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藍顏
長孫墨拱手一笑:“楚叔,承讓了!”
閑王:“???”
閑王:“!!!”
閑王看看棋局,這是先前兩人又一下沒一下下出的棋局,因為兩人都不怎麽上心,所以下的極其随意,自然一時半會也不可能結束,而此刻麽?
棋局雖然依舊未曾結束,但是距離結束已經不遠,甚至可以看見自己必輸的結局。
閑王再想想方才瑤光郡主那句并未指定哪一局棋局做賭的話……
本王突然有句髒話,不知當罵不當罵!
“楚叔,願賭服輸,你不會是想要耍賴吧?”長孫墨擡着下巴,眯着眼睛,一副你要是敢耍賴,我就要叫你小狗的嘚瑟樣兒。
當真是眼熟又可恨!
閑王只覺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活生生憋出個好歹來,好在他今兒個本就有心和長孫墨提一提關于王氏的當年的事情,心念轉動間,便也順勢認了輸。
前文有言,繼後王氏出自于三大世家之一的王氏。王氏全名王若蘭,乃是彼時王子陽,也就是大夏立國後的朝中第一任丞相爺,如今被譽為文相美名的那一位,最為喜歡的小孫女。
據聞,王子陽尚在之時,曾經與老友提及,他這孫女,有匡扶社稷之才,可惜錯生女兒身,否則必将能讓王氏再綿延百年!
“王若蘭早年就因王老丞相之故,有美名,待年歲漸長後,這美名便也愈甚,被譽為長安第一才女!若非——”
閑王頓了下,瞥了眼正慢條斯理剝桔子吃的人,心裏的那點子猶豫哧溜一下就沒了,他嘆了口氣,索性不再含糊,直接道,“若非是太·宗早就與琳琅姐有了情意,只怕當年文德皇後就要換成王若蘭了。”
不過,現在看來,比起那着實短命的文德皇後,王若蘭如今雖然是個繼後,但是最起碼命長啊!
穆盺就是這麽想的,不過瞅一眼自提起那位文德皇後,就長籲短嘆,提到繼後王若蘭的就咬牙切齒的來福叔,她還是默默地閉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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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
穆盺有點鬧不明白,來福叔今個怎麽就想開了,主動開口跟自己說一些太·宗時期的事情?
說來當初太·祖統一中原,立國就十分艱辛,立國後沒幾年,太·祖就因病去世,将大夏傳到高宗手中,卻不想這高宗是個貪花好色的君主就罷了,晚年還迷上了煉丹求長生。
虧得太·祖給高宗留下一批肱骨之臣,大夏得以傳承到太·宗手裏。
然而,在所有人以為将迎來盛世的時候,太·宗嗝屁,楚氏竊國。
穆盺想此,深覺夏太·祖的棺材板只怕早就壓不住了。
來福可不知道自家大少爺此刻嚴肅又正經的神情下,藏着一張瘋狂吐槽的真面孔,他方才提到繼後王若蘭本就是順嘴,只是因為心中恨意難免多詛咒了幾句後,便繼續言歸正傳了。
“老爺當年因為身為穆家人的緣故,自太·宗十歲登基後,就被當年的輔國公召回……”
“等等,輔國公?來福叔,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一次,大夏從立國開始,就只有一位輔國公,姓楚。”
“對,就是他。他,唉,老奴雖是恨透了姓楚之人,卻也不得不承認,當年的老輔國公,乃是一等一的忠孝之人,只可惜,子嗣不豐就罷了,竟還生出了一個孽障!”
這個孽障自然是指的楚天佑,如今的元帝。
穆盺揚了揚眉,面上跟着感慨了兩句,心裏其實并不怎麽相信那位楚輔國公乃是什麽一等一的忠孝之人的說法。
畢竟那位輔國公雖然在太·祖活着的時候是忠臣也是重臣,但是自太·祖不是死了麽?一日成為輔國公,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過久了,又有幾個能保持住本心的?
就算他保持的住,但是大權在握的高宗會願意一直容忍有這麽一個随時可以架空他的輔國公存在嗎?
高宗的暴斃,當真只是煉丹爐炸裂造成的意外?
而高宗死後,最後撿漏登基的十歲小兒,也真的是巧合嗎?
穆盺是不太信的,不過這些懷疑她也并不打算宣之于口,她瞥了眼似乎已經沉浸在回憶中的來福,擡手給對方倒了一杯果酒後,也給自己添了一杯。
“……老爺從西北歸來後沒多久,就被定為禦前一等侍衛,負責保護和教導太·宗武學。”
太宗年歲雖然小,心性卻是極好,對彼時一身正氣的穆博遠,依賴又孺慕。時日久了,穆博遠對這個小陛下,也多了幾分真心。
只可惜。
“太·宗文韬武略,無一不差,乃是盛世名君之相!偏偏就……被奸人所害!”
來福說到這,一雙渾濁的老眼中迸射出駭人的恨意,他握緊拳頭,似乎是恨到了骨子裏面,高高一擡,就要砸在石桌上。
穆盺眼皮子一跳,忙不疊将石桌上的那盤燒雞推了過去。
于是“砰”地一聲,“噗嗤”一下。
燒雞被砸的油漬迸濺,間或還夾雜着油汪汪的肉皮飛射而出。
穆盺躲得快,完全沒有被波及,而來福……
穆盺瞄了一眼,有那麽點小愧疚的擡手抵了抵唇,真誠建議道:“來福叔,要不你……嗯,先回去換身衣服,咱們再聊?嗯,時間還早,你老有什麽話,都可以慢慢說。”
來福:“……”
來福心中一腔熱血和悲憤,在瞅着自己一身油膩膩的污漬後,都化為了烏有。
甚至于,他都沒了繼續跟自家大少爺繼續提及往事的心情。
可是!
大少爺明天就要離開長安,他若是現在不說,日後縱然他還活着,也許還有機會再告知對方……
可是萬一呢?
來福自知自己如今已經半條腿踩進了棺材中,他不怕死,卻怕自己把秘密也帶進棺材裏,若是如此,他又有何顏面去見老爺?
“大少爺,您可還記得,老奴先前跟您提過一嘴,當年段如煙被楚賊利用,害死太宗和文德皇後,後被其知曉,便與元帝決裂的事情?”
穆盺點頭,“嗯,這個我記得。來福叔你還說,段如煙當時已經懷有三個月身孕的事情。”
“不錯!段如煙……文德皇後的妹妹也是性情女郎。她雖是懷有身孕,卻也未曾看在孩子的份上,與楚賊恢複舊情,反而自此兩不相見!”
“嗯,那她……死了?”
“沒有。老奴聽老爺提過,段家女郎在文德皇後仙逝後本是要自殺的,後來是老爺救了她一命,并從她那裏求了一粒藥丸。”
聽到“藥丸”兩個字,穆盺本來聽故事的那顆心,倏地就是重重一跳,隐約明白了來福叔今日為何要主動尋自己了。
“大少爺您想的不錯,老爺求到的就是一枚藍色的藥丸,名為藍顏。”
藍顏?
這名字聽着還挺講究,就是——
穆盺不自覺地吞咽了下口水,看着正一臉悲戚神情的來福叔,緩緩道:“這藥丸……有什麽功效?或者說,副作用是……什麽?”
來福并不明白“副作用”是什麽意思,他擡手抹了一把臉,将眼中滑落的淚水擦掉。
“老爺也是為了……為了您好,因為只有有了這藍顏在,您的身份,才能瞞得住!”
瞞得住?
瞞得住!
穆盺想到自己也曾經不少次被人把脈探診,卻從未被大夫甚至太醫發現過不對,本還以為是那電視劇中所言把脈看出男女純屬捏造,如今看來……
竟然還是因為那枚名為“藍顏”的藥丸。
只是。
“我的……身份,為何一定要瞞着?”還要從出生沒多久開始,就開始隐瞞。
“因為……”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打斷了來福正要說的話。
穆盺愣了下,反應難得慢了半拍,但是也就這半拍的功夫後,她已經腳尖輕點,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紫藤院。
方才的尖叫聲,就是從紫藤院傳出來的。
而且,如果沒聽錯,尖叫的還是穆芮。
“阿芮——”穆盺甫一開口,就見着房門突然被打開,而後穆芮赤着雙腳跑了出來。
“哥!哥!哥哥!”
穆芮淚流滿面,撲進了自家哥哥的懷裏,泣不成聲,只是間或哽咽又眷戀的喚着“哥哥”。
穆盺被哭的心都跟着疼了,她拍了拍穆芮的背,又摸摸對方頭,好半晌卻還是只能問:“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阿芮,告訴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穆芮一邊哭,一邊搖頭,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可是吧嗒吧嗒的眼淚卻很快滾落在她的口中,那到嘴的話,便怎麽都聽不清楚了。
倒是急急跑來的采薇,抹着額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解釋道:“小姐,小姐應該是做噩夢了。”
做噩夢?
穆盺有些狐疑,可是轉念一想,似乎除了做噩夢,也沒別的能解釋了。
更何況,比起自家妹妹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受了委屈,她也更能接受做噩夢這種解釋。
就是——
穆芮哭了足足一個時辰,兩眼睛都腫了一圈後,這才終于一抽一抽的,有了停歇下來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