元闕擡眼望她,即便是勸阻,口吻也甚寵溺。

“怎麽,懷疑到長公主頭上,想去探一探龍潭虎穴?”

貝安歌被他點穿心事,便也笑盈盈不再隐瞞。

“能有如此能耐的女子,南密國也數不出五個,除了皇後,幸貴妃,便也只有長公主了。我只是想多接近長公主,試着用用排除法。”

元闕略一沉吟:“皇後雖有重權,但長年居住深宮,多有不便。且曲家實力尋常,這些年也沒有得力的子侄,全仰仗皇後幫襯,倒不像能有如此深謀遠慮。”

貝安歌笑道:“要這麽說,幸貴妃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天天在乾勤殿陪着皇上,寸步不離。”

元闕眼中閃過微光:“幸貴妃雖不離皇上左右,但她有個極能幹的哥哥……”

幸貴妃乃當朝首輔許策之胞妹。當年許策任職戶部,查辦貪腐,被人誣告入獄,險些丢了性命。是他胞妹許甚歡拼死上谏,去攔了大理寺卿的轎子。

翻案後,密帝贊其奮不顧身,賜她命婦頭銜。

許策帶她進宮謝恩,密帝對許甚歡一見鐘情,不顧她已有婚約,橫插了一枝花……

後來,宮中就有了專寵的幸貴妃。

幸貴妃常年不離密帝左右,對南密國的了解與掌握,只怕不下于任何一位重臣。加之許策如今已貴為首輔,的确令人頗為忌憚。

不過,幸貴妃連生兩位公主,第三胎才生了皇子,如今皇子也不過六歲,無人會将她視作奪嫡的對手。

貝安歌也覺得不像。

貝安歌搖搖頭:“幸貴妃若要有非分之想,無需如此大費周章。她有皇子,只要将皇上侍候得好好的,安心等待皇子長大,她自有機會。何苦在皇子幼年就如此打草驚蛇。”

元闕略有些驚訝。

“大華國也有這般争鬥?”自家夫人怎麽如此會揣摩人心、如此會審勢度勢啊。

貝安歌笑了:“不是啦。大華國和南密國不一樣……不過大華國有很多很多的歷史書,我們大華國的女子上學,都要學這些歷史書,自然了解一些。”

真是神奇的大華國,讓元闕無法想象的大華國啊。

他坐到寬榻上,攬着貝安歌在他身邊一同坐下,低聲道:“皇上如此器重太子,一是念先皇後的舊情,二也是太子行事穩重的緣故。長公主亦在皇上面前力撐太子,太子數次被人無端攻讦,皆是長公主據理力争,盡心維護。太子亦是很感激這個姑姑的。”

雖然元闕說得娓娓,可不知為何,貝安歌心裏總是不信。

可惜她沒有在夢境中看到那貴族女子的臉,就連那女子的聲音,也渺渺如天邊而來,頗不真實。實在沒有辦法确定。

“長公主的确是奇女子。或許是我多慮了。也怪南密女子卧虎藏龍,竟然還有未曾露頭的呢。”

“又或許是北幽國死灰複燃?”元闕淡淡一笑,“留給郎英去查吧。而且抓了這麽多人在天牢,太子也不會放過他們,必有貪生怕死之人,會說出真相的。”

貝安歌其實不在意誰當皇帝。

她只在意元闕。她不要元闕被那貴族女子折磨,這才是她要挖出胭脂令主的目的。

想了想,她還是不願跟元闕說。元闕心裏已經很苦了,她只想當他的開心果,不想讓他再那麽憂心忡忡地生活。

貝安歌伸出手,輕輕環住元闕的腰,将腦袋偎在元闕懷中。

“夫君打了三年仗,夠辛苦了。人家武将班師回京,那是燈紅酒綠、游山玩水,只有夫君,在邊疆浴血奮戰,回到京城還要負責防務。害……”

她長長嘆一口氣,故作憂愁:“能者多勞,說的就是夫君了。”

元闕心中一動,想起與貝安歌成親将兩月,除了進宮和拜年,都沒有外出游玩過。這女人如此活潑,在這将軍府真是生生地憋壞她呢。

于是問:“是不是想游山玩水了?我去告假,陪你游玩?”

“真的?”貝安歌興奮起來。

她望過南密的皇宮、見過南密的将士,可還真沒望見南密的江山。

“當然是真的。正好也開春了,你既然想拜訪長公主,不如主動相約,我來安排,約長公主出來踏青,不也成全了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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