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生
回到端市後,好像和之前的時光也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
紀明月甚至會覺得,前不久的溫泉度假都不過是夢一場,除了……
【不是時間是時辰:明月姐明月姐,你是在國外讀博回來嗎?】
【Moon:嗯。】
【不是時間是時辰:那你之後還會出去嗎?】
【Moon:不會了。】
【不是時間是時辰:……balabala】
舒妙透過化妝鏡裏的反射,看見自家閨蜜不停地解鎖手機、回複消息、再按滅手機,不由得偏了偏頭笑她:“時辰?”
擔任化妝師的好友賀盈“诶诶诶”地把舒妙的頭擺正:“妙妙你別亂動,一會兒口紅特麽就畫你頭頂上了。人家新郎都沒急你急什麽,什麽時辰不時辰的,你還怕誤了時辰啊!”
……?
舒妙一臉懵逼,紀明月倒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我說,誰能想到那位妹妹是謝雲持的妹妹啊……”
實話說,信息量有點太大了,舒妙這個非當事人都一陣沖擊,遑論紀明月本人了。
舒妙想了想,又沒忍住偏了偏頭看紀明月。
“貓貓,你平常性子不都挺佛的嗎?那天怎麽會突然幫時辰啊,一個人愛屋及烏的……”
她還沒說話,賀盈又是“诶”了一聲,眼線就給畫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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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沒飛到天邊去。
賀盈“啪”地一聲拍了拍桌子:“舒妙!”
舒妙連忙舉手投降并保證自己不會再亂動了,賀盈這才繼續。
——舒妙其實也沒說錯。
紀明月大多時候都是一個蠻佛系的人,但這并不代表她很好欺負,相反,紀明月那與生俱來的嘴炮max本領舒妙已經領教過很多次了。
用紀淮的話來說,他姐姐那就是個看起來好欺負的貓貓,懶懶佛佛的又很低調,你戳一戳她在睡覺,再戳一戳還在睡覺,但萬一你把她戳醒了……
她就直接“啪”地一爪子朝着你臉上抓下去了,保證把你抓得當頭一個懵逼啥都不敢說了。
紀明月伸了個懶腰,向後靠在了牆上:“舒妙你怎麽化個妝話還這麽多。”
賀盈像是一秒找到了同盟,拼命地點頭。
“就是,舒妙你給我老實點,別以為你今天是新娘你就是最大的了!”
?
難道不是嗎?
舒妙頭頂一腦袋問號,閉上了嘴巴。
只是新娘子本性就不是一個能安靜如雞的人,沒多大會兒,她就又開始吧嗒吧嗒了:“對了貓貓,你房子的事情解決了嗎?”
……說起來這個,紀明月就心生郁悶。
她父親大人的确給她過戶了房子沒錯,結果這兩天才告訴她,那套房子剛裝修完,甲醛含量超标,一時半會兒住不了。
但她參加完舒妙的婚禮就得去遠城了,完全就是給她了個措手不及嘛。
她爹紀豐的原話是:“要不再給你買一套精裝過的房子?我有個朋友正好在那邊做開發。”
可關鍵是紀明月沒真打算去當包租婆啊!
所以她委婉地拒絕了她財大氣粗的父親的好意,打算先在遠城租一段時間的房子,等大學城那套沒問題了就搬進去。
舒妙問的“房子的事情解決了嗎”,就是問她有沒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賀盈也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了幾句,聽舒妙講述完故事梗概,稍顯擔憂起來:“……貓貓,你租過房子嗎?”
好的,不愧是多年好友,一語道破問題核心所在。
這真的是太讓人深感郁結的一件麻煩事了。
——不過紀明月其實也就是表面郁結一下而已,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因為什麽事而困擾的人。
畢竟吧。
沒有什麽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如果有,那就是錢花得不夠多。
結婚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當伴娘更是。
紀明月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歷經自己化妝換衣、陪新娘梳妝打扮、在新娘家裏等待新郎迎娶等等一系列足以把早餐消化得一幹二淨的流程之後,還得像個招財貓一樣站在酒店門口迎賓。
其實這些賓客裏除了一些高中同學之外,紀招財貓都不怎麽認識。
當然,她也不用認識,保持笑容站在新娘後面就可以了。
跟她站在一起的是伴郎,新郎方獻的發小,叫孟和。
孟和偏過頭,看了看紀明月:“身體不舒服嗎?”
暫時沒有賓客進來,招財貓就收了收笑容,有氣無力地搖頭:“餓了。”
何止是餓了,她都要前胸貼後背了。
貓都快要餓成貓餅了。
她今天早餐明明吃了那麽多,結果唰唰唰就消化完了……
現在貓肚空空,還得站在這裏微笑迎賓,簡直都快要餓成流淚貓貓頭了。
所以,都21世紀了,她怎麽還得餓肚子?
舒妙聽見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不知道從哪扯出來一個塑料袋,悄咪咪遞給了紀明月:“貓貓,你先墊墊肚子吧,吃飯估計還得再過一會兒。”
紀明月抖來抖去地打開塑料袋,然後看到了……
一個大饅頭……
她有些失語,擡頭看了看舒妙。
舒妙:“別挑了我親愛的貓貓,這個時候就饅頭最頂事,你掰着吃啊,別吃沒了口紅。”
孟和也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美得仿若一輪明月的伴娘,穿着漂亮的伴娘禮服,妝容精致,結果手裏拿着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裏還裝着一個大饅頭。
怎麽看怎麽覺得違和。
聽見舒妙的話,孟和不由把目光落在了紀明月的唇上。
嬌嫩的唇上塗着正色的口紅,潤潤的泛着光,她輕輕抿了抿,唇瓣似乎很軟。
孟和眸光閃了閃。
紀明月卻沒怎麽注意到旁邊人的視線,她的心思全都在面前的饅頭上。
空蕩蕩的貓肚battle贏了一貫的挑剔,趁着又走過了一個客人,紀明月迅速地打開塑料袋,撕下來一小塊饅頭,小心翼翼地放進嘴巴裏。
嗯,雖然味道乏善可陳,但大概可能估摸着稍微填了一點點肚子。
紀明月努力地咀嚼,咽下去,然後又撕了一小塊。
剛放進嘴巴裏,紀明月就感覺舒妙猛地拽了自己一下,幹幹的饅頭剛放進嘴巴裏,她猛地被這麽一拽,直接有饅頭屑從口腔飛到了喉嚨。
猝不及防被嗆着了,紀明月連忙捂着嘴巴開始咳嗽,越咳越厲害,迫不及待地想喝口水咽下去。
誰知道舒妙不但沒給她遞水,還壓低了聲音:“貓貓,來客人了。”
紀明月已經咳得眼淚都飛出來了。
孟和飛快地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紀明月:“來喝口水。”
紀明月眸中泛着淚光,擡頭感謝地看了孟和一眼,接過來水就喝。
礦泉水救她貓命。
感覺到嘴巴裏沒什麽東西了,紀明月才松了口氣,也終于分出了心神去看那位可能被她吓到的客人,順便道歉。
“對不……”
“起”字還沒說出口,紀明月就已經僵在了原地。
三月中旬,臨近中午,陽光正好,空氣中的灰塵都有了丁達爾效應,映出一束一束的光線。
酒店周圍更是繁花盛開。
看清楚來人的瞬間,紀明月的腦袋裏也像是有無數的煙花齊齊盛放,直沖雲霄,然後再一起轟然炸開。
炸得她粉身碎骨,翻江倒海,一無所剩。
她似乎隐約能感受到舒妙跟孟和帶着擔憂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但她似乎又什麽也感受不到。
她好像只能看見面前那個西裝革履、面容俊朗、一身清貴驕矜的人,也只有他,清清楚楚地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再随着那些綻放的煙花,一起點燃她本就所剩無幾的理智。
手裏的塑料袋更像是突然變得千斤重,讓她根本拿不住,手一松,塑料袋連同裏面的饅頭就掉了下去。
饅頭更是咕嚕嚕地就……
滾到了來人的腳下。
紀明月的面部表情好像有些失控了起來。
她拼命地想像剛才那樣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來迎接客人,卻像是什麽都做不到,只能呆呆愣愣地站在那裏,直直地盯着來人。
……她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舒妙卻一邊擔心着好友,一邊不得不努力打破這個好像很尴尬的場面,笑着跟客人打招呼:“好久不見啊,謝雲持。”
還不忘跟方獻介紹:“這位就是我高三時的同學,我們學校公認的男神,成績優異人又帥性格還特別好。”
方獻連忙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新郎方獻。”
來人也禮貌地伸出手,很短暫地和方獻握了握,像是很多年以前一樣溫潤的嗓音直直地傳進紀明月耳裏:“你好,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也像是警鐘一般在她腦子裏敲響,告訴她——
不是幻覺。
是真的,闊別十年的……
謝雲持。
舒妙不是告訴她謝雲持不會來嗎?
謝雲持現在身為一個大集團總裁,不是應該很忙嗎?
怎麽會來參加一個高三同學的婚禮?
……
一連串的問題,全都悶在了紀明月心頭。
孟和看着紀明月奇怪的反應,只能微笑着幫她一起招呼了:“歡迎歡迎,我是伴郎孟和,這位是伴娘紀明月。請到裏面就座。”
清俊客人的目光,也終于随着孟和的招呼,放在了美麗的伴娘身上。
紀明月聽見他開口。
聲音裏似乎還帶了若有若無的笑意,一貫的溫柔悅耳。
“好久不見啊,紀明月。”
紀明月那一瞬間腦子裏冒出來的想法竟然是——
謝天謝地。
他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謝雲持:不好意思我不僅記得,我還準備把這個名字加進我家戶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