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劉懷恩

半個時辰後。

品花樓隔壁的彩雲樓,突然起火,在一衆人倉皇救火之後,卻發現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屍體的身上找到一個身份銘牌,竟是蘇杭一帶的鹽官趙大人。

本來被安撫好,又送回了自己家中的鹽商和其他鹽官們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各個都吓成了鹌鹑,一時間別說繼續哄擡鹽價了,竟是連出門都不太敢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現在是,真正的趙大人從昏昏沉沉中醒來,入眼的就是一道寒光。

“噗嗤!”一聲。

趙大人只覺得腿部一疼,白眼一翻,竟然就這麽活生生的疼暈了過去。

“爺——”說話的聲音依舊帶着幾分谄媚和讨好,只是卻又少了幾分油滑味道,若是穆盺在這裏,定然能聽出這人正是之前闖進廂房的龜公。

此刻龜公手裏拿着長劍,劍鋒處帶着些許血跡,正一臉恭敬的看着坐在那兒的人。

長孫墨擰眉,有些不滿的瞥了眼,“澆醒。”

“哎,好的爺……”

一盆水兜頭倒下,暈過去的人依舊沒有反應,接着又是一盆加了冰的水迎面而來,趙大人一個哆嗦醒了過來。

同樣一個哆嗦醒過來的還有趙大人的身邊的帶刀侍衛。

但是廂房議事的時候,第一個發現不對的便是趙大人身邊的這個帶刀侍衛,同樣的,也是對方沖着窗戶直接劈下一刀。

現在麽?

穆盺把玩着手裏的刀,笑眯眯的看着還有些茫然的帶刀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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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昕,要不還是我來吧?”船艙中傳來一個有些遲疑的男聲,與此同時,腳步聲響起,對方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劉懷恩道,“這人應該是個硬骨頭,只怕要用些手段才行。”

穆盺瞧着方才還茫然,轉瞬就閉上眼認命待宰的家夥,贊同一點頭。

“可惜沒抓到那個姓趙的,否則——事情就簡單多了。 ”

“姓趙的?是阿昕你之前提到提議要往西北送鹽的那個小官?”

“不錯,就是他。”

“自來擒賊擒王,阿昕如今卻讓這人逃掉,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穆盺不太想要說自己在品花樓與那噴糞男的事兒,只是含糊的用時間不夠的話直接敷衍過去,末了将手中的刀丢給劉懷恩,道:“既然義兄在,拷問的事情就勞煩義兄了。”

“可。你,出去等我的消息便是。”

穆盺颔首,比了個對方也明白的加油的手勢,就轉身離開船艙底部。

雖然已經到了春季,甲板上出來吹風的人并沒幾個,倒是有兩個打扮風雅做貴公子狀打扮的男人,彈琴吹口哨的,對着路過的花船,恨不得眼珠子直接黏上去。

可惜,就算是他們再怎麽撩撥,人家花船上的姑娘都不屑于抛個媚眼過來就是了。

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無視,兩男人也終于沒了興趣,罵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後,就轉移了目标。

只是。

穆盺沒想到這兩家夥會将眼珠子往自己身上放。

也是,她往日裏習慣了自己是個男人的設定,這冷不丁的穿了一聲紅裙,又忘了更換,大晚上的,可不就讓人誤會了嗎?

“你剛才,嗯,說什麽?”穆盺眯着眼,看着那兩人中,最為身寬體胖的家夥。

男人以為自己說動了眼前的美人兒,得意的沖着自己的同伴眨了眨眼,然後擡腳走過來道:“這一路小娘子若是把爺伺候好了,回頭爺一高興,說不定就給你個良妾的身份了。”

“良妾?”

“不錯!怎麽樣,小娘子是不是高興瘋了?”

穆盺瞅着那伸過來的胖胖爪子,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到刀光一閃,血光閃現,某條胖胳膊就這麽飛了出去。

穆盺眉頭微蹙,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出來的劉懷恩。

劉懷恩拿着先前那侍衛的長刀,目光不善地呵斥道:“不要命的東西,竟然敢調戲……我家女郎?找死!”

如此兇殘的模樣,吓的本來想要驚叫叫罵的一對公子哥兒,直接軟倒吓尿,刺鼻的騷臭味很快彌散在甲板上。

劉懷恩見此,眉頭皺的更緊:“滾!”

“饒、饒命……”

“啊……大爺饒命……”

“滾!媽的,再不滾,老子要了你們狗命!”

不得不說,最後一句話吐出來後,反倒讓本來吓的已經爬不起的兩人,突然間就好像擁有了力氣一般,相互攙扶着爬起來,然後跑了。

見這兩人離開,劉懷恩這才收回兇神惡煞的目光,看向穆盺。

“阿昕,你沒事吧?”

穆盺搖了搖頭,不答反問:“你,剛才在想什麽?那氣勢,可不像只是吓唬吓唬。”

“……瞞不過你。方才我在想,這種纨绔子弟,砍死一個就能救多少人?”

“然後——”

劉懷恩不說話,不過看那眼神,分明寫着“蠢蠢欲動”是個大字。

穆盺嘴角抽動了下,“義兄,你這說法未免太過于偏激了。”

“阿昕,我知道你為人善良,但是你不知道,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兒,就因為這些個東西,壞了名聲不說,到最後……”

後面的話,劉懷恩沒能說出口,只是眸中閃過深入骨髓的痛楚。

穆盺先是一愣,而後這才隐約想起來,自己這位義兄,在被自己父親救下前,是劉家長姐帶大的。

而這位劉家長姐什麽都好,可也真是因為什麽都好,被一個纨绔子弟看上,最後被玩弄了一番不說,又因為怕牽連到弟弟的小命,連死都不敢。

最後……卻也還是死了。

被玩死的。

當時父親不過是與母親提了一嘴,但是穆盺已經能想象的出來,看到自家姐姐的死狀後,劉懷恩必然會大受打擊,這連帶心裏也難免有些扭曲。

只是。

穆盺瞥了眼甲板上那只人手,稍微斟酌了一二,才開口道:“我非是尋常女郎,義兄擔憂太過了。”

這話中隐含的勸解之意,劉懷恩自然聽得出來,不過,“阿昕,你可是覺得義兄的手段過于狠辣?”

穆盺不說話,算是默認。

“……多年不見,沒想到阿昕愈發善良了。”

“義兄,我的軍功是靠着人頭累積出來的。”

這下換劉懷恩不說話了,顯然他還是覺得穆盺性情過于綿軟了。

穆盺再一次蹙眉,這一次她的眼底有一抹思量之色滑過,隐約間再看向劉懷恩的時候,少了幾分親近,多了幾分警惕。

當初穆博遠将穆家軍交給劉懷恩,讓對方帶着這些人藏入嶺南,除了是想要借此保下穆家軍的人命,便或多或少有幾分盼着日後這些穆家軍能成為穆盺助力的意思。

至于為什麽交給劉懷恩,而不是直接交到穆盺手上?

一來是彼時的穆盺被四面八方的視線盯的緊,二來麽,也是彼時的穆盺年紀太小,又還有穆芮這麽個親妹妹拖累,穆博遠那是絕對不放心讓自己的兩個孩子去嶺南那種地方的。

只是。

如今十來年過去,穆家軍,究竟還是不是穆家軍,卻已經需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穆盺心底生憂,面上卻是半點不顯,在故作看了會天色後,就與劉懷恩進了船艙說話。

劉懷恩知曉自己方才的表現有些暨越,甫一關上房門後,就立馬提到了那位被拷問侍衛的口供。

“那人說他叫齊大河,他是穆家軍人,來這邊就只是為了弄一批鹽去西北。”

“……還有呢?”

“還有,他說……将軍死的冤枉,少主會帶着他們穆家軍找狗賊皇帝報仇……”

劉懷恩說這些話的時候,聲線顫抖,情緒萬分複雜,等說完了後,他看了看穆盺,道,“那齊大河,并非是穆家軍。他,和他背後的人,只怕是打着穆家軍的名頭在做事。”

“若只是做事還好,就怕這些人是盤算着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阿昕你的意思是?”

穆盺神情冷肅,鄭重開口:“義兄,你這些年都在嶺南,恐是不知,胡人的那位老王,快要死了。”

“鐵紮勒垃(老王的名字),快死了?”

“對,已經病重。”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只要提這一句,劉懷恩就明白了穆盺方才那句“鹬蚌相争”的意思了,甚至順着這個思路一想,就明白,那齊長河身後的人,只怕和胡人的幾位王子中的某一位,關系不淺。

只是。

“阿昕如何确定,這事兒一定是胡人所為?”

穆盺一聽這話就樂了,她挑眉看着劉懷恩,對方明明已經相信了,卻還偏偏因為一些小心思就要杠的心态,真是,多少年了都不變。

劉懷恩被穆盺視線打量的有些不自在,而後想到什麽,面上一紅,竟是生出幾分扭捏姿态。

就是——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冷不丁的這麽扭捏起來,怎麽看怎麽辣眼睛好伐?

穆盺不忍直視的錯開眼,正想要随便找個話題說一說呢,卻聽劉懷恩扭捏了好一會,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聽說,姓楚的老東西給你賜了門婚事?”

“呃,啊,嗯,是的。”

“阿昕,你——你可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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