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潛規則

雖說是報銷行程,但樂晨安一個小助理并沒有殊榮與宋深他們一起坐商務艙。

對于一個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成年男子來說,超過十小時蜷坐在空間局促的經濟艙座位是個巨大的挑戰,下飛機時,樂晨安覺得雙腿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覺,但他依然要第一時間去提行李,幫宋深叫車。

車都來了,本應更早出來的大明星一行人都還沒露面,樂晨安這才意識到大廳裏聚集的那些小姑娘都是什麽人。

他實在不懂,這群20歲上下的女孩子們究竟怎麽做到在非節假日的上午十點鐘集體翹班翹課大老遠跑來機場給他接機的。樂晨安奮力擠進狂躁的人群,不知被踩了多少腳,終于在自動扶梯前找到了被裏三層外三層堵得嚴實的薛曉和助理,宋深站在他後面的垃圾桶旁,小心護着懷裏的器材包。

“宋老師,現在怎麽辦?”樂晨安一臉惶恐,這些粉絲圍在薛曉身邊又哭又笑狀态瘋癫。

“等保安過來疏散他們吧。”宋深掏出手機不再說話。

也難為小助理了,勢單力薄以一人之軀拼命擋在薛曉身邊,保護他不要被失控的粉絲擠到。可依舊有四面八方伸過來的手越過他,在大明星頭上摸一把臉上掐一把的。

薛曉不愧是專業的,明明是脾氣那麽差勁的人,如此混亂的情況下臉上始終帶着又乖又帥的招牌笑容。只有抓着背包帶的一只手,關節攥得發白。樂晨安怕他忽然爆發,趕緊擠到他身邊。

他肩比薛曉寬了不少,骨架大他一圈,可以輕易幫紙片人擋住那些姑娘的毛手毛腳。

薛曉愣了一下,随即從口袋裏掏了個口罩出來親手罩在他臉上:“帥哥你是想上熱搜麽。”

沒幾分鐘,機場保安總算是幫他們開了條路。

大明星自是有專車接,臨走前還不忘指使他幫忙把行李放上車,明明自己有助理有司機。

臨上車之前,薛曉一伸手把罩在他臉上的口罩拽走了。

這次薛曉的廣告和單曲宣傳宋深只帶了樂晨安一個助理,工作室之前的一些後期工作都交給了留守的小唐。

樂晨安按照宋深的吩咐,将選好的片子交給小唐做後期。翻閱文件夾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拍的那張居然也被一起選進去了。

他看了看宋深:“宋老師,這張可以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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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深笑着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再接再厲。”

一周後,單曲上線,那張嗔怒的雪地少年被選作封面。

從量産的韓式風格中脫穎而出,薛曉再次引爆了話題流量。代言的護膚品全系列也乘風而動,銷量暴漲。

雖然一系列滑雪擺拍的照片廣泛受到好評,可關注度最高的卻是那張單曲封面,幹淨的少年,生動的視線,恰到好處的光,整張照片都躍動着粗糙的不加修飾的清新與搏動。

樂晨安捏着手機屏幕看着小唐,對方的不以為意讓他有些重拳打棉花的無奈。

“我不知道,宋老師沒說那張是你拍的。”小唐翹着二郎腿滑手機。

“那天宋老師跟我說話的時候你就在旁邊,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知道業內這種事不少,更何況現在一切塵埃落定,連小唐的名字都在協助那欄擱着,他卻連個助理的位置都沒有。

可這畢竟是他第一張被商用的作品,怎麽也做不到雲淡風輕。

“唐姐,這是我第一張作品。您也是攝影師,能理解的吧。”

“說了多少次叫我Tiffany不要叫唐姐,聽着跟沾親帶故有什麽裙帶關系似的。”小唐總算是從手機上擡眼了:“樂晨安,你才幾歲就這麽急功近利的?要不是宋老師給你機會你機器都沒得摸呢,作品被這樣肯定,不感謝老師也就罷了,還在這兒斤斤計較個名字。怪不得宋老師嫌你不懂事。”

“是啊,是我不懂事。”沒有您那麽懂事。樂晨安轉身走了。這是他入職以來第一次早退。他只是猛然想起了暮寒那句話,這只是工作,不必總犧牲吧。

唐昕這麽操作雖說一定出于私心,但宋深如果沒有默許她也斷不能膽子這麽大。建立了肉體關系畢竟不同,益處落得實實在在。

這張照片爆了,宋深說什麽也不可能站出來為一個剛入行的助理澄清。作為食物鏈底端的小蝦米,樂晨安要習慣這些行業內的潛規則。除非他願意放棄這份安穩的工作,掙紮溫飽,冒着被打壓的風險從零開始。

确實有很多攝影師做出這樣的選擇,可他不敢。

他不敢想象那些人從地下室裏頓頓泡面裏妄想有一天功成名就。

人生苦短,平安健康地長大,一份穩定的工作,一間遮風擋雨的屋子,一個伴随終老的愛人。這大概是他,也是所有渴望幸福的人共同的目标吧。日子久了,那些心中的怒火,那些意難平總歸都會被時間平息。

但現在他只想找個地方發洩一下。

他掏出手機給張奕澤挂了個電話,約了半小時後他家樓下見。

兩個人一年半沒見了,張奕澤家裏做生意的,高中畢業移民去了加拿大,偶爾回來陪爺爺奶奶呆兩三個月。兩個人從幼兒園直到高中都機緣巧合地分在一個班,這麽多年樂晨安身邊就只留下這麽一個交心的兄弟。

“你什麽時候學會滑雪了?”張奕澤開了輛雷克薩斯UX停在他家樓下,幫他把雪具扔到寬大的後備箱,“你不是對戶外運動沒有任何興趣麽。”

“工作所迫。”他一屁股坐進副駕,回憶起了幾乎命喪雪場的經歷:“賊刺激。”

“體驗到滑雪的魅力了?”張奕澤轟起油門,一腳踩下去樂晨安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他真是煩透了這種推背感。

滑雪本身……一般吧,遠不及某些滑雪的人有魅力。

“還行吧,剛入門。”他把車窗按開了個縫隙,越高檔的車他就越容易暈車犯惡心。

張奕澤本人愛好各種戶外運動,爬山露營,沖浪潛水,滑雪跳傘樣樣都玩得頭頭是道。當然,托了他們家資本雄厚的福。

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家族遺傳,張家世代經商,倆人大學雖然沒在一塊上,可也沒斷了聯系。前幾年樂晨安做模特攢了幾萬塊錢全存銀行了,張奕澤聽說了痛罵他傻X,收走了所有的錢幫他買了将近三萬塊錢的比特幣,那時候比特幣單價不到30美元。

雖然不知道比特幣具體有什麽價值,只知道是一種虛拟貨幣,但樂晨安對于張奕澤的商業嗅覺毫不懷疑。

大學畢業的時候,樂晨安想給自己買個鏡頭做畢業禮物,随口問了一句張奕澤,那人随口要了他的賬戶。第二周樂晨安就發現自己戶頭多了9萬塊錢,立刻挂了個電話給還在睡夢中的好兄弟:“喂?你也太會賺錢了吧!不到3年翻了3倍?兄弟可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奕澤原本的起床氣都被他笑沒了,等他笑夠了平靜下來才慢悠悠地回答他:“晨晨啊,你睜大你那雙可愛的狗眼看清楚到底是多少錢。”

比特幣這些年漲得翻天覆地,樂晨安對着賬戶餘額發了好半天的呆:“奕澤爸爸……我怎麽有點害怕呢?”

他确實很放心地把那三萬塊錢交給了張奕澤,并毫不懷疑他會賺錢。可三萬變成九十萬還是太過魔幻。他立刻打開了bitcoin交易網站,近兩個月,單價就沒下過900美元。

這筆收入他沒跟家裏提,畢竟老古板從來覺得這類投資是洪水猛獸,踏踏實實賺工資才是正途。

開了一個半小時才到南山。

“本來想訂悅苑,但周末有紅牛的單板公開賽,運動員把悅苑包下來了。”張奕澤努努嘴:“沒辦法,只能奢侈一把了。”

車開到湖光山色的莊園酒店,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出發去南山滑雪場。

周五傍晚沒什麽人,張奕澤玩雙板,自己跑去高級道追求刺激。

南山滑雪場的中級藍道比起加拿大的坡度要緩一些,對剛入門的他來說剛剛好。

簡單地熱了身,他閉上眼睛專心回憶動作要領。

找好角度,松了松腳踝,順坡而下。雪場的空氣很涼,一趟下來,似乎積壓在胸口大半天的怒火被冷風吹散不少。

雖然生疏了些,可暮寒當時動手動腳的教學模式确實讓人印象更深刻,他不必滿腦子想着左左右右上擡下壓扭轉,髋關節膝關節踝關節什麽的,身體似乎是擁有自然的記憶,像是有只看不見的手幫他提起下巴,目視前方,又拍了拍該用力的關節處,他不需要細想自然做出了落葉飄,S轉,順利得不可思議。他甚至連暮寒說話的口吻都還記得,言簡意赅,聲帶松弛,他很愛以“試試”開頭說一句話。

新手夜滑不安全,他抱着滑雪板在出口等張奕澤。

雪場顯然是個會讓人心情變好的去處,每個人走出門的時候臉上都是意猶未盡的爽快。

“明天早點起!”張奕澤神秘兮兮地對他說:“早點混進去占個好位置看比賽。這次來了好多單板大神!”

樂晨安是無所謂,反正這個周末已經打定主意泡在這兒了,他還沒看過滑雪比賽呢。印象裏體育臺轉播的也都是雙板,大家從大雪坡上追逐而下繞過各種旗子比誰快,隔着屏幕也分不出誰是誰,沒什麽大看頭,不知道現場有什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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