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年聽雨歌樓上8

其餘人聽了穆可兒這話,雖然都是噗嗤一笑,但是也暗地傷感,這樣的情誼只怕此生再難尋,可是一旦回京,将來宦海沉浮,又何嘗再有機會像今日這般赤城相待?

只有青櫻與衆人相反,壓根沒想過要回京的事。

她是慕容勉嫡妻所出,家中除了她以外還有一位庶出的姐姐青桐。

然而青桐雖是庶出,卻是父親最寵愛的如夫人所生。

自小便有青櫻随着二哥青松在風雨中練劍,而青桐抱着暖壺,戳破窗紙邊吃糖炒栗子邊看弟妹兩人揮汗如雨。

況且慕容勉對青櫻素來格外嚴厲,無論是三伏還是數九,必要卯時二刻起床溫書,同青松一樣入學,動辄便要訓斥責罰一頓。

實在比不得林轶時時縱容,并不拘着她何時起床每天研習多久,是以這三年來青櫻文史經略沒長進多少,倒是把各種古代失傳的奇門陣法記下了不少,身體也好了許多。

于是又是兩年過去,山上已然只剩下她一個人常住了。

這日林轶正在茅屋中看書,青櫻輕手輕腳地湊到窗前,還未及出聲,林轶已然覺察笑道:“下着雨怎麽也不撐傘?”

青櫻吐吐舌頭進屋道:“本想趁先生不在,悄悄把熬好的湯放進來的,還是被發現了。”近來施謹瑜會回鳳鳴山探望林轶,辦完事又會返回,青櫻也想跟随回去一次,但又不想林轶通知家人,便想先賄賂一番。

林轶見青櫻手上果然提着食盒,光線昏暗下正如當年她一般,會輕聲說:“轶,該吃藥了。”

一瞬間失神道:“你……怎麽不叫我轶了?”

“轶?”青櫻下意識地重複道,突然心中一動,猛地放下食盒轉身跑向雨中。

食盒磕在桌上的聲音猛地讓林轶清醒過來,看着青櫻在雨中的背影,苦笑一聲,取出酒來斟滿一鐘——還是醉的好。

慕容青櫻獨自坐在屋中——這落霞閣如今冷清了許多,三年前那番鼎盛時人氣旺盛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果然盛極必衰。突然心中一黯,如此說來,人活一世,沒有盛過也不是壞事。

想起今日之事,先生口中的那個“你”指的是誰?想必是先生從前的至愛。恍然記得剛來鳳鳴山沒多久的時候,有一回自己好似說到願一直在莊中跟先生學習,當時似乎施謹瑜與司馬明禹都看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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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頓時心中百感交集,百轉千回,不知是什麽滋味。

她在屋中一個人坐着,直到晚間也不點燈,看着外面的潺潺雨簾,将天地連成了一片。

她剛過十六歲,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悠悠五年都在山中度過,性情自然比京中少女更要率真。

自己對先生……或是說對林轶,是什麽樣的感情……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小時候讀過的古詩最難忘卻,紛紛亂亂地湧在心頭,卻覺得沒有一首能表達現下的心情。

于是好幾日青櫻都沒有出門,到了第七日林轶遣人過來尋她過去一趟她也沒去。

直到夜裏下起了大雨,她才悄悄趁雨溜到了林轶的茅屋前——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她要留在這裏,陪着先生。

林轶醉倒在桌前,神色安然。

颍川之言:悠悠歲月,盛筵總必散。與其散後傷心,不如聚時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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