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了秋,德國的天氣更加有些潮濕,太陽不大,照在人身上也沒有什麽溫度,偶然有風,涼嗖嗖的,出行的人還得拿件外套。

教授又要出一本新書,易揚幫着整理論文資料,忙活了一個上午,才理出個輪廓來,盯着電腦久了,眼睛有些發脹,易揚摘下眼睛,疲憊的揉了揉眼角,擡手看了看表,已經快11點半了,他和蕭鳶約在一個小時後見面,蕭鳶說發現了一家有特色的中餐廳,約他去試試。

自從那次說開以後,已經兩個月過去了,他們的關系……易揚偶爾也想,應該算是朋友吧,他說過目前沒有辦法接受蕭鳶,沒有說謊,就算是知曉了他們當年的事是一場誤會,但他依然沒有信心,對蕭鳶,對自己都沒有信心。只是再那麽義正言辭的拒絕蕭鳶,他卻也是沒有底氣了。好在蕭鳶也沒有為難他,他把腳步放慢了,不再步步緊逼,而是隔三差五的邀請易揚去吃個飯,看個展,易揚一開始是婉拒,但抵不住蕭鳶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況且蕭鳶把姿态放得低,開口都是“請教”,“幫個忙”之類的,易揚這個人,說到底還是心軟,吃軟不吃硬,蕭鳶這樣試個幾次,他也就沒有什麽防線了。

蕭鳶不是話多的人,但是卻是能讓別人話多的人,易揚在他面前,一開始多多少少都有點尴尬,不知所措。但蕭鳶這麽多年的商業談判功力不容小觑,他總是能輕易給個話題,讓易揚開口,等這個話題結束時,他又自然的接下話頭,提出另一個話題,不知不覺,易揚也就沒什麽尴尬了,他耐心的給蕭鳶講解,說道有趣的地方,也會自己樂呵呵的笑,氣氛還頗為融洽。

大多數時候,蕭鳶都不會提及他們之間的問題,這樣讓易揚松了口氣,他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有很多問題他都不敢面對,至少現在還不能。所以在這樣平和的氛圍下,他們保持着那種微妙的平衡,不越矩,但可以做朋友。

易揚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收拾着桌上亂堆的資料,電話鈴聲響起,他以為是蕭鳶,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我還在學校,等會就過來的”。

那邊停頓了一下,然後有悅耳的聲音傳過來,“易先生,是不是認錯人了?”

是女聲。易揚記得的聲音。

還是下意識的看了眼屏幕,陌生號碼,他還是有些意外的問了句,“蘇小姐?”

“嗯,不好意思,貿然打電話過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蘇衡禮貌的說着。

“沒有…”,易揚不知道蘇衡為什麽突然打電話給他,“蘇小姐是有什麽事嗎?”

“是有點事,易先生方便出來一趟嗎?我想和你聊聊。”

易揚在身旁的椅子裏坐下,莫名有些煩悶,“額,我應該沒有什麽能幫助蘇小姐的吧…”

“這可不一定”,電話那頭的人笑了笑,“我有挺多話想和你說的,不方便嗎?我在你學校門口。”

畢竟是久經商場的女人,看似柔和禮貌,實則在言語之間已經堵住了別人的退路,讓人無法拒絕。

易揚皺了皺眉,還是回答道,“好,您在正門對吧,我十分鐘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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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笑笑,聲音悅耳,“嗯,麻煩你了”,便挂了電話。

蘇衡找他能有什麽事?易揚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不會是教授的事,那就只能是蕭鳶了。

到了校門,靓麗輕熟,氣質優雅的蘇衡已經吸引了一衆目光,易揚匆匆趕過去,生疏禮貌的打了個招呼,蘇衡笑容清麗卻掩不住眼裏的絲絲傲氣,問他那裏可以好好聊一聊,易揚便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廳。

咖啡廳的環境還是好的,大大的陽傘是木質的桌椅,老舊的的唱片流出寧靜的音樂,人群兩兩成雙,小說的交談着,氣氛安靜,如流水般平和,這是易揚最喜歡地方之一,這番安寧總讓他向往。

蘇衡掃時一周,從低調而精巧的包包裏拿出一張純白的手絹,仔細的擦了擦椅子和面前的桌子之後,這才坐下。

易揚也不拐彎抹角,他問道,“蘇小姐想要和我聊什麽呢?”

對面的蘇衡嘴角揚起一個得體的笑容,“易先生應該已經料到了吧?我倒是沒發現,還以為你只是他的大學同學呢。”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是誰。

“哦,那您現在是發現了什麽?”,易揚淡淡的回道。

“發現了你根本不在國內讀的大學,發現了他原來是你的家教老師,發現了……”

她挑起一邊的眉毛,美麗的臉上浮起一絲不加掩飾的意外和,不理解。

“你和他在一起過。”

易揚心裏的那一絲煩躁似乎蹿成了一個小火苗,慢慢的,一寸一寸的燒着,“您調查的很清楚,想必也沒有什麽要問我的了。”

“易揚,”蘇衡終于收起了笑容,她看起來年齡不大,說話的聲音也很輕,但卻莫名的帶了一點威嚴,“我愛蕭鳶,也相信他不是同性戀。”

小火苗一寸寸的往上蹿,“所以?”

蘇衡看了易揚一眼,居高臨下,“這個身份只會成為他的累贅。”

“我沒有逼他”,易揚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但你确實将他帶了進來,”她步步緊逼,“你帶他進了這個圈子,讓他産生了興趣,但這對他并沒有好處。”

不愧是談判桌上的利刃,蘇衡的伶牙俐齒讓他憤然,卻又無話可說,追根究底,她說的沒有錯。

看易揚沒有說話,蘇衡接着說道,“新鮮感并不能長久,蕭鳶對你只不過存了遺憾,他總要醒過來的。”

“蘇小姐究竟想要說什麽?” ,心裏的火更盛,桌子下的雙手也不自覺的握成拳。

蘇衡坐姿端莊,氣勢淩人,“易先生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我并不是要拆散你們,實際上也用不着,因為你們根本沒有在一起,”她冷靜的說道,“這麽多年都沒有在一起,想必确實是不合适。”

“既然不合适,就希望易先生不要再糾纏了,蕭鳶一時糊塗,你也不要跟着他糊塗,畢竟這樣到最後,都難看。”

一錘定音,仿佛她已經看到了那些難看的局面。

易揚突然笑了,他淡淡的開口,“看來蘇小姐調查的也不是那麽清楚,說要重新開始的是他,追到德國也是他,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跟着他糊塗,倒是蘇小姐,”

“蘇小姐喜歡他便去追,有我什麽事?我又不會阻止您,您大可放心。”

蘇衡坐的更直,語氣也帶了幾分冷然,“你對他造成了麻煩,對我也是,雖然知道這點麻煩困擾不了多久,但能解決還是盡早解決的好。”

“蘇小姐可能沒有聽清楚,麻煩不在我,而在蕭鳶,您想解決,應該去找他。”

“易先生,”蘇衡厲聲打斷,“你大可果斷的拒絕,卻一直吊着他,你說我該不該來找你?!”。

這話說的就太不客氣了,易揚心裏的火熊熊燃燒,灼烤着心髒,他好久沒有這樣怒火中燒了,這個女人的本事果然大。

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反正在別人眼中都是他勾引了蕭鳶,拖累了蕭鳶!憑什麽?!這一刻,他覺得蕭鳶是這麽的可惡。

“我說了,找我也沒有什麽用,”他站起身,冷冷的說道,“他蕭鳶愛誰都跟我沒關系,你要是喜歡他,就盡管追,別再找我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怒火侵沒了理智,他也顧不得什麽禮貌了。

剛出來,便看見蕭鳶迎面走來。

乍一看見那張臉,易揚心裏的火似乎都找到了發洩口,全部燃燒着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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