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雜草橫生的荒野山腰,四周躺着數百具屍體,鮮血漫過雜草土地,将四周的雜草染成紅色,又慢慢彙聚在一起,遠遠看去像是一條血河一般。
修士們正提着劍檢查有無活口,他們穿梭在屍體間,臉上并沒有太多神情,對面前的場景習以為常。
莊月重站在中央,身上繁重的衣物絲毫不亂,清冷月光灑在身上,他微微偏過頭,俊美的五官如常年不化的冰山般,臉頰沾上一滴鮮血,冰冷中又帶着幾分妖冶。
他神情淡漠,握着月冷的手動了動,劍身上正往下滴落的血液似乎落得更快了些。
莊月重沒看四周擺得像小山丘一樣的屍體,擡手擦了擦臉頰沾上的鮮血,動作有些漫不經心。
待楚宗騎着仙鶴來時,老遠就看到莊月重握着一把紅色的劍,還以為他收了新劍。
等他靠近才看清原來那不是新的劍,而是被大量鮮血染紅的月冷,散發着一股狠戾不好招惹的味道,看得他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楚宗自認不是什麽好人,可比起莊月重的手段他還真可以稱呼自己為大善人了。
莊月重作為門派之首,嫉惡如仇。修煉那毫無人道的邪術的修仙人統一稱為魔修。
魔修隐藏地點都十分隐蔽,但每次只要顯露出蹤跡,莊月重就會帶上修士們進行清理。
四周彌漫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讓楚宗打開扇子扇了扇,是他錯覺嗎?莊月重的手段似乎越發淩厲了。
莊月重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怎麽會來?”
楚宗生性散漫乖張,從來不打理自身門派,也不與其他掌門為伍,更別提他多年前放縱自己徒弟和魔修女相戀。
莊月重清楚好友和他不同,對方認為仙魔兩道如同光和暗,共存好過不死不休。
他當時聽完對方這番言論暴怒,拍碎桌子和他打了三天三夜,沒分勝負,不歡而散。
楚宗一雙鳳眼微眯,眼眸流轉間仿佛是在算計着什麽:“我好歹是一個掌門,掃除魔道孽障這種事我當然得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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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莊月重來的人裏有他的弟子,他們看見楚宗露出吃驚的表情,連忙抱拳道:“師尊。”
“你們繼續打掃。”楚宗随意的擺手,随後好奇的問莊月重,“哎?這暴屍荒野不太好吧你平時都怎麽處理?”
“把這裏炸了。”莊月重淡淡的說道,他擡手往月冷劍身劃過,那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像是一件上好的白玉瓷器。
月冷很快恢複成原樣,劍身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冽危險的光芒。
楚宗:“……”難怪他最近游玩總發現大坑,原來是莊月重炸出來的屍坑。
莊月重并沒有就這麽離開,而是往魔修藏匿的巢穴走去。
楚宗自然同他并肩而行,他此行來的目的就是想和他說溫柏榆的事情。
這對師徒真有意思,師父忙着殺魔,徒弟忙着殺魚。
但還沒等他找機會說,莊月重站在幽暗的洞穴中,陰沉着眉眼道:“這裏沒有沈清止的氣息。”
楚宗聽到這名字時收斂了臉上嬉笑之色,沈清止是魔修之首,那些詭異的邪術都是他所創。
心術不正,急于求成的修仙者就是被他蠱惑,堕入魔道。
但沈清止生性狡猾,又極為擅長易容之術,修仙界除了曾和他正面交鋒的莊月重外竟無人知道他真容。
“這裏只是其中一個隐匿巢穴,沒有他的氣息不是很正常?”
莊月重冷聲道:“這些天魔修頻頻有動作,我鏟除的數十個地方均沒有留下活口,沈清止身為魔尊,按理說早該找我報仇。”
楚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麽死了,要麽就是出了什麽變故一時間沒辦法出現。”
“最初的異樣就是在柏榆和溫間押送的寶物被毀時。”莊月重突然說道。
這事早已以溫柏榆勾結魔修殘害同門,最終廢除仙根,驅逐異世為結局,可楚宗從莊月重的态度得知此事沒那麽簡單。
倘若溫柏榆沒有勾結魔修,那為什麽死的只有白溫間,而他毫發無傷呢?
楚宗看着莊月重墨色的雙眸,意識到了什麽說:“你這陣子如此頻繁的清剿魔修,是為了逼沈清止出來了解真相?”
環繞在莊月重身邊的月冷發出嗡嗡聲,似乎因為主人身上彌漫的殺意,愈發變得躁動。
“真相和他的命——我都要。”
兩人沉默的走出巢穴,這時莊月重神色古怪的看着楚宗,問道:“你還沒說你此番前來的目的。”
“呃……”楚宗用扇掩面,本來是想來開莊月重玩笑,結果人家為了修仙界在拼命,自己哪好意思說那些話,“我來就是想說你徒弟在異世很好,你不用擔心。”
莊月重蹙眉道:“我擔心那逆徒什麽?”
嘴硬心軟的家夥,不擔心你怎麽不直接把人家逐出師門一了百了。楚宗沒有挑明,一來他打不過莊月重,二來他可是斯文人,不動刀槍。
他翻了個白眼說:“好吧,是我自作多情。”
莊月重略過這個話題:“既然來了,就跟我去下一個地點清剿魔修。”
“不是吧?還有?”楚宗以為一月一次的清剿活動結束了。
“還有十處。”莊月重施展法術把楚宗偷偷召出來的仙鶴困住,抓着對方的肩就往天上飛。
“十處?莊月重你還是人嗎!你比魔修還殘忍百倍!!!”楚宗在半空中大喊。
跟随在莊月重身後禦劍飛行的修士們低頭裝耳聾,這話也只有楚宗敢這麽說。
……
溫柏榆賣魚的攤子顧客絡繹不絕,攤主大媽甚至還趕緊打電話讓人多拉幾箱魚過來。
雖然溫柏榆拒絕簽名合照,但沒有阻止拍照行為,所以一部分為了他來賣魚的妹子都拍了照。
“哥哥加油!”
“謝謝,要買什麽魚?”
“哥哥好帥,想在哥哥睫毛上跳舞!”
“謝謝,魚已經切好了。”
無論面對多少妹子發自內心的表白,殺魚佬溫柏榆不為所動,一心一意,神情專注把每一條魚都殺得幹幹淨淨。
三個小時溫柏榆就把攤主大媽的魚都賣光了。
攤主大媽笑逐顏開,握住溫柏榆的雙手說:“謝謝你啊,我還是第一次生意這麽好嘞!”
溫柏榆微微一笑說:“拿人錢財,這是我應該做的。”
聽到這攤主大媽立刻拿出三張百元大鈔塞在溫柏榆手裏:“下次有空再來幫阿姨殺魚哈,工資可以再談!”
溫柏榆看着手裏的錢,這算是他在異世靠自己能力賺到的錢,他多了幾分成就感,點了點頭道:“多謝。”
“哎哎娃兒!”之前拒絕他的攤主叫住他,“來幫俺殺魚不,俺出五百!”
溫柏榆足夠租借古琴,所以他搖頭婉拒:“抱歉,已經不需要錢了。”
那名攤主聞言悔得腸子都青了,和隔壁滿面紅光的攤主形成鮮明對比。
溫柏榆拿出錢和老板租借了古琴,随後說好幾點送去指定地址。
解決完樂器的問題,溫柏榆走出琴行,手裏拿着老板給的礦泉水,他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半。
現在離演出還早,溫柏榆詢問攝像師能不能回宿舍待着,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他只好在街上随意亂逛。
在經過一處天橋時,他竟然巧合的遇見了陸譽,只見他坐着塑料矮凳子,面前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擺着大小不同,方形的盒子
他旁邊豎着一塊牌子,上面用極為潦草的筆跡寫了一行字:帥哥貼膜,手機,相機,筆記本,保全機……
溫柏榆拿出手機查了一下貼膜的意思,大概了解是保護手機的屏障。
陸譽選的這個地方人來人往,大多數光顧他生意的都是妹子,眼睛都是盯着他看的。
溫柏榆走過去時陸譽正好貼完一個,他把手機遞過去:“50,支付寶和微信掃這裏。”
妹子對着他那張帥氣的臉連連點頭:“我願意!”
溫柏榆一聽心生羨慕,這比他殺魚賺錢多了。
陸譽暗暗翻了一個白眼,撇過頭懶得看對方花癡的表情,這麽一轉頭就看到眼含羨慕的溫柏榆。
他下意識想遮掩自己毫不帥氣的貼膜行為,但轉念一想,眼前這位殺魚佬才是在丢人鏈最底層。
“先不貼了。”陸譽把牌子撤掉,揮退圍在他身邊的妹子們,轉身從口袋掏出來一打零錢,手指飛快地數着。
溫柏榆蹲在他旁邊問:“賺了多少?”
陸譽挑眉,微微揚起下巴說:“不多,這裏加上掃碼的大概八百多。”
說完還“啧”了一聲,顯然嫌棄賺少了。
“八百多,很厲害啊!”身無分文的溫柏榆眼眸微亮,用的時間一樣,可陸譽比他優秀多了。
異世人雖然武藝不精,但是真聰明。
陸譽嘴角揚起,但是很快被他按下,他故作深沉的咳了一聲:“一般般,對了你怎麽不繼續殺魚了?”
“魚都賣光了,我用錢租好了古琴。”溫柏榆起身坐到橋欄上,束在腦後的長發随風飄揚,明媚的日光落在他印花T恤上,宛如鍍上一層淡淡的金粉。
陸譽注意到原本黏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轉移到溫柏榆去了,他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你都搞定了,該幹嘛幹嘛去,我還要繼續賺錢。”
“我也想貼膜。”溫柏榆對這賺錢法子十分好奇,将來他要是當不了愛豆,他可以靠貼膜為生。
陸譽大怒,人設都穩不住了:“你幹嘛跟我搶飯碗!”
溫柏榆無辜地眨眼,灰眸在光線明亮的地方泛着寶石般的光澤:“多個人幫忙,不是能更快賺到錢買樂器嗎?”
陸譽無言以對,揮揮手道:“總之就是不行,你要幫忙你去找莫趙瑾,他需要,快去快去!”
溫柏榆見狀只好起身後退幾步,只見陸譽重新把牌子挂上,繼續他的貼膜生意。
對方明确表示拒絕,溫柏榆不好勉強,他拿出手機詢問莫趙瑾人在哪,要過去找他。
莫趙瑾沒問原因,直接就發了所在的定位。
溫柏榆按照地址尋了過去,在一處公園見到了莫趙瑾,對方和陸譽不同,他坐在噴泉旁,圍在身邊的都是小朋友。
莫趙瑾雙手套着造型可愛的手偶,正用腹語進行對話,偶爾說到好玩的地方還能引起小朋友們的笑聲。
他帶着金絲眼鏡,氣質貴氣,他平日裏說話有理有據,好似天生是領導者。
但此時的他眼睛因為笑容成為月牙狀,整張臉龐都帶着暖意。
溫柏榆覺得這樣的莫趙瑾更加真實。
莫趙瑾看見了他,朝他笑了笑,操縱着手偶對小朋友們說:“看啊,另一個好看的大哥哥來了!”
有小朋友跑過去拉着溫柏榆跑過來,溫柏榆好奇的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他們的父母臨時有事,我負責照看他們。”莫趙瑾将自己手中的手偶套在一個女孩的手上。
“這就是你的賺錢方式?”溫柏榆環視公園的環境,“孩童性格活潑,你一個人在這裏照看幾十個,不妥。”
莫趙瑾無奈的說:“我原本可不是打算照看孩子的,我只是在這裏負責表演腹語,但是臨時有一位家長有事,出錢拜托我照顧,一來二去就這麽多了。”
“這就是陸譽不歡迎我,而你卻主動把地址告訴我的原因。”溫柏榆算是知道莫趙瑾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做一些事情。
莫趙瑾笑了笑問:“大家是一個團體,幫幫忙?”
“這是自然。”溫柏榆眼疾手快的扶住一個差點因為奔跑而摔倒的男孩。
有了溫柏榆幫忙,這幾十個原本不算太調皮的孩子期間沒有鬧出什麽意外。
臨近黃昏,孩子家長們陸續來帶走孩子,莫趙瑾拿到了三千酬勞,他給溫柏榆遞過去一張紙:“辛苦了。”
“謝謝。”溫柏榆擦了擦額頭的汗,他覺得照看孩子比修煉累多了,“你其實可以選別的賺錢方式的。”
莫趙瑾的手偶送給了小朋友,他伸展活動了一下手指說:“我喜歡小朋友,喜歡在他們面前表演腹語。”
溫柏榆好奇的問:“那你為什麽會成為藝人?”
莫趙瑾勾起唇角:“我喜歡小朋友,這不代表我不喜歡大人啊,能讓全世界看到我,這種感覺我拒絕不了。”
“原來如此。”
“既然說到這個話題,我想采訪你一下,大俠,你身手不凡,為何選擇成為一名藝人呢?”莫趙瑾問。
溫柏榆沒有什麽選擇,起初只是因為碰到了周墨墨,為了報恩和賺錢成為了藝人。
在遇到周靜遠後,對方替他解決了身份證的問題,加上他對異世逐漸了解,藝人這個身份對他來說不是那麽需要。
他想要平靜低調的生活,可是藝人偏偏相反,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
有時候他也會冒出一個念頭:要不要放棄當藝人。
可是當一個普通人,平淡的度過餘生,這就是他的結局嗎?
【始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
田秀那番話出現在他耳邊,他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攥緊。
他想成為這樣的人,不想碌碌無為。
他可是師尊的弟子,縱然回不去,也不能丢了明月派的面子。
“我想成為站在頂端,最閃耀的星星。”溫柏榆有了目标,擺脫了暗藏于心的的灰霾,俊逸的臉龐綻放的光芒令人移不開眼。
莫趙瑾看了半晌,在心裏嘆了口氣,他不該問這個問題。
他一個直男看溫柏榆都看愣了,這要是播出後得迷倒多少人。
……
距離演出還有半個小時,四組都在做最後的準備。
節目組禁止他們提前排練節目,這也是為了考驗他們。
莫趙瑾拿出寫好的劇本交給兩人:“每個組表演時間是五分鐘,我們要用一首歌的時間來完整的表達一個故事,這有難度,可是只要完美演繹出來,我們一定能成為本期最大的看點。”
溫柏榆翻開劇本,劇本上面有故事的名字,叫做《英雄夢》,講述一個少年俠客行走江湖,用手中的劍匡扶心中正義。
但既然名字有個夢,自然是會出現反轉,到最後少年醒來,才發現一切只是他的夢,他只是一個不會武功,平平無奇的少年。
“不是吧?過程那麽爽怎麽安排這個結局,看得我憋屈。”陸譽放下劇本,不明白莫趙瑾為什麽要這麽設定情節。
莫趙瑾推了推眼鏡,閃過一道白光,只見他平靜的說:“你們認為什麽樣的故事能讓人念念不忘,皆大歡喜的結局還是失去愛人的悲痛結局?”
沒等他們回答,莫趙瑾又道:“每個人的一生多少會有遺憾的時刻,甚至無數次幻想回去改變,那就是意難平。”
溫柏榆聞言心口仿佛被一根細針輕輕紮了一下,他何嘗沒有意難平的時候。
他對師尊終究是一生念念不忘卻得不到回響。
“就照你說的演。”
二對一,陸譽也只能答應,他嘀咕道:“要是觀衆不喜歡大家就一起倒黴。”
上場順序是通過抽簽決定,莫趙瑾上前抽簽,運氣極好的抽到最後上場,這樣他們有了更多的準備時間。
第一個上場的是B組徐途遠,郝湖,沈天磊。
溫柏榆和他們只是點頭之交,只知道他們無論是唱唱歌還是跳舞都十分擅長。
他們選擇的是一首安靜優美的英文歌,只買了一架鋼琴,由郝湖彈奏出美妙的音符,加上他們三人不同聲線,兩者完全融合,讓臺下的觀衆聽得如癡如醉。
溫柏榆聽着感覺整顆心都平靜了下來。
“哐哐——”一陣腳步聲傳來,還伴随着一些叮叮當當的細響。
白興言穿着馬丁靴,朋克牛仔風的黑衣黑褲,腰帶鏈接口袋的兩條銀色鏈子因為走動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畫了黑色眼線,眼神多了幾分攻擊性,他瞥了一眼臺上的三人,勾起嘴角道:“聽着都犯困,我已經迫不及待炸裂全場了。”
說完他搭着溫柏榆的肩笑着問:“高手,你這次還準備耍劍?”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刻意咬重了音。
溫柏榆表情不變,仿佛沒聽出他暗藏的嘲諷,點頭說:“我只會發揮自己擅長的。”
白興言不屑的輕哼,心想這期播出後票型應該能遠遠領先了,一個只會武功的人是不可能成為他的對手。
他不知道的是,溫柏榆能握在手中的不僅僅是劍。
十大樂器,他都在友人的指導下學會,那名友人被人稱之為‘樂仙’。
而曾經那名友人便對溫柏榆說:“如果不是你專注劍道,我的樂仙之名早就該易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病名為愛地雷,今天更新到此結束,謝謝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