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楓糖龍舌蘭

兩人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樂晨安聽得心驚膽寒,止不住後怕。

“你帶着白色頭盔,穿着白色褲子,只有上衣有一部分綠色,簡直可以完美地融入雪地了,能找到你真是運氣好。”暮寒一定要等嘴裏的東西完全咽下去才會開口講話。

白色頭盔是薛曉硬換給他的,褲子也是。不然不小心拍到腿會穿幫。

“多虧你了。”樂晨安用叉子在盤子裏轉了半天,有點心不在焉。

“你做什麽工作?在實習嗎?”暮寒已經吃完了,将盤子推到一邊,抱着胳膊靠着椅背。

“攝影助理。今年剛畢業。”樂晨安沖他呲牙一笑:“你呢?”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視線下移毫無遮掩,直直盯着他的嘴問道:“你多大?”

“20。”樂晨安知道對方是在看他的虎牙。很多人都會這麽看他,因為大部分人的虎牙都是左右對稱而生,并且是圓滑的鈍角,而他只有一顆,正面看角度尖銳,利器似的不怎麽可愛,其實帶上厚度并不尖利,更不會像別人擔心的那樣咬傷自己。

“20歲就大學畢業了?學霸啊。”暮寒臉上總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是真心稱贊還是客套話。

“上學早。而且我是藝術生,不是學霸。”其實樂晨安文化課确實還不錯,父親從小要求嚴格,放了假別的小孩都跑出去瘋玩,自己卻被關在家裏,電視遙控器和網線都被收走了,只能看書。

“你呢?是在這邊留學還是定居?”他問暮寒。

“我,家在這邊。”

“那,你多大了?”

“23。”說到自己的情況,暮寒的回答都很簡練。

“你學什麽專業的?體育嗎?是滑雪教練?”樂晨安總算是吃完了一大盤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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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商管理。冬天的時候在這邊做點兼職。”暮寒想了想:“目前算是職業滑雪運動員。”

什麽叫……算是……

聊久了兩個人精神都有些渙散,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淩晨3點了。依然沒有人找過他,樂晨安盯着手機發起了呆,情緒雖然不高但真談不上失望。他默默盤算着等會兒回去之後要怎麽平靜面對那幾個人。

“喝酒嗎?”暮寒從櫃子裏拿出一玻璃罐楓糖漿,像極他虹膜的色澤。

樂晨安搖搖頭。對于酒類他向來敬而遠之,遺傳原因,他對酒精的敏感度太高,啤酒半杯就倒,紅酒白酒更是碰一碰就失去意識。他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

暮寒想了想,取了只純白色馬克杯,熱了一杯楓糖牛奶遞給他。

而他自己,從冰櫃裏鏟了一勺冰塊倒入玻璃杯,龍舌蘭做底,加了滿滿一大勺蘋果汁,最後淋入半透明的楓糖漿。

他們并排站在窗前,小木屋的窗子背向滑雪度假村,正對着大片的山巒雪景,冬夜很長,雪地延伸出去,在遠處與星空接在一起。

旁邊的杯子裏冰塊叮當碰撞着杯壁,搖晃一下飄出陣陣酒氣,混合着果香和糖漿的甜味。他瞄了一眼,暮寒正把杯檐送到唇邊呷一口,嘴唇留下些水光。

“想嘗嘗?”那人忽然把杯子直接遞到他嘴邊,斜着眼睛睨他,瞳仁像是要把人吸進去。鬼使神差地樂晨安想起了希臘神話中的美杜莎,仿佛被他看一眼就會石化。

像是被蠱惑似的,他下意識張開嘴被他喂了一口調酒,甜的。很甜。他舔了舔嘴唇,接着又喝了兩口,好像又有點酸。等果汁和楓糖的酸甜味漸漸散了,基酒大面積反撲味蕾,辣得他直吐舌頭,慌忙灌了自己幾大口牛奶。他餘光掃到暮寒臉上轉瞬即逝的笑。

“你教我滑雪吧。如果明天有空的話。”他趕緊轉移了話題。

“行。”對于滑雪以外的內容暮寒話很少。可樂晨安真的不太了解滑雪這項運動,愣是找不到話題,只能勉強聊聊旅行什麽的。托那幾口酒的福,還沒來得及尴尬多久,他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草,那酒多少度?

再次恢複意識樂晨安發現他又回到了卧室床上,這次是穿着衣服的。窗簾的遮光層沒拉,微亮的天光透進來,旁邊還躺着個人。

那人側卧,睡着時的呼吸又輕又長,睫毛卷翹濃密,像那些化妝品廣告裏的效果。

他揉了揉太陽穴,還好喝的不多,頭有些懵懵的但是不疼。他支起上身,小床吱嘎了一聲,立刻驚醒了旁邊的人。那人從鼻子裏哼唧了一聲,順勢翻身躺平,深深呼吸一口,揉了揉眼睛,也跟着坐了起來。

他轉過臉盯着樂晨安看了一會,眼神從迷蒙漸漸清晰,随即挑了挑嘴角:“你真是酒量驚人。”

樂晨安只能尴尬笑笑,他不好意思解釋說自己其實酒精不耐受,不然昨天喝的那幾口怎麽解釋,其實我是看你看呆了所以忘了拒絕?

兩人一起在客廳簡單洗漱,樂晨安看了看手機,只有小助理發了一條微信,問他是否安全了,時間是淩晨。這麽看來昨晚大明星一行人大概是去了酒吧喝到天亮吧。

“泡湯嗎?”暮寒看他低頭盯着手機半天又開始發呆,忽然伸手不客氣地抽走了他的手機放到自己口袋裏,走到窗前猛地拉開半透明的紗簾。

外面是架高的全木制小陽臺,陽臺正中是圓形的下沉式小浴池,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熱氣騰騰。沒等他回答,暮寒拽着他開了門出了屋子。

室外的氣溫很低,樂晨安覺得一瞬間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來,腦子徹底清醒了。暮寒扔給他一條浴巾,自顧自開始在滴水成冰的氣溫裏脫光了衣服。

樂晨安一向覺得自己身材極好。膚色亮白健康,身材高挑偏瘦但肌肉勻稱,肩夠寬跨夠窄,一雙腿又長又直。不然也不會一上大學就被星探發現做了幾年男裝平模。

可暮寒的身材簡直讓他不好意思脫衣服。

全身上下皮膚白到發光,骨骼肌修長,弧度自然沒有一絲贅肉,每一處比例,每一根線條像是計算好了一般,深一毫誇張淺一毫模糊。尤其是腰臀處,勁瘦細腰連着飽滿的臀線,淺淺的腰窩綴在兩側,脊椎骨凹陷,肩胛骨微微隆起,動起來似乎可以看出細小的線條收縮。

暮寒率先踏入了水汽氤氲的池子,轉過身靠着池壁看到他一臉呆滞:“怎麽了?”

樂晨安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反光的鎖骨,光滑的胸腹,淺淺的人魚線……他咽了咽口水:“你,身材太好了吧。”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你這麽一直站着不冷麽?”

他不說樂晨安還沒覺得自己已經在那傻站了半天。清晨的冷風呼呼地灌進脖子,他不禁又想起了昨天在雪地裏苦熬的感覺,迅速扒光自己沉入一池熱水。

寧靜清晨,冰天雪地,全身泡在溫熱的池水中,樂晨安覺得自己骨頭都要酥掉了,每一寸肌肉都垮了下來。他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酒沒醒透的緣故,他覺得周遭的一切都閃閃發光,尤其是旁邊那個人。

“太陽要出來了。”暮寒轉過身面對着雪景,胳膊搭着池邊望向遠處。他頭發濕了,一縷一縷地垂下來,樂晨安意外發現了他從淩亂的頭發中冒出來的耳廓,頂端居然是尖尖的,像霍比特人裏的精靈族,小小的格外可愛。

遠處的天漸漸被染成亮橘色,太陽角度慢慢攀爬。

他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小小的耳尖。

暮寒扭過頭,面色慵懶,絲毫沒有被冒犯的表情,反倒是有些享受得放輕了聲音:“你不看日出,看着我做什麽?”

樂晨安恍惚覺得陽光照在他的虹膜上,像冬日壁爐裏暖融融的火。自己就站在那簇火中央。

“沒什麽。”他咧開嘴笑了,心中砰的一聲被踢開一扇門。

也許是沒睡醒,也許是池水太過溫暖,也許是酒意的餘調太過悠長。

分不清是誰先靠近的,他們側頭吻在一起,剪影映在雪山上,映在初升的太陽上。

起初他不敢妄動,只覺得血液奔湧的厲害,渾身發熱。但對方輕吻過一下,再沒有等他,趁他發愣的功夫直接侵略過來,他清晰地察覺到那個人不住地舔舐着他那顆尖銳的虎牙,挑釁似的。

他忽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手上用力推開了暮寒,那人胸口的皮膚細膩溫熱,因為急促的喘息而起伏不定,他一擡頭正對上那雙眼睛,映着金光,磁場大開,像是要将人所有的理智吞沒。

他忍不住又欺身吻了回去,耳邊傳來輕挑的嘆息讓人心中一緊,他本能地捕捉着唇縫中偷跑出的小氣流,似乎還帶着楓糖酒的醉人氣息。

漸漸,親吻已經不夠緩解一身叫嚣的欲望,他們在水下的身體漸漸擁到一起。暮寒一手環過他的頸,扣住他的後腦,一手向下輕輕安撫他們。

那只手的溫度不高,在池水中卻帶來了別樣的刺激。

兩人額頭相抵,交換的呼吸漸漸合成同樣的節奏,暮寒的眼神像是給一池的水通了電,樂晨安只覺得全身的皮膚都在發麻,對方鼻子裏也忍不住哼出了聲,壓抑得太狠,嗚咽似的。

樂晨安還趴在池邊平息,暮寒已經穿好了衣服,搭了條浴巾在他頭頂。他沒撩開浴巾,聲音悶悶地傳出去:“我怕不是昨天已經凍死了吧。”

不然剛才究竟怎麽回事。他忽然有種精怪志異中男主角的感覺,暮寒整個人都像夢裏來的,沒有一點真實感。

“再泡要暈了。你不是想學滑雪麽?”暮寒轉身進屋做早餐。

樂晨安頂着發懵的腦袋慢吞吞穿好衣服,沒幾分鐘功夫,桌上放了培根煎蛋牛奶面包。

兩人吃了頓無聲的早餐,在情事的餘韻裏,樂晨安眼神直愣愣盯着盤子。

“你害羞?”暮寒吃完了,一臉好笑的表情看着他。

“……這種事……我沒你們老外那麽開放。”

“你剛才挺主動的。”暮寒把盤子扔進水池:“走吧,先給你弄一身裝備。”

“我有裝備啊,昨天的應該幹了吧?”他環顧四周,發現衣服被打包裝進了袋子。

“那身不适合新手。”暮寒撇了撇嘴糾正:“不适合認真滑雪,玩個狗拉雪橇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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